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定在苏州的满楼里,官僚们最喜的寻乐之地,但今天比较意外,不少官员只是略坐一会儿,敬过礼数后,便退席而去。
或许是今早林若造成的阴影太大,使得这些平日享福的官员们混身坐着不舒服,才会散得如此之快。
他们并不在意林若怎么看他们,只要基本的礼数带到,一个钦差自然是无法要挟江南道的官员。
饶旧是与白日一样,江南总督薛清做着氛围客,与林若把酒言欢。
无可奈何留下来的苏州城官员们可做不到这么好的把戏,各自强颜欢笑,也会时不时去敬一杯,尽力表现出洒脱。
宴到末尾,薛清才斟酌着开口道:“林大人,明家在外候着,想与你见一面。”
“是吗?”林若很早就看到了外面待着的明家家主,微微一笑道,“现在怕是不行,待本官从内库三大坊回来后再说吧。”
薛清也没有异议,当即派人出去传话。
明家家主明青达身着朴素的衣服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话,转身便走。
明兰石跟在后面,纳闷道:“这是什么情况,父亲?”
按理说他们都来了,又有总督大人引荐,钦差大人就算无论如何也该见他们一面才是,这般狂妄实在让人不解。
明兰石不由得失望,他对于这年轻的钦差大人还是有些好感的,自认为前日府中的招待也算尽心尽力,没出任何纰漏。
但这刻看来,倒真如祖母所说那样,这位钦差大人是一心要与他们明家作对到底了。
“不要多想,账单已经送过去,钦差大人却没有想与我们说话甚至问罪的想法,最大的可能便是,他认为这账单没问题,所以无话可说。”明青达安抚着说道。
“你也知道这位钦差大人的性情,他不喜欢巴结人,也不喜欢别人去巴结他,码头上的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明兰石突然有些激动的抬起头:“那也就是说,这位钦差大人没有与我们明家作对到死的想法,他想做的只是对付长公主?”
“对付长公主何尝不是对付我们?”明青达轻蔑说道。
“内库三大坊的事,我们插不了手的父亲,毕竟我们干的只是出货生意。钦差大人若真从内库里下手,那可关系不到明家身上。”
明青达听到这话,忽然笑了笑:“为父想来没有跟你说明白,适才账单无误只是一点原因,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可信度更高的原因。”
明兰石皱上了眉。
明青达话却是越说越轻松,道:“这位钦差已经下定决心与我们作对到底,既然如此,人家就没必要对我们含蓄的上演什么表面工作了。”
“没准暗地里已经齐头并进,一边对付内库里的人,一边查海盗猖獗之事,一有证据,便会向明家兴师问罪。”
明兰石怔了怔道:“海盗隐患,任凭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查不出来的,父亲倒不用担心。”
“母亲请了不少君山会高手出马解决活口,按理说是不会再有任何证据遗留下来。”明青达说着道,却是一点儿也不放心,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林大人,你身边这位是…”宴席上,薛清看了个大概,想了会好奇道。
前几日的武林大会上,早就听闻东夷城来了位九品剑客,却是不知身份,现如今竟伴在林若身旁。
薛清面色愈发郑重起来,那位北齐圣女虽说没在,但也难保与林若有什么关系,那日可是有人亲眼见得两人一同吃酒。薛清实在猜不通这位钦差大人是如何同时结交如此之多英雄豪杰的。
想起钦差大人自己也是位不折不扣的高手,曾有只身闯剑庐的风名,薛清心里骇然无比,神色不禁尊崇起来,这样的人他哪敢得罪。
“东夷城来的剑客,薛大人应该听闻过。”林若平静回答道。
“听倒是听过,只是没想到竟与林大人有着深厚的关系。”薛清干笑道。
林若轻描淡写道:“东夷城结交的朋友罢了。”
王十三郎在示意下行了一礼,薛清赶忙也回了一礼,他素来注重与江湖人士的交集,否则也不会全力支持明家主办武林大会。
更何况是九品的江湖人,薛清尤其难得一见。
这场宴会结束得很晚,原因是总督与新来的钦差一见如故,聊得不亦乐乎。
宴罢已是近深夜,林若先将醉醺醺的总督大人送上官轿,而后又与那些受苦受累的下官们告了别,这才带着王十三郎坐上回程的马车。
掀开帘子,苏州城的夜风不自觉吹进来,一片凉爽的舒适感。
林若轻轻拍打红润的脸颊,有真气调理,虽然喝了不少酒,此刻却也没多少醉意。
“站了三个多时辰,累了吧。”坐直回车厢里,林若忍不住调侃道。
王十三郎就像个呆子傻傻站在席间,除去薛清的问话,便是全程连话都未说过一句。
林若也并不是想刁难他,期间也示意出去,可惜王十三郎在这些方面表现得很固执,不知道在守着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来?”王十三郎略过话题,开口询问道。
林若很简单的回答道:“剑庐弟子做护卫,当然是寻威风啦。”
林若并不是在说玩笑话,事实就是如此,摆给薛清也好,给场间不识趣的官员们看也罢。
总之而言,足够动摇他们对明家的决心就足矣。
苏州举城之内,没有官员是与明家没勾搭的,林若当然不指望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
只是想着,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明天去内库,要收拾的人就多了。”林若念叨着,“要将招标抬上日程,那就必然处理好内库的矛盾,免得有些人不服气搞罢工大游行就不好了。”
“内库如此庞大的机构,收拢起来怕是很麻烦。”王十三郎道。
林若现着深晦的笑意:“那可不一定,当所有人都不敢惹你时,拳头就是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法子,更何况我们尊敬的长公主唯能坐以待毙的情况下。”
既然是收拾人,那就一定不能讲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