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昌平被送去急救的事情，很快就被全校师生都知道了。
    抢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被砖头碎片击中后脑导致晕眩，现在有了润咒也无需做开颅手术，直接就能提取淤血解决患处。
    问题在于肇事者谢若溪如何处理。
    把档案室给炸了，连同存着道法典籍的珍贵硬盘也没留下，顺带将总教官送进医院——这难道不得狠狠处罚，来个严重记过？
    李卫国拿到事故报告之后，忍不住头疼起来。
    目前没有规定说在档案室里不能施法。首先大家在档案室里学道法，一般都是赶紧把全文背诵下来，出去后再找地方慢慢练习……谁会想着在档案室里施法呢？
    哪怕真有这样的奇葩，道法又不是什么算术题，是你理解了就能立刻用得出来的吗？
    偏偏就遇到谢若溪这个奇葩，会想到在档案室里“试一下”，而且“试一下”就直接施展成功，威力还猛得不行，这天赋几乎可以说是顶级法修了。
    这样说来，如果全面评估损失的话，其实也不算非常严重。档案室可以再建，硬盘也有秘密的容灾备份，戚昌平也没什么重伤后遗症。如果炸一次就能得一个谢若溪这种级别的天才，李卫国倒是巴不得多炸几次……但表面上当然不能这样说。
    还是得走個形式，罚一下她，不然变成第二个燕裕就不好了。
    李卫国正思索着，只听见外面燕裕敲门：
    “李爷爷在吗？”
    “进来。”
    燕裕推门进来，拿出一张a4纸，放在李卫国的面前。
    “这是什么？”李卫国挑眉问道。
    “检讨书。”燕裕回答说道，“谢若溪手写的。”
    李卫国：………………
    他将检讨书拿起来读了一遍，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波澜。
    文笔跟个小学生似的……不过这个谢若溪才高中毕业，估计平时是不怎么读书的类型，写出这种检讨书也不奇怪。
    想到对方是个无知少女，李卫国也没什么脾气，索性就把检讨书放在旁边，问燕裕道：
    “这个谢若溪，究竟是怎么回事？”
    “脑子有坑。”燕裕言简意赅地说道，“但是天赋很优秀，非常优秀。”
    “唔。”李卫国沉思片刻，再次问道，“你能带得好吗？”
    “那必须的。”燕裕立刻正色说道，“我是镇海战队的队长，这次事情我也有责任，请组织责罚。”
    “嗯。”李卫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意外。
    燕裕做出这个姿态，意思也很明确：他要强保谢若溪。
    虽然李卫国也没打算重罚她，不过燕裕既然要保谢若溪，那正好顺势卖他一个面子。
    “行吧。”李卫国轻描淡写地道，“我考虑考虑，你可以走了。”
    燕裕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离开校长办公室，等在外面的谢若溪立刻冲了上来，神情紧张地问道：
    “怎么说？”
    “等通知吧。”燕裕学着李卫国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谢若溪的眼泪立刻又掉下来了。
    虽然对修士训练各种嫌弃，但生活条件的改善也是明摆着的。这要是被学校开除了，镇海战队估计也不会收留她，到时候就不得不离开别墅，搬去出租屋……
    “呜呜呜！”她抱着燕裕痛哭流涕，放声大哭，“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威力会那么大……”
    校长办公室里，李卫国还在重新看她的检讨书，听到外面强而有力的哭声，便暗自放下心来。
    还好，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小姑娘，应该不会变成燕裕那样桀骜难驯。
    李卫国这边悄悄安心，外面的燕裕却是被她魔音贯耳，吵得头昏脑涨——并不是被陈灵韵传染了歧视乡下人的毛病，但谢若溪这哭声简直深得农村妇女的哭嚎精髓，响亮、强劲、穿透力极强，以至于燕裕实在没能忍住，狠狠伸手将她的嘴唇给捏住，强行闭合起来。
    “你给我闭嘴！”他恼火地将谢若溪拖到旁边的楼梯口，捏起拳头威胁说道，“你给我过来……不许再哭了！再哭给你一耳刮子！”
    谢若溪无奈闭嘴，只是眼泪还在噼里啪啦往下掉，心里满是对阶级滑落的恐惧、悔恨和恼丧，恨不得马上回家钻到被子里大哭到天明。
    燕裕拉着她回到战队训练场，说道：
    “伱那个雷法，使来给我看看。”
    “噢。”谢若溪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哽咽问道，“对着你放吗？还是……”
    “当然是对着靶子放！”燕裕教训她道，“你那法术都把档案室炸了！长点脑子行不行？”
    说来也奇怪，听燕裕毫不留情地痛骂自己，谢若溪反而生出了微妙的安全感。
    她最怕的其实是燕裕直接丢下“你可以滚了，从今以后别来找我”，然后转身毫无怜悯地离开……若是那样的话，魔法少女溪溪立刻就会化身悲伤逆流成溪，直接用泪水把金陵府给淹没了。
    他现在愿意骂我，至少说明我对他而言还有调教的价值，不是吗？
    谢若溪狠狠擦了一把眼泪，看向训练场前方的靶子。
    靶子是精钢所制，内置受力传感器，下面还装了移动的滑轨，是用来给大学生修士们练御剑术的。像镇海战队这样完全不需要靶子，队长亲自出来给队友当真人陪练的战队，终究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谢若溪看着靶子，屏气凝神，真元鼓荡，凝聚指尖，忽地打出一道青色光团，其中隐隐泛着赤色，飞行速度快若闪电，瞬间命中那钢铁靶子，将其直接炸得稀烂。
    “这是玉枢雷？”燕裕问道。
    “是的。”谢若溪小心翼翼。
    燕裕神识扫描靶体残骸，很快便得出结论。
    单体攻击，纯输出，爆炸范围不大，比周红羽的焰枪还小些，差不多和飞剑类似了，但威力却是飞剑完全不能比拟的，杀伤力极大，速度比飞剑略慢，但更加隐蔽——飞剑的剑光还是太亮了，像赵元真的阴风剑飞行时还自带音效，真是受不了。
    “这个玉枢雷，好像说是专门打孤魂野鬼的。”谢若溪小心翼翼说道，“专杀纯阴鬼物。”
    “嗯。”燕裕神情威严地说道，“不要跟陈灵韵说。你再换神霄雷看看。”
    谢若溪依言照做，再次运转丹田真元，瞄准另一个钢铁靶子，迅速丢出一个光团。
    燕裕眯眼望去，只见神霄雷是一团白色光球，速度比玉枢雷更快，但声势更大，啪地砸在靶子上面，同样是将其打得粉碎。
    再次扫描靶子残骸，发现碎得范围不如玉枢雷那么大，但是碎片更小，说明其威力更加内敛、凝聚。
    “神霄雷打什么的？”燕裕问道。
    “打妖怪。”谢若溪回答说道，“书里写了，肉体越是强悍，越挨不得神霄雷，会那个什么……生机坏死。”
    “嗯……”燕裕再次思索起来。
    很显然，虽然玉枢雷和神霄雷是两种不同的雷法，但设计雷法的古代大能思路很明确：一个打肉体，一个打魂魄。
    如果是武夷山秘境那种树妖藤妖，就用神霄雷来打；但若是双桂山、长平秘境这些鬼魂鬼怪，就用玉枢雷来打。
    可惜遇上漂亮废物，现成的饭做好了喂到嘴边，她都未必晓得怎么去吃……前世这姑娘玩雷法就是乱打一气，“技能列表里按顺序丢出去”，以至于燕裕也没听过玉枢雷和神霄雷的区别在哪里。
    “你知道这两个雷法要怎么使用吗？”燕裕神情严肃地问道。
    “呃。”谢若溪很想说“我觉得差别不大，随便丢不就行了”，但看队长满脸狰狞（自我脑补）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分析说道，“打妖怪用神霄雷，打鬼魂用玉枢雷。”
    “那杀人呢？”燕裕再次问道。
    “嗯……”谢若溪冥思苦想起来。
    人有肉体，也有魂魄，所以杀人应该用什么雷法呢？诶，身体在外面，魂魄在里面，那是不是……
    “我先用神霄雷击溃他的身体。”谢若溪自作聪明地说道，“再用玉枢雷打得他神魂俱灭！”
    燕裕：………………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努力忍住即将发作的厌蠢症，淡淡问道，“不管是神霄雷还是玉枢雷，只要击中一发，对面的人就被你炸死了？”
    “也对哦！”谢若溪恍然大悟，“所以用什么雷法都是随便的喽？”
    “当然不是！”燕裕终于按捺不住，曲起手指邦邦敲击谢若溪的脑壳，“我都说了‘只要击中’！什么叫‘只要击中’不明白吗？你以为对面会站在原地挨你的雷法吗？你脑子跑到哪里去了？”
    “我脑子要被你敲坏了！”谢若溪连忙抱头，带着哭腔委屈嚷道。
    “神霄雷速度更快，玉枢雷更加隐蔽。”见她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燕裕再次压下火气，继续耐心讲解说道，“要偷袭就用玉枢雷，要强杀就用神霄雷，懂？”
    “懂了。”谢若溪点了点头，又天真问道，“那什么时候应该偷袭，什么时候要强杀呢？”
    “这个就复杂了。”燕裕正准备给她列举108种不同的战场局面，应该分别采取什么样的应对策略，然后猛地想起漂亮废物的智力水平……立刻就完全没了兴致。
    “所以呢？”谢若溪还在等他讲解。
    “所以听陈灵韵的指挥吧。”燕裕神情忧伤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