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沈今川、照顾薛阮阮的一双儿女、然后然后她又能做什么?
谁能知道,谁能在乎。
她自己都不在乎了。
重来一次,好似对她来说除了任性一回给旁人添了许多麻烦之外,好似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个被她推翻的山,再一次压下,以母爱之名,她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在挣扎下去。
再挣扎下去要怎么办,让生他养他的女人为她的任性付出生命吗?
这一次,她认命了。
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至少,她的爹娘不像许家爹娘一样,需要女儿卖身来接济,把女儿逼死了还要再为她配冥婚。
至少,她的爹娘给了她饿不死的环境,让她即便嫁人也只是换一个地方衣食无忧。
至少,她爹在她任性后,也没有要了她的命,这怎么能不算偏爱。
即便这辈子都不用薛阮阮算计,她便可以跟人说薛闻跟人私奔野合后又跑回来,但薛闻她现在连自己的命都在乎,难不成还会在乎这些外来的风言风语。
薛闻屈服了挤出一个笑,她身上颤的厉害,想凑近佟卿仪。
她想要躲进娘亲的怀疑,如同小时候用脐带牵连着,她们还是一体的时候。
佟卿仪得意仰头:薛夫人就生了一个女儿,还是早夭的命,她出身高贵瞧不起我又能够怎么样,还不是我的女儿坐享她女儿的福气?
想要获得支撑的薛闻在措不及防的的时候靠近,由不得佟卿仪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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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我。
薛闻哭着笑出声,嘲笑自己忘了她娘永远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
在床帐内的女子,虽然褪去钗环,可脸色珠圆玉润,眉目柔媚婉转,连散在脑后的发丝都经过细细的打理。
或许她根本不是她的女儿,只是她讨好那个男人的战利品。
以爱之名,捕获的战利品。
第三十七章
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的。
为什么她可以没有任何怀念地离开这里, 为什么没有为留在父亲身边的佟卿仪考虑?
因为薛闻知道,一旦她出现任何情况,她都是自己母亲可以为了过好日子牺牲的所有物。
你的骗术并不高明。
我能被骗到, 只是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佟卿仪猝不及防的被发现掩藏在暗影下的真相, 她的眼中也有一瞬间闪过心虚,转而在听着薛闻控诉的时候不可置信起来:你是我的女儿, 我都是为了你好。
是你,你究竟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鬼上身了还是得了失心疯?
你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的主意, 总是有这么多的想法, 你乖一些什么都不想, 不好吗?
佟卿仪从床榻上起身, 和现在站起来的薛闻呈分庭抗礼之态, 相似的眉眼,不同的神态造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被拦在院外的人听着动静应声而来, 为首的正是迎着薛闻进来的嬷嬷。
便是最知心的枕边人, 依旧有着不能言说的秘密,在感受到他们奔波来的时间的时候, 薛闻竟然还有些情形:她娘嘴里还是有些真话的。
但是她勾着唇, 面上全是讽刺。
这一词, 她没有因为他人的话而转移自己的诉求, 她坚定地,说着:你说你恨他们, 你恨那些人。
而你爱我, 你爱我所以一切打算都是为了好。
她木着脸:可是你对你恨的那些人,每年都有数不清的银钱, 只要他们要,你就给。
薛闻幼时曾经见过一个老太太上门, 来的时候空着手低着头,走的时候将头颅高高扬起,遇见了她还掐了一把她的脸。
生疼。
这并不唯一一次,甚至不是唯一一个人。
只不过这一次她记得分外清楚,因为她娘叽叽喳喳地唱完一场独角戏,而后便心满意足地叫人包了银子、分了绫罗绸缎、将头面也给了出去。
而她,这个主人家的小姑娘,过得就像一条狗。
那时候她想,若是挨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便能得到这些,那为什么不能呢?
只可惜,她没福气却又被教放不下身段,只能守着自己的骨气告诉自己:娘都是为了她好。
娘,还能害她吗?
可你的女儿,亲生的女儿我,一个侯府千金,竟然在家里从来没有吃饱过,竟然没有一次月钱是能够发到手里的。
她曾经如同灰溜溜的老鼠一样的时候,心思恶劣地想过:幸好八姐姐没有娘亲,可以和她做伴,不至于让她太难堪。
可有时候,为了能压过她,嫡母甚至刻意会给八姐姐展露几分偏爱。
只剩她一个,有亲娘,却跟没有一样的人。
谁能想到,她娘会是那个后院里盛宠不衰的女人?
你的恨也太过仁慈,你的爱也太过恶心了吧?火烫的阳光照耀在她脸上,这话的诘问连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错误的佟卿仪都有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