第94章 闺房大战
四人走入安静的小院中,去往院子深处的那幢典雅小楼,丫环引上三楼,端上茶水伺候。
宫里的老嬷嬷从房中走出来,带着些埋怨的语气道:“郡主需要休息,叶小姐怎么能带这么多人来。”
“范家小姐探望郡主老身也能理解,但还带两个男人,简直荒唐。”老嬷嬷严厉呵斥道。
这的确是一件很荒唐的事,不由得需要合理的理由才能掩盖。
至于范闲的驸马身份定然是不能亮出来的,这时候与郡主会见,有违礼节,让老嬷嬷告到宫里去,谁也过不得好。
叶灵儿心思一动,顺着范闲刚才的话道:“这位是监察院三处主办费先生的徒弟,我请来给林姐姐看身体的。”
老嬷嬷看了那范闲一眼,冷冷说道:“不劳烦叶小姐瞎操心,林先生已经给郡主身体养的很好了。”
“林先生给的只是治肺痨的法子,养身体的法子林先生不也说了,还需多加调理。所以我寻个医者来有甚问题?”叶灵儿也不给这老嬷嬷任何颜面,直接对着嚷嚷道。
老嬷嬷的语气和缓很多,说的话却很惊人:“叶小姐看来是不相信林先生的能力,老身会带话给林先生的。”
叶灵儿气急,秀眉紧紧皱起:“林先生说这几天可以带林姐姐适当出去散心,老嬷嬷又相信了吗?”
这话说的那老嬷嬷哑口无言,即便林先生事有交代,但她怕出其他意外,一直与叶小姐拗着,从未同意过。
“老身得要先请禀宫里,可不像叶小姐做事能这么随性。”老嬷嬷厚着脸道,借口总是很多。
范闲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容得下这两人在这语不惊人死不休,想要进房与郡主相见的心呼之欲出,细微做了点手上动作,端起茶水过去:“嬷嬷别生气,此次拜访有些唐突了,是吾等的过错。”
”既然是费大人的徒弟,着实不用对老身如此客气。”老嬷嬷的话貌似很恭敬,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让范闲意识到说好话定然是进不去的。
“在下师承费介,与林大人也算有些关系,倒听林大人似曾提过嬷嬷,说嬷嬷对郡主照顾有加,劳苦功高。”
老嬷嬷一听,目光亮了起来。
范闲趁势递茶,老嬷嬷卸下防备,也就抿了几口。
她虽然懂得事理多,但总归只是个眼光浅显的宫中老妇人,并不像院外的侍卫们,深谙世间险恶,能明白费介这个名头带来的压迫力。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后,老嬷嬷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哀嚎,草草叮嘱几句,急匆匆奔下楼去。
范若若一笑:“哥,你给老嬷嬷下了什么药?”
“也就点寻常泻药吧。”范闲很平常道。
叶灵儿虽然觉得不耻,但也不可否认这是最适宜的方法,好生折磨那目中无人的老太婆一回,让她心里舒畅许多。
叶灵儿带路,范闲低头而进,将那包泻药原路放回怀中,作为一代毒师,他身上所藏的药品何止泄药,而是春药迷药等各类药物样样不离手,随时以备不时之需。
郡主的闺房中,药味和芳香味混杂,一张幔搭在房间,遮住了范闲窥探一见的心思。
叶灵儿示意暂且等候,独自进入幔中与林姐姐说了些闺中话,不多时才出来将范闲请进去。
至于若若和范思辙,则是下楼去防患那老嬷嬷卷土重来。
范闲掀幔而入,迷人的芳香扑鼻而来。
隔幔之中,另有一道帷幔,挡在床前,别有洞天似的隔开。
这到底是为了防止肺痨传染,还是为了防止他这个登徒子偷窥啊,范闲心里腹诽,坐在床前的圆凳上。
帷幔里的郡主也从床上坐起,现出若隐若现的唯美身段。
两人隔着一幔之帘四目相对,不知为何,面上的情绪都忽地紧张起来。
范闲紧张是有道理的,毕竟是即将成婚的未婚妻,甚至有可能是他心心念念的鸡腿姑娘。
婉儿的紧张就更为直接,与一位陌生人越过礼节在闺房说话,本身就是不可接受的。
“范公子,灵儿妹妹说你有退婚的法子,既然如此,但说无妨。”隔了许久,还是幔内的轻柔女声主动应起来。
只是这话说出后,坐在圆凳上的范闲没有任何回应。
林婉儿美丽的小脸上露出疑惑神色,又在帷幔内低声柔和道:“联姻之事,多谢范公子体谅,婉儿一介病体,也不愿拖累范公子,有何需要帮助的,直言即可。”
“范闲,你是聋了吗?倒是说话啊。”站在床边的叶灵儿脾气咻的暴躁起来,心想着林姐姐是美若天仙,但伱这不是还没见到吗?怎就看傻眼了呢。
想到这,叶灵儿生出一抹忧色,要是范闲见过林姐姐的绝容,一时起了歹意,反悔可怎么办。
此时此刻的范闲,真如傻乎乎的呆子般,痴傻注视着帷幔内,久久无法言语,当回神过来时,他已经有些压制不住嘴角裂开的笑容。
庆庙里那温柔的声音,便是他隔了一辈子也绝忘不了。
范闲深吸口气,尽量掩饰住内心的激动与狂喜,面色郑重道:“法子是有,只是郡主真要舍弃这桩姻缘吗?”
这话一出,叶灵儿便厉声厉气反驳:“范闲你什么意思?”
范闲不搭理她,而是全心全意盯着帷幔内的反应,心想着你倒是回话啊。
坐在床边的林婉儿双手抓住床角,贝齿紧咬,心跳加快,患得患失的脑中一片混沌,她模模糊糊好似听到那庆庙里的声音,顿了片刻,终于确定是从帷幔外传进来的。
脸庞迅速泛起朝霞的红晕色,掩盖白皙的小脸。
“林姐姐你怎么了?”叶灵儿担心起来。
“没事,天有点热了。”林婉儿摇了摇头,像一朵娇艳欲滴的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郡主喜欢吃鸡腿吗?”范闲等不及的又给了一句提示。
林婉儿水灵柔和的眸子抬起,小手撑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好姐妹:“灵儿妹妹,将帷幔拉开透透风吧。”
“这可不行,你要是受凉怎么办,今天风很大的。”叶灵儿很不乐意道,不满视着帷幔外。
范闲怨气满满,心想刚才怎么漏了你,没来一副药上上道。
收了思绪,范闲强制自己定下心来,他已经确定郡主是他心心念念的鸡腿姑娘,郡主想必也已经猜出他的身份,如此一来,拉帷幔一见是否没有任何意义。
“等了那么多天,我也不差一时。”范闲心里安慰道,然后便觉得很荒唐。
不差一时才有鬼,范闲终于坐不住,以极其诡异的速度起身,一把掀开帷幔。
那张美丽动人的小脸映入眼帘,范闲徐徐展开有些呆愣的笑脸,紧接着一张拳头铺过来,打在他干净脱尘的脸上。
“范闲,你这个登徒子!”
叶灵儿恼怒至极,与范闲动起手来,出其不意砸拳上去,将其喝退出帷幔外,抬脚猛攻。
范闲身形一斜,躲开伸出的脚,那脚踏下来,压碎圆凳,木屑翻飞。
范闲有些惊讶,这叶灵儿还真是个武道高手。心中思绪,却又不敢惊动院外的护卫,范闲刻意压制手段,与叶灵儿且战且退,在房间里一番追逐打斗。
小阁楼的院子里,老嬷嬷扶着腰从茅厕里出来,神采颓丧,整个人有些虚脱。
“今儿个也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肚子疼。”
老嬷嬷抱怨着,突听楼上传来异响,身子一直,就要奔上去看看情况。
范思辙拦在她跟前,真诚笑道,搓着小手:“闲来无事,老嬷嬷可否与小生共推牌九?”
老嬷嬷被他这话问懵了。
范若若也拦了过来,微笑道:“我弟弟缺根筋,老嬷嬷别听他胡说。”
“楼上有闹声,老身要上去看看。”老嬷嬷急忙道,肚子浑疼,不适感重卷而来,但她还是强忍住,用力推开范若若,就要奔上楼。
被她这么一推,范若若晃不住体态,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忽然一只手搭住腰畔,将她纤细的身子扶了起来。
“想来是叶小姐在房间胡闹,老嬷嬷不用过多担心。”林若温和的话语声传来。
老嬷嬷定身,施了一礼:“林先生怎么来了?”她一想也有此种可能,毕竟那叶小姐最是刁蛮任性。又听楼上的闹腾戛然而止,焦虑情绪大松。
林若继续说道:“老嬷嬷面色不好,不用太顾,楼上我去看就好。”
老嬷嬷一听,抓着肚子,又躬了躬身:“那就劳烦林先生。”复返奔去茅厕。
“先生怎么来了?”范若若惊喜道。
“不来你们要闹翻天。”林若松开搭在腰畔的手,面色平静走上三楼。
范若若像只小猫随在身旁,并肩上去:“那不是为了帮哥哥见未来嫂嫂嘛。”
“范闲这小子,不会在楼上与那叶家小姐打起来了吧,叶灵儿看起来是挺欠揍,凶巴巴的。”范思辙在两人身后吐槽。
范若若明眸善睐往后瞪一眼,喝止范思辙的口无遮拦。
范思辙嘟着嘴,极其不满:“就知道对我凶。”
楼上的房间内,林婉儿坐在床头,轻轻咳着。
范闲一笑,想着未来的媳妇还真是聪明可人,用着假咳嗽吸引叶灵儿注意,阻止他俩间的争斗。
“都说要了开幔透风,险些将郡主闷着。”范闲不忘甩锅。
叶灵儿很生气道:“还不是怪你扯帷幔,让林姐姐着凉。”
“好了,你们别吵了。”林婉儿一边咳一边道。
两人都很听话,各自闭上嘴。
范闲笑嘻嘻望着她。
林婉儿心情激荡,脸又红了。
叶灵儿怒道:“范闲,你还敢看林姐姐!”但旋即她一怔,发现林姐姐涌上脸的喜色。
目光软下来,说话也轻起来,一双手不知所措的交叉指着:“你们俩,不会……”
叶灵儿气冲冲离开房间。
“挡什么道啊,滚开。”门外的范思辙正在朝里张望,被出来的叶灵儿一把推开,栽倒在地。
“女人全是老虎!”范思辙坐在地上痛诉。
“看来里面的真是嫂子。”站在栏间,范若若一下就猜到缘由,好奇道,“先生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林若笑着点了点头:“也许,大概吧。”
“合着先生是来看我们三人闹笑话的。”范若若小脸一别,埋怨极了,“以先生的手段,让哥哥见嫂嫂不是顺手的事。”
林若又摇摇头:“倒也不是,太多事总归是不方便做的。”
他只是随口解释,范若若便天真无解的信服:“那好吧,先生的话总是不会骗人的。”
……
离开皇家别院,坐上回府的马车,手撑在下巴上,范闲全程笑个不停,就好像做了美梦般,还在回味中无法自拔,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神。
范思辙在一旁记恨的嚷嚷:“喂…那个大哥,我今儿个可帮了你大忙,答应我的十两银子一分不能少哦。”
范闲朝他挥了挥手:“放心,一分不少你的。”
范思辙这下也乐了,开始掰头算账。
范若若也道:“那妹妹的呢?”
“一会儿去给妹妹买鸡腿。”范闲心不在焉道。
”妹妹看哥哥是想给嫂嫂买鸡腿吧。”范若若嗔怪道,确认哥哥的心已经全被嫂嫂勾去了。
范闲止住笑意,正色道:“那老嬷嬷是挺可恨,害的哥哥都没与你嫂嫂多说几句话。”
“不过哥哥跟你嫂嫂说了,让她晚上将窗户关紧点。”范闲说着,嘴角又不自觉弯起来。
范若若秒领会意思,掩嘴轻笑,笑他这哥行事也太急,又担心道:“哥晚上真要去做这事?”
范闲肯定点头:“妹妹知道的,你这哥哥向来不愿受委屈。”
“哥哥别太过分就好。”范若若道。
“晚上去做什么事?跟关窗户有什么关系?”范思辙听不懂,忍不住叫起来。
范若若不厌其烦拿出戒尺。
“听不懂也要打吗?”范思辙脸色一变,无语至极。
范若若微笑道:“说了多少次,说话前要叫哥,适才就叫了,怎么偏偏现在就忘了呢。”
清脆的拍打声响在车上…
范思辙又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