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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穆清也顾不上那许多,抬脸恨瞪皇帝一眼便安静垂下眼睛只管走自己路,暗地里扯了扯胳膊没扯开就再是没管,只低头往前。
    五皇子从小就是在奴才堆里长大的,后宫女人间的种种,他最是清楚,穆清想不出他作何要让她往后在宫里要难成这样,莫非他是不想她留在宫里?这样一想,蓦地便是心乱如麻,心下问自己,怎的你突然就愿意留在宫里?就为着皇帝这个人么?可是这个人你要怎样才能赚来,他是皇帝啊?正是个自问自答自我怀疑的时候,皇后已经走至眼前。
    这回穆清终于是将皇帝的手给扯开了,她也同奴才们一样给皇后请了安,然后就自动退到边儿上。
    眼下她也未封位,也无任何身份,对着皇后自然是自动站到路边上,她想安安静静在路边上站着,结果跟着她的奴才们也是安安静静的跟着她移动了,于是哪里能安静,呼啦啦一群人移动,醒目的不得了。
    皇后着一身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头上亦是五凤朝阳桂珠钗,整个人亮闪闪的出现在太阳底下,穆清老远看了一眼,心下就有些叹息,皇后显见着是特意打扮了来见皇帝了。
    “参见皇上。”皇后终于走到近前,同皇帝行礼,皇帝着人起来之后脸上表情未变,可奴才们便知皇上心情仿似没有先前好了,尤其严五儿,他看皇上的丹凤眼眼角往下一垂,便是知道皇帝心情不好了,方才见着静妃时候,他虽然不是个笑脸,但是那眼尾可是往上翘的,都能看出褶子来。
    “妹妹身体好些了么。”皇帝着人起身之后就没说话,皇后无言,只能转向被一堆人簇拥的穆清。
    “谢皇后娘娘挂念,民妇身体好上许多。”穆清安安静静说了,只是多少有些啼笑皆非,看来在后宫两年这皇后也长进了许多,虽是个指甲要扣进肉里的样子,至少不若当年在面圣选秀时候哭着喊着要回家的样子,自己竟然被皇后叫了妹妹,真是天下事情总也是兜兜转转谁都说不准。
    “那便甚好,甚好。”皇后魂不守舍的说了一句,眼睛再是落在皇帝身上,皇帝从头到尾都是个冷淡的样子,负手站在路上,也不说话也不走人,就那么干站着。
    穆清始终都没看皇后,眼角却是能瞥见皇帝的厚底朝靴,心下奇怪的不得了,这人就那么干站着是干甚么,朝堂真是闲成这样皇帝一点事情都无?
    皇后两手将帕子攥的紧紧,看垂眼站着的穆清一眼,再看面无表情得到皇帝一眼,一时间连愤恨带着急,说不出什么言语来,却是蓦地后面又几人过来。
    “嫔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穆清稍抬眼,一个着翠蓝马面裙的少女盈盈走过来拜皇后同皇帝,那少女杏眼桃腮肌肤细嫩,声音婉转身量修长怎的有股熟悉的感觉。
    穆清眼皮一跳垂下眼来,却是听一直干站着的人蓦地说话“严五儿,往后这路上不相干的人一概不许走。”声音即冷又沉,还带了股聋子都能听出来的不耐烦,直将那少女吓得小脸煞白。
    严五儿唯唯诺诺的应了,一万个后悔今日劝皇上来倦勤殿用午饭。
    真真是个失心疯的,好端端怎的就骂人,穆清垂着眼皮站着,她向来知道这皇帝像个不正常的,今日便是见着说骂人就骂人的了。
    “皇上。”皇后叫皇帝一声,皇帝没应声也没再骂人,看穆清还呆站着,“你便是回宫去罢。”说罢自己转身要走。
    穆清抢在皇帝转身之前赶紧先走,若是皇帝先走了,这里就真是战场了,于是呼啦啦一群人又跟着她移动,路上便蓦地空出了好多。
    皇上冷淡看皇后一眼转身也走了,后来的少女却是连看都没看上一眼,严五儿连忙跟着皇帝也跑,他是习惯了皇上在宫里只对着皇后稍微能耐烦一瞬旁的后妃们是一秒的耐性都无的样子的,,先前他还见过皇帝将刚进宫的一个一把摔在地上的情形。
    皇帝原本是个好心情的样子,等去了垂拱殿险些是气死,今日头一回在光头天华日之下同那女人走在外面,哪怕她不耐烦呢,至少他和她还一帮子奴才们四转悠是个寻常男男女女该有的样子,他都不顾她的身体硬拉着她多转上一阵,却是莫名跑来那许多人。
    “都是些混账东西!”皇帝坐在案前还是个没解气的样子,摔折子摔笔,将墨溅的四处都是。
    严五儿知道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从未同静妃两人一起出现在别人眼前,今日该是生了那拉着静妃在人前转悠的心了,还想学中秋时候静妃同那野夫逛街的情形,真是,自己本身就不是个正常人,还想学别人!
    晚些时候,穆清因为今日出去费了许多心神的缘故正躺在床上歇息,却是突然严五儿进来说皇上要着她去垂拱殿。
    穆清不明就里,然也就是很不情愿去了,是时天都要黑下来,她裹着大氅拿着手炉身边又有那许多人还加上严五儿一行人呼啦啦的走去垂拱殿。
    垂拱殿里皇帝坐在案前,看穆清进来也不说话,抬手给她扔了本书,穆清翻过书面一看,竟然是本前朝刘公的梦谈录,“坐下罢。”皇帝说,穆清呆呆坐下,真是莫名其妙。
    皇帝着人坐下,然后他自己开始批奏折,穆清不知皇帝唤自己过来何事,只缩着双脚勉力支撑自己坐好,她身体还不很好,走上一段路气虚刀口都要扯着疼了,若是现在能躺着便是最好了,不知皇帝唤她是何事,可他又是不说,穆清只得自己翻书,看会儿书罢。
    第36章 图纸
    于是偌大的殿里皇帝在案前批折子,穆清在离几案不远的大椅上看书,殿里一时无声。穆清本欲看会书,然看不上几页就看不进去了,这书她在太傅府里也看过,上面写满了太傅的见解,比光看书上的字要有趣那许多,看着书了,就能想起太傅府里的几个孩子们,能想起在太傅偏院里自己同野夫战战兢兢过活的日子,一时心里也烦乱,目光不自觉便移到几案后面皇帝身上。
    皇帝垂膝坐着,先前园子里碰见时候穿的明黄朝服已经换了下来,这会这人穿一袭玄色交颈常服,红色内衬,两个都是精神的颜色,碰在一起自然也是精神的。皇帝正低头看折子,头发髻成一团纶在玉冠下,映了灯的缘故额头便是个饱满光亮的样,两鬓若刀裁,两眉黑如墨,因了垂眼那眼线格外长,鼻梁高挺仿佛他也是个色目人一样,只是肤色一直是个黑愣愣的,还有些粗粝,肩颈也宽厚,不像个当皇帝养尊处优人人都伺候的模样,倒像个带兵打仗的武官,同先帝的文弱白净是彻底的不一样。
    穆清怔怔看皇帝半天,却是蓦地皇帝将头抬起来,她的目光竟然同皇帝撞在一起了,瞬时间她就有些难堪,遂低头将书翻了几页,再抬头但见皇帝两眼灼灼依旧看她,灯影下他两只眼睛同个虎狼一样。
    便是突然间有些气恼,好端端的将人叫过来不说话是要干什么,怎的又突然两眼发亮的看人,本欲不理会,低头翻几页书却是听皇帝说话“过来。”
    穆清站起来,皇帝下一瞬起身,然后将她坐的大椅子拉到了几案边儿上,而后便又道一声“坐吧。”他自己径直又去看折子去了。
    穆清险些是要郁出病,这人怎的,怎的是个这,心下这样说,然还是坐在大椅上,这回真是看出来皇帝叫她来垂拱殿是真的无事,看书不进去,索性靠着椅背想要闭眼歇息。皇帝是坐在案后的长边儿上,将她的大椅给拉到宽边,穆清将将要闭眼,便是看见案上厚厚一叠画纸,定睛一细瞧,这画显见着是个仕女图,图下还写了生辰八字,听说新皇恢复高祖时期的选秀制,算起来也该到秋选时候了,这就是送来的秀女图吧。
    穆清探身开始看这些图,皇帝也没管她,穆清却是看的仔细认真,先前在先帝时期,她给先帝分类折子,遂久而久之连哪个地方的地方官是谁都知道更不要说朝中众臣了,这是谁家的女子,父亲是谁,先前在哪里为官,一一看过去,皇帝看他的折子,穆清看送来的秀女图,好半晌之后皇帝听穆清终于开口了。
    “这索相的太孙女不错,索相三朝为官,公正廉明,想来家里的孩子不会太差,这长相也称头,大方利落,可以选进来。”她在那里说话,皇帝起先是没理会,看她竟然是个认真极了的样子,遂将笔搁下。
    “嗯,是么?”皇帝起身踱到她身后跟她一起看秀女图,意味不明说了几个字眼。
    他是个高身量又长腿长手,弯腰把着椅子缘便是个将穆清给括进怀里的样子,穆清瞬时间满鼻都是皇帝身上的气息,还觉着皇帝的呼吸老洒在自己耳垂脖颈上很有些不自在,然侧了侧头躲开那气息便也就继续看秀女图了。
    “唔,赵普功高德厚,可堪重用,家里的女儿选进来再给他抬抬位,想来他是会感激你的,赵氏一门从他开始,他定然是愿意的。”穆清一张接一张的说下去,谁谁家在哪里,长出的女儿水灵秀丽云云,是个喋喋不休的样子。
    “你倒是很懂这些。”皇帝凑过来又说一句。
    他说了这么一句,穆清抬头,以为自己方才将哪一家给说错了,犹自是个想要往前翻看的举动,皇帝接下来却是低斥一声“刘穆清!”是个咬牙切齿的样子。
    穆清愕然,怎的好端端的这人又是个这样,方才她可是没有招惹他,这人怎的就是要无端生气,自己生气不行,还非要惹的别人生气。
    “怎么?”穆清勉强回了一句,也生不出给他选秀女的心了,既然眼下她在宫里,皇帝拘着她她哪里都去不得,现在再出宫去也不知是何时,出去了皇帝抓她的心不死,她也是个寸步难行,不若就在宫里伺候他罢,横竖认出她是静妃的人没有,再是顶着先帝后妃伺候皇帝的名声大约也没人知道罢,这天下的许多事永远由不得她,不若就走一步看一步顺着天意,穆清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心里都有些瞧不上自己了,然眼下她自己被皇帝拘着能干什么。一旦决定要待在宫里,自然是要尽心伺候皇帝了,她是一心为他着想,为他的天下着想,怎的他又是个恶狠狠的样。
    “真是个混账东西,朕的天下要你操心!”皇帝探手将穆清手里的画纸抓过来扔到一边,恨瞪穆清一眼,竟然是个气的要跳脚的样子,还同穆清说话用了朕,最后竟然张嘴在穆清而后恨恨咬了一口。
    “你真是……”穆清捂着自己耳后,简直不敢相信皇帝方才的举动,看皇帝是个气哼哼的样子,莫名其妙也有些惊吓。
    穆清真是被皇帝给吓了一大跳,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恼意,说的不合你心意便不合心意罢,横竖最后是你挑人,怎的将这样大的帽子扣她头上,话里意思竟是说她要干扰朝政么难道。穆清连气带冤枉带耳后疼还诚惶诚恐,遂就端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再没看皇帝了,亏她方才还觉着他认真看折子的样很像个皇帝。
    皇帝同个斗兽一样在殿里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子,两眼不时恨瞪穆清一眼,看她同个木头一样那么坐着,可气极了,最后终是将人给撵回去。
    “回去罢,严五儿,将人给送回去,不,让她自己回去!”皇帝颠三倒四说了句话要将穆清给撵出垂拱殿,穆清自然不愿意再留在这里,遂就赶紧出了殿。
    她走后皇帝犹自是个不解恨的样子,边摔折子边问严五儿,“你说这宫里的女人不都是恨不得一个将一个给生嚼了么,作何就她要颠颠的给我选人。”
    “唔,奴才也不知道,大约娘娘是个性子好的罢。”严五儿犹犹疑疑的说了句,得皇帝一句“滚出去”他也就滚出去了。
    静妃的性子严五儿约莫是看出点门道了,若是放在中宫的位置上,当是合适极了,公允,端庄,一心为皇上,一心为江山社稷,还有治人的法子,皇上也看重她,该是要成一段佳话的,只是如果她再能看出点皇上性子能摸着皇上尾巴骨那就最好不过了,在这一点上严五儿有些可惜。
    当晚穆清累极早就睡过去,皇帝很晚才进了倦勤殿,进去之后床帐已经放下来了,他掀开帐子一看,穆清睡在里侧正是个熟睡的样子,外面空出了一片地,像是专门留给他的。
    皇帝气了一晚上,看见留出的这半边床便有些气消了,他本来是想叫她陪着他看会折子的,万没想到她竟然开始给他后宫扩充人了,真是要将人气死。
    犹自带了气洗漱结束,伺候的人出去之后皇帝上床,看穆清手动脚动是个没睡安稳的样子,无意识也就撑着胳膊伸手在她肩背上轻拍了几记,待人重新又安定下来他才罢了。
    皇帝万不是个轻手轻脚哄人睡觉的主,先前有夜穆清教刀口疼的彻夜都睡不安宁,皇帝想学别人哄着她睡觉,结果几巴掌下去反倒将人给拍醒了,直将清丰给气的要背过气去,他是换着方子的给静妃调药,结果一直说是睡不安稳,最后才发现这皇帝回回是几巴掌把人扇醒,痛心疾首跟皇帝说了,皇帝才知道安抚人不是打人。
    穆清终于睡熟,皇帝每每夜里都看她,起先觉着这张脸甚是陌生,他老是试图在她脸上寻找旧时的影子,虽说五官没有过多变化,可连瘦带操劳还黑,能找着旧日的影子皇帝都佩服自己。最后索性就没找了,这张脸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兴许哪一日她脸给变回去他还要不习惯呢。皇帝看她半晌,最后还是探身去看穆清耳后,他生气时力道自然控制不住,不知给咬成什么样子了,探头一看,耳后的牙印子竟然还在,皇帝探手摸了摸,正要躺回去,却是腰上搭了一只手。
    皇帝身形一僵,低头看去,穆清是对着他睡觉的,他这会起了半边身子去看她耳朵,结果睡梦中的人也不知是怎的,竟然将胳膊缠在了他腰上。两人在一张床睡许多时日,从来都只有他趁她睡觉的时候搂搂抱抱,她是万万不可能的,清醒的时候是不可能,睡觉的时候更是不可能,怎的今日就揽着他了。
    皇帝没言语慢慢躺下去,险些要粘在穆清身上,让腰上的胳膊是完完全全揽住他。
    他这个样子让宝和看去,定然是要破口大骂还要打人了,说没出息,也真是没出息了一点。
    第37章 打砸
    早上穆清醒来皇帝竟然还没有去上早朝,帐里昏昏暗暗也不知是几时,只是大多时候她醒来他已经去上早朝了,今日怎的还没去,是休沐日么难道。
    脑里昏昏沉沉这样想,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同皇帝贴的真是太近了,皇帝胳膊搭在她肩背上,呼吸沉沉吐在额角,想要转身,才发觉不光皇帝是揽着她,她竟然也是揽着人家。
    立时涨红脸将自己胳膊抬起来,抬起来却是个没处放的样子,于是就举在半空中僵着身子不敢动弹,本来要翻身脱离皇帝的胳膊的,可是一动身肩背上的胳膊揽的恁紧,穆清怕将皇帝折腾醒遂就维持那么个举胳膊僵身子的动作躺半天,昨夜他那么个气狠狠的样子想来今日早上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要是再说她妄议朝政她恐须得一头撞死了。
    想要闭眼再睡一会,最好睡到皇帝起床之后,可她入睡困难,没有吃药哪里能睡着,只能强自闭上眼看能不能睡着。
    她闭着眼睛,也不知什么时候皇帝却是睁开了眼睛,他看穆清将胳膊举在半空,兴许是酸疼了,一忽儿撇在身后,一忽儿又举起来,闭着眼睛做这些同个乱扑腾的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看也不看总之就是个举胳膊。
    就那么看半天,皇帝一时觉得穆清这个样子可气,一时又觉得可怜可爱,最后装作要醒,半睁眼看她埋着脑袋是竭力作出熟睡的样子,再是忍不住,胳膊一使力将人给完完全全揽到自己身上了。
    “装,再接着装。”穆清犹自将两眼闭得紧紧压下心底的惊呼,却是听他沉沉说了一句,也不知笑没笑,总之她伏在他胸膛上被上下起伏的胸膛给震的险些要滚下去。
    本来还要装睡到底,却是感觉这人举着她臀部要将她往上移,再移可真就是脸对脸了,穆清是万万不想在将将发现自己睡觉时候揽着人之后同皇帝脸对脸,于是不得已将眼睛睁开。
    “皇上,你已经醒了,眼下是个什么时辰。”边说边佯装无事要从皇帝身上翻下去,却是哪里能够,压在自己腰臀上的手将她钉的死死的。
    “骗子。”皇帝这样说一句,竟然是个心情好的样子。
    穆清的脸通红,再再领教了皇帝的喜怒无常,原想着他今日是个心情不好的样子,怎的现在看起来不是那样。心下想着,她却是伸手要将皇帝压在她腰臀上的手要扳开,已经不是人事不知的少女了,哪里能够不知道男人的身体。
    “再动可就不是这样躺着了。”皇帝淡淡说一声,穆清僵着身体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看他垂着眼睛眼线都要飞起,终是木着脸将自己的手挪开。
    “皇上,我刀口还没长好……”自打在宫里醒来之后,她就同皇帝说话没再“民妇民妇”的,听他这样脸面不要大早上的说话,穆清僵着脸同皇帝回了一句。
    “唔,刀口没长好我知道,那里又没有刀口。”皇帝意有所指,手是个往下乱移的趋势。
    “轰”一声,穆清脑袋都是一响,愣是惊坐起来再不愿同皇帝挨着,先前他还是个皇子的时候见天的是个泼皮无赖赖在昭阳宫不走,可嘴里却是没有这样不三不四过,顶多就是话顶话气人而已,怎的现在竟然肮脏下流成这样。
    连滚带爬翻坐在一边,穆清气的话都说不出来,见皇帝竟然还是个挑着眼睛盯着她身体的样子,气的更甚,晴天大白日她自来都没有跟他纠纠缠过,就算行那事多次,可他每次都是个沉默的样子,怎的两年过去他成个这样的人!
    “身上一点肉也没有,抱起来都咯手,紧张个什么劲。”皇帝看穆清头发散乱缠着被子衣衫凌乱成一团气的眼睛瞪圆说不出话,恶劣的又补一句,简直是可恶极了。
    “皇上,你可是皇上。”怎的失德成这样。
    “我知道我是啊。”皇帝同小孩儿恶作剧似的赖不唧唧接一嘴。
    他是同个登徒子一样一句接一句,说话间竟然还要伸手将穆清身上的被子扯开,穆清再是忍不住找不到趁手的工具便拿起被子将皇帝可恶的嘴脸盖了个铺天盖地,踩着他身体从床上下去,期间险些被厚重的床帐给绊一跤,还是皇帝从身后拉了她一把才站定,穆清将皇帝的手甩开,狼狈的从帐里钻出去,心里一叠声的大骂。
    穆清从床上下去,皇帝一个人躺了良久,头脸上还蒙着被子,也不知在干什么,一会儿之后方起身。
    穆清在偏殿里洗漱磨蹭良久,等再回殿里的时候皇帝已经走了,心下一直嘀咕着“下流痞子”却是脸蛋涨红良久。
    皇帝今日将朝臣们给晾了良久,一众朝臣惴惴不安的等着皇帝,皇上自登基以来从未有上早朝没到过,今日是怎的了,莫不是生病了?一干人凑在沈宗正和韩应麟身边你问一句我问一句,韩应麟和宗正是不发一言,韩应麟老神在在站着,料想着那静妃身体该是好上许多,皇帝怕是夜里放纵了,宗正也是个差不多的想法,遂等皇帝来的时候两人更是便不着痕迹看皇帝,看他显然不是个心情不好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皇帝走后穆清便是一道道的用药,用汤,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东西,都是清丰开给她的,清丰知道她是静妃之后一眼便看出她用了蟾织,穆清也不知他是不是去找了源印大师,只是蟾织她是用不上了,这些东西都是野夫张罗的。因为用了蟾织两年,她身体寒透了,听说胃也缩了,眼下既然决定要留在宫里,清丰给她开的药她便是认真在吃喝,无论什么一概往嘴里倒,只是每天早上睁眼之后便是一道接一道的往嘴里灌东西,实在是苦不堪言。
    今日她还是重复这样个过程,却是忽听外面一阵吵闹,过不多时吵闹声已经延续到殿门口,穆清疑惑,倦勤殿原本是宫里的冷宫,在宫里最最深处,五皇子登基之后没有将寝殿挪到其它宫,这里素来安静,怎的有吵闹声。
    不及她将手里的碗放下来,殿外的掌事太监们便跪了一地,听得殿外奴才们的声音,穆清蹙起眉头,料想的终于来了,这后宫总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重复相同的事情,遂起身。
    “民妇见过皇后娘娘。”穆清对着殿门口一群人最当中的人跪下问安,垂首敛气恭敬极了。
    皇后却是冷哼一声带着身后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殿,穆清头脸冲外还对着殿门口没起来,身后便是一阵“哗啦啦。”
    皇后一言不发,带来的人已经开始砸殿,檐下的侍卫听见里面传来声音是个习惯的样子,去年选秀之后,皇帝但凡同哪位殿里的娘娘说句话亦或看一眼,二日皇后必然是带人要去砸殿,皇帝从未管过这个,遂侍卫们都站的直直的等皇后砸完开始打人的时候他们再进去。
    倦勤殿里的奴才们被皇后带来的人压在地上,一个个心惊胆战,他们一方是怕自己性命要丢,一方是担心皇后的一帮奴才们性命要丢。
    他们死大约是没有及时跟皇帝说皇后来倦勤殿打砸,皇后的一干人则是因为来了倦勤殿,皇帝可是见天儿的同里面那位睡在一起,衣不解带的伺候,皇后再是个皇后,也是不长脑的啊。
    殿里穆清还跪在地上,今日她的一干药汤已经砸在地伤,汤汤水水破瓷片子四处乱溅,穆清头都没抬安静的跪着。
    “宫外来的果然是个好手段的,勾得皇上成天往这里跑,贱人狐媚淫乱后宫,今日皇后娘娘便是要替天下百姓整理后宫,保护皇上声誉。”
    穆清起先听见这话还是纹丝未动,却是后来身体就僵住了,说话的人声音并不年轻是个老妇的声音,穆清起先还未注意只当是皇后身边的老掌事,等听完话之后眼泪都要出来。
    即便这许多年过去,她还是记得她奶娘是东吴人,说一口半生不熟的京音,虽然多数人京音都不准,可鲜少有人京音大半字是平仄恰好相反。
    终于忍不住要回头,回头却是被喝一声然后从天而降一巴掌将脑袋打的“吱嗡”一声,她摔坐在地上一看,她幼时的奶娘穿着宫里的掌事衣服站在皇后身前横眉怒目的一叠声贱人狐媚子淫妇的骂她,不远处皇后纤细身子顶一头繁重头面是个愤恨极了的样子。
    穆清突然就好奇,以皇后的性子是怎么忍了将近一个月才来找她的,大约是因为奶娘的缘故吧,她幼时的奶娘尽心尽力的将她奶大,然后她就去了刘家,她的奶娘便开始尽心尽力的养着刘家的孩子,还跟着进宫了,护着别人在后宫里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