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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 回到原点
    永无止尽的剥削。
    永无止尽的伤害。
    永无止尽的奴役。
    记忆如同电影般一帧一帧上演着,直到结尾落幕之时,终于停止了放映。
    罗时殷眼睛缓缓眨了一下,包围着她的黑暗随之如镜面般破碎,一片汪海和天空取代而之,恢復了这里最初的模样。
    ——这才是无界海的真正样貌,一片没有尽头的海域。
    「现在,都想起来了吗?」身后传来卡瓦斯的声音,罗时殷转身,望向那名与她样貌一模一样的少女,心中顿时有些感慨。
    罗时殷……不,欧澜点点头,说:「好久不见,卡瓦斯。」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卡瓦斯释然一笑,欧澜的觉醒令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久违的释放,「那么,现在知道了这一切,你的打算是?」
    欧澜没说话,看了一眼手中的骨刀,脸色微沉……不久前,她竟然在魏歆洁的怂恿下,斩杀了那么多罪不致死之人。
    如果换作过去的她,怒火早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然而恢復神性的她,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一点被惹怒的徵兆也无,只是微微皱眉,沉思半晌后,说:「我决定,照着双生树的意志走。」
    此话一出,欧澜握紧了手中的骨刀,在卡瓦斯惊愕的视线下往心口的方向刺去——
    随后,她便感觉身躯一震,大量的鲜血流淌了出来。
    「你在做什么?!」卡瓦斯没想到欧澜会利用死神之力摧毁自己的灵魂。
    罗时殷面色苍白,但眼神充满坚毅,她看向卡瓦斯,淡淡地道:「我愿以性命作为交换,以躯体作为容器,请求死神降临于世……」
    「卡瓦斯,将一切全毁了吧。拜託你了。」
    ……
    罗时殷从无界海归来了。
    魏歆玗站在屋外,恰巧与她撞上了。
    罗时殷脚步顿了顿,睁着妖冶的金眸睨了魏歆玗一眼,让后者不禁背脊发凉,感到一丝恐惧。
    虽说如此,但魏歆玗还是急迫地迎了上去,「您……都想起来了吗?」
    魏歆玗小心翼翼的问着,深怕唐突了『死神』。
    罗时殷闻言,随即抬眸扫向魏歆玗,说:「那孩子死了。」
    「什……您说什么?」魏歆玗一时不能理解少女话中的意思。
    死了……哪个孩子死了?
    「别跟着我。」罗时殷冷冷地说,然后迅速走出了魏歆玗的视线。
    待少女带着一身冷意离开之后,魏歆玗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姐姐,你应该想不到吧。我才是法利最后的底牌,而非当初被赐予心脏的你……」
    罗时殷循着记忆,透过猎场的密道回到了山庄。
    她并没有费多少时间,顺利的找到躺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的魏歆洁。罗时殷见她态度从容的样子,似乎还觉得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罗时殷,没想到你回来了。」此时的魏歆洁并不知道,此时的罗时殷非彼罗时殷,轻浮的态度毫无掩饰,「你该不会信了魏歆玗的话,打算过来杀死我吧?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你的力量……」
    「你知道,一直以来orad所拥有的『死神之力』其实是不完全的吗?」罗时殷打断了魏歆洁的话。
    魏歆洁闻言嘴角一僵,原本舒适躺着的身子微微紧绷,愜意的面容瞬间被凝重所取代。
    「就跟现在的你一样,天生是个不完整的残魂,所以必须依附他人的灵魂,才能拥有完整的意识。但是,儘管你找到了满意的宿主,你的力量能发挥的也只有一半。」
    「你很不甘心,因为你想要当个世人所震慑的存在,所以你蛊惑人子吞服果实,妄想得到神力突破限制,成为这个世界的『神』。然而,你没想到的是,双生树的力量竟如此强悍,你根本无法透过寄生双子吸收它的神力,只能退而求其次,彻底掌控隶神教,让神子为你所用。」
    「可即使如此,你仍然不知足。不仅玩弄人心,还夺取了fali的心脏,创造出一群称不上是活着的人偶们……」
    罗时殷自顾地说着,让魏歆洁的脸色险些绷不住,褐色的瞳孔也不知不觉地散发出警戒似的金光。
    「你恢復记忆了?」魏歆洁问。
    「何止是记忆。」『罗时殷』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子,戏謔道:「为了让我彻底清算这一切,欧澜她竟不惜以性命做交换……你说,她这孩子是不是好狠的心?连自己都下得了手。」
    「你的眼睛……你的手……」魏歆洁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眸底闪过一丝惶恐,连忙转身就要逃——
    可她却没能成功。
    『罗时殷』的骨刀已经穿过了她的腹部。
    魏歆洁顿时哇地吐出一地的鲜血,整个人趴倒在地面上,发出含糊不清的疼吟。
    「恶蛇,你自作聪明了千万年,以为orad的死神之力不过是附属的赠品,只要忘却了记忆,歷代orad就无法掌握力量,但你错了——死神与orad从一开始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力量与记忆也完全无关。」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死神』吧?」
    看着魏歆洁的狼狈样,罗时殷……不,应该说是『死神』,她诡譎的笑了笑,然后抬手抓住女人的头发,奋力往下一砸——
    「呜啊啊啊!」魏歆洁发出了尖锐的惨叫。
    死神冷眼看着手腕上延伸出来的骨,穿过了魏歆洁的脑壳,心中一点涟漪也无。
    随后,死神眸底金光一闪,透过手里的骨刀,对魏歆洁强行灌入了某种强烈意识。
    「死神的骨骸不仅能夺取性命,还能摧毁意识,让人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洪流里,反覆咀嚼着痛苦不能翻身。你猜猜,拥有fali心脏的你,承受我这一击……可以坚持几秒?」
    魏歆洁感觉一阵晕眩,瞳孔被刺激得翻白,像是在地上挣扎的鱼,身体不自然的抽蓄着。
    「你……疯了……你毁了我……你哥哥也会死的……」魏歆洁断断续续的说着,试图阻止死神的动作,却没想到后者闻言勾唇一笑,身子忽然凑近魏歆洁,闪烁的金眸望进她的眼底,与之眸中的那道蛇影对视着。
    魏歆洁见状,顿时大惊。
    「不可能。怎么会是跟我一样的——」魏歆洁说到一半,身子微滞,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胸口一闷,再度吐出了鲜血,眼角泛起了血泪,「不公平……为什么只有你……只有你能和他们站在一起……该死的双生树……」
    「大概是我运气好。」死神敛起笑容,随即抬手就要了结魏歆洁的生命——
    「住手!」
    忽地,大厅门口传来了男人的声音,阻止了死神的动作。
    死神抬眸一看,发现傅文桀不知什么时候潜入了这里,举着手枪指着她。
    她思绪一顿,随即再度抓住了魏歆洁瘫软的身体,打算继续方才的动作。
    喀嚓。
    手枪被扣上了扳机。
    「我说,住手!」这次傅文桀的枪口并没有再指着少女了,因为他知道此时的『罗时殷』大概也不惧怕死亡威胁,所以选择将枪口压在自己的脑袋上。
    死神不得不停下动作,抬眸看向他。
    「傅文桀,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仍然还相信你的妻子能够復活吗?」死神眼神透着死寂,平淡无波的问着。
    「我相信。」傅文桀咬牙说着,但语气间却不是那么的肯定,有那么点自欺欺人的意味在。
    「你想要的世界根本不存在,就算杀了我,或者阻止我毁了隶神教,你爱的人也不会回来。」死神冷血无情的道。
    「虽然法利的血肉能够製造出那些看似活着的人,但那何尝不是一种褻瀆神灵的诅咒?」
    听了死神一席话,傅文桀的表情顿时变得扭曲。他下意识不想相信罗时殷所说的一切,可心底的声音却不断反驳着他。
    那样根本不算是活着。
    傅文桀,你以为你的处心积虑,还有毫无保留的深爱,会是获得妻子赦免的免死金牌吗?
    不,她只会更加恨你。
    你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一种自我满足而已。
    思绪至此,傅文桀心中那道声音终于佔上了风,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彻底摧毁,露出了内部千疮百孔的伤痕。
    傅文桀握着枪的手一顿。
    ——砰!
    枪声响彻天际,惊扰了窗外驻足的飞鸟。
    死神眼帘微微敛起,凝视傅文桀几瞬,眼底终于有了些波澜。
    那是一个带着惋惜的眼神。
    思绪一转,死神的注意力再度回到奄奄一息的魏歆洁身上。
    她看着女人,如同看着死物般,令魏歆洁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死神见状,随即展顏一笑,毫不犹豫地抬手刺穿了对方的胸口,并捏碎了那颗不属于她的心脏。
    魏歆洁不甘地嚥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久后,一条散发阴鬱气息的透明黑蛇,从魏歆洁的眼睛迅速爬了出来。
    死神反应极快,立刻伸手掐住它,并将之粉碎。
    「……安息吧,我的族人。」死神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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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〇三二年,隶神教所有高层级成员从人间蒸发了。
    而隶神教一直以来极力隐藏的真相,也随着他们的消失,被曝光在新闻各大版面上。
    虐待、兇杀、人口贩卖……
    一系列惨无人道的事蹟,让隶神教的地位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让不少信徒失望出走。
    后来,警方找到了他们的秘密据点——一座老旧的山庄。他们迅速行动并彻底的搜查此地,却发现他们要寻找的罪犯们仍找不到一丝踪跡。
    后来,经过几年的追查,这件悬案仍然毫无进展。
    ......直到某天。
    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向警方报了案,声称那座山庄里仍然有人受害。
    警方循着女子提供的线索,来到了山庄后方的密林深处,然后意外发现了一间被树枝缠绕的石板屋。
    警方花了一点力气将那些树枝劈开,进入内部搜查。
    里面的空间相当漆黑,但却并不阻碍他们发现屋内的一口深井。
    警方上前查看,一眼便看见了井中存放着的大量骨骸。
    奇怪的事情来了。
    为何过去的报告完全没有提到这个密林?
    明明当时警方搜索了整座山,甚至还找到了那些被秘密关押的人偶密室,实在是没道理找不到这间这么显眼的石板屋。
    这时,警方后知后觉的想到了当初那名报案的女子,并一致认为她是这整起事件最关键的人物。
    于是他们从档案库里,翻找出当初女人与警方的那段笔录。
    ——而上面的纪录内容,是这么写的。
    『我们很好奇隶神教曾经的据点,所以才会去那座深山探险。』女子如此说着。
    『在那座深山中,我们意外发现了一间不起眼的石板屋。我们好奇的凑近查看,却从里头听见了许多人的呼救声。』
    『那一瞬间,恐惧使我们失去了所有思考,只想着尽快下山,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但是我们同行的其中一位朋友很不甘心,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探索。几天后,他忽然在群组里发了讯息,说他会独自上山,找出真相,看看那天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被关在里面。』
    『后来,他上去后就没有再下来。』
    『这时我们才意识到,我们当时听见的那些呼救声,也许是真的。』
    『……请帮帮我,找到我的朋友吧!』
    笔录内容只到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违和之处。
    对经手过种种失踪案的警方来说,像这样的案例并不算特别。
    只是,待化验报告出来之后,结果却狠狠地搧了他们一巴掌。
    他们发现的这些骨骸之中,竟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隶神教高层们。
    可这其中,却没有女子当初提到的那位『朋友』的踪跡。
    于是警方掛上了失踪人口,并打算告诉那名女子要做好心理准备,她的朋友可能已经惨遭毒手。
    警方调出了这名女子的资料。
    不料,当她的资料一呈出来,警方立刻傻眼了。
    上面明白写着,女子早已在报案前离世。
    ......那么之前与他们对话的那名女子是谁?
    一切又再度陷入了谜团之中。
    不过庆幸的是,隶神教的案子却也因此得到解决,他们再也不用汲汲营营的寻找线索,没日没夜的面对上级的死亡凝视了。
    时间又过去几年,北市郊区外,一座不起眼的墓地里突兀的长出一棵双生树。
    随着时间流逝,它越长越大,越长越大。
    再后来,墓地被迁葬改建,只留下了那棵巨树,孤零零的成了车道边的装饰物。
    时间又过去了十年。
    荒废许久的山庄中,一名面容憔悴的女人拖着一名陷入昏迷的男孩,往山庄内部深处的地下祭坛前进。
    抵达目的地之后,女人将男孩放下,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本陈旧的日志。
    女人摊开它,扫了一眼尾页的内容。虽然上面字句间意思互不连贯,但经过长久的研究之下,她终于破解掉父亲所留下的秘密。
    女人放下日志,抬眸望向如金字塔般向上延伸的祭坛,眼底透着扭曲又疯狂的偏执。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女人激动地想着,露出欲哭的表情。
    「我说过,一定会接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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