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别送了,我俩走了。”
江义沛对陈诺摆摆手便扶着蒋素英上了马车,因为是回娘家走亲戚,蒋素英穿得那是相当体面了——蒋素英来到古代这么久都还没有穿过这么隆重的衣裙,颇不习惯。
上车没人扶着,那是根本上不去。
江家的车夫送江修勉和江筱米去了镇上蒋家,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到县城,所以还是得陈诺派人送他们回去。
从陈诺家是别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再不赶紧回镇上,这娘家回得都不赶趟了。
时值冬日,日短夜长,就算马车再快,等磨磨蹭蹭回到蒋家,天已经黑了。
“可算是回来了!”
黄氏听到动静,擦着手,赶紧迎了出来,见到两人一起这才放心,笑着道:“饿了吧?进屋吃饭!还有这位小兄弟,也一起进来吃点再走吧?”
这人是陈县令的车夫,天寒地冻地把人送回来,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走吧!
“不了,谢谢老夫人!下人刚送江大人和江夫人回来,县令还等着小人回话呢!”
“真不吃点?”
“不了!”
“那行吧,小兄弟慢点走——”黄氏笑着挥挥手,等马车动了她便把门关上了,回身拉着蒋素英的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蒋素英看了心惊:“怎么了娘?”
“闺女,你爹要是实在治不好,你就干脆把他扎傻了吧!”
蒋素英:“?”
“怎么了这是?”蒋素英疑惑又问道。
人是年二十九回的,今天年初二,满打满算才四天,刨除回家搞卫生,整理的时间,睡饱觉都不容易,怎么还能产生矛盾呢?
“你自己问问他吧!”黄氏对着蒋父“哼——”了一声,直接开始甩脸子,都顾不上不生气是大过年的规矩了。
“我……我……”蒋父一脸憋屈,但有没法开口,最后心一横:“我不就是要跟你分床睡嘛!家里又不是没有屋子,分床睡怎么了!”
一开始不敢说,现在说起来顿时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怎么了嘛!!”
真的不是他的错啊!
在云灵山的时候他俩就不是一起睡的,回到家突然被要求睡一起,谁接受得了啊!
他一个年轻大小伙子,和一个阿婆睡一张床上,半夜醒来吓一跳不说,又突然想起这个阿婆是自己媳妇,一个大自己三十多岁的媳妇,那一瞬间,他心里是什么滋味你们知道吗?
知道这是事实,但内心委屈接受不了一点!
啊这……
蒋素英也没想到是这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啊,好捉急!
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词——
老妻少夫。
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夫少妻,人家富婆包个小白脸,那个小白脸还有个年轻的身体,能哄人的甜嘴巴,但她爹这是老头的身体壮汉的心呐!
再说了,黄氏保养得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什么官家太太,能使奴唤婢,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的,但家里有家底,还有帮工,日常只需操持一下家务,活计轻松,比一般的老太太显年轻,就连杨老太都比不上她,毕竟杨老太年轻的时候操劳太狠了,补都补不回来。
但对于她爹来说,依旧是接受不了啊!
再年轻的老太太也是老太太啊!
咋办?
摊上这事了该咋办?
蒋素英看着生闷气的娘,强行委屈的爹,看戏的孩子以及屁用没有的老公,一旁的侄子们眼观鼻鼻观心,哥嫂两人不仅帮不上忙,还拼命对她使眼色,意思是让她赶紧劝劝爹,哄哄娘,两人回家第一天就开始吵了,吵得家都要散了。
“……”蒋素英能劝个鬼啊,她只能求救地看向她爷。
蒋老大夫轻咳一声,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管,儿子儿媳的事,做公公的确实是不好插手。
但大孙女都示意他了,他只能出声道:“好了!大过年的,英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发癫!”
“爹!”黄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家居然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她知道她确实不能跟一个病人斤斤计较……可是……可是……
委屈死她算了。
黄氏的眼眶顿时红了。
多少岁的人了,多少年没哭过了,啊,这该死的死老头子!
黄氏抬头望天,真怕一不小心,眼泪就掉下来了,一家子大大小小都在呢,做奶奶的人还哭像什么样子!
蒋素英赶紧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有些心疼,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导她,骂她爹一顿吗?
也不是不行,可是骂了有用吗?
真是愁死个人!
(⊙o⊙)!
蒋素英甚至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医术不济了,怎么就还没把人治好呢!
再过一段时间,家庭矛盾一触即发,长此以往,就算哪一天她爹痊愈了,夫妻俩也该有裂痕了!
不对,现在已经有了裂痕了!
“哎哟!”蒋老大夫见儿媳要哭不哭的样子,赶紧说道:“黄氏,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说蒋世呢!蒋世!说你呢!听到没有?!别发癫!”
“听到了爹!”
虽然不情不愿,但蒋父还是飞快地回答了老父亲的话,无他,年轻的时候被打怕了,条件反射。
虽然他年纪大了之后就不再挨打了,可这不是“返老还童”了嘛,那死去的记忆又突然开始攻击他,对他爹的害怕,犹如昨日,可见老父亲的威严那是积威甚深。
“好了,吃饭吧。”
蒋老大夫往上首一坐,招呼孩子们入席,赶紧吃饭,堵住嘴,快少说些吧!蒋家的田地不少,虽然不是自己种,但每次农忙都请短工,这次听了江义沛的话,找了不少短工,加上收割机,他们收获的粮食那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肉啊,菜啊,是真的没有了,过年用的肉、菜都是江家给的。
江义沛给得不算少,毕竟对现在的老丈人也不能太磕碜。
再者,蒋家人和江家人同吃同住,自然是多少知道他们的家底的,虽然不知道江家那些新鲜的鱼啊,肉啊,哪里来的,但下意识觉得他们有保存手段,例如,大户人家用的冰,能把食物保持很久时间。
毕竟新鲜的鱼肉是回到江家老宅才做过吃,他们便以为江家老宅有冰窖,而且保存得很好,并没有被水淹。
这个问题,蒋济也曾问过江义沛,这让江义沛顿时不用找借口了,直接就认了。
对,有冰窖,里面存了一些肉,来,带点回家吧!
然后让江筱米把肉往雪地里一丢,冻两天,冻得嘎嘎硬,就给他们带回家了,他们直接放在户外院子就行,天不暖,冰就不会化。
今天待客,黄氏和儿媳蓝氏尽全力凑了六个菜,其中只有两个肉菜,其他的基本都是同样的菜不同的烧法,但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来!吃!”黄氏给蒋父夹了半边鱼头,意思很明显,吃啥补啥,补补脑子吧你!
蒋父的筷子顿时卡住了,他看看碗里的鱼头,又看了看黄氏的筷子……
黄氏:“……”
她的心哽住哽住的!
是她多事了!
“这筷子干净的!”黄氏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告诉自己大过年的不要生气,然后举箸把蒋父吃了一口的鱼头夹了回来,狠狠咬了一口:“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蒋父:“……”
啊啊啊啊啊,那鱼头他吃过了!!!
蒋素英等人默默地吃饭,虽然都觉得蒋父太矫情了,但他们不说。
但怎么说呢,因为饭前闹了这么一出,每个人吃饭的胃口都一般,特别是黄氏,那是真的像有一块石头堵在胸口堵在肺叶,明明那鱼刺没扎进肺管子啊,怎么感觉喘口气都闷得慌呢?!
别说吃饭了,就是吃龙肉都没味。
蒋家人前期过得还好,后期遭灾了没多久蒋素英他们就过去了,而且不管前期还是后期,都没怎么挨过饿,所以还有吃不下饭的时候。
饭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围着大火炉烤着火,蒋悬把门窗打开了一条缝也马上过来了,坐在蒋素英的身边:“姑姑,我有点疑问想请教你!”
蒋老大夫:“???”
“什么问题?你问过我?我回答不了?”
不怪蒋老大夫这样想,毕竟这两个小子小问题问他们爹,他爹不会的再来问他,他一直是这个家医术巅峰。
可是他现在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并没有这些天这小子向他请教的记忆,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太大了,开始健忘了。
“不是啊!”蒋悬摇摇头:“我想着姑姑没几天就回来了,就想着直接问她,没问您。”
好嘛!!
蒋老大夫差点吹了胡子,看来他在这个家医术巅峰的地位已经完全被取代了。
他忽然间反应了过来,自从英娘来救了他和她爹之后,家里这两个臭小子就没再向他请教过医术了,他当时也是忙着学针灸,一时间也没注意。
不过也好,蒋老大夫想着,英娘医术好,他们跟着学到本事,到时候将百草堂发扬光大,毕竟百草堂以后也是这两个臭小子的了。
至于他那儿子……
蒋老大夫看向蒋父的时候脸上顿时带上了些许嫌弃。
蒋世许是察觉到有人在不友好地看他,疑惑转头,便看到了他爹那张比记忆中老了许多的脸,不解:“咋啦?”
他手里还拿了根棍子,正在火堆里不知道在扒拉什么,“啪——”的一声响,他还吓一跳,手握拳挡在胸前往后仰了仰,嘴巴嘟圆了:“哦哟——吓我一跳!”
蒋老大夫闭了闭眼,他都不敢想自己闭眼前还能不能看到这傻子被英娘治好,他要是天天想着自己二十岁,顶住五十岁的脸,天天做着二十岁的表情和动作,谁还敢来百草堂看病——东家都是个病得不轻的。
蒋素英到一旁去给蒋悬蒋壶答疑解惑去了,江修勉烤了一会儿火觉得无聊,就想回屋子躺着,江筱米伸手,让他拽她起来,她也要回去,写教案。
年初七开工咧!
两人分别进了一个屋子,江筱米住的屋子是蒋素英出嫁前的闺房,江修勉住的是普通客房。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堂屋里只有江义沛,蒋老大夫,蒋济,蒋世四个人。
“爷爷。”江义沛对旁边的蒋老大夫说道:“陈县令想过段时间想在县城的百草堂搞一个义诊,以县衙的名义,聘请你们,你们意下如何啊?”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县令大人都发话了还能拒绝不成?”蒋老大夫理了理胡须说道:“况且又不是白干,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啊?”
江义沛听了,没忍住笑了:“我还以为您要说为罗水县百姓出一份力义不容辞呢?”
“那是陈县令的事,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了,不过呢,这些年不管在县城还是在镇上,仰仗陈县令良多,他的号令咱们能支持还是要支持的,而且,在山上的时候,陈县令也让我们给乡亲们看病来着,条件那么有限都能开设义诊,总不能回到县城进行不下去的道理!”
江义沛提醒了一句:“这事说着简单,做起来挺难的。”
蒋老大夫点点头:“你放心,爷爷心里有数。”
“那行。”江义沛点点头:“您答应了就行,具体时间我到时候再让人来通知你!”
“嗯?”蒋老大夫问道:“不应该是过完年初七就可以开设义诊了吗?”
古代过年,跟现代一样,打开年初七就可以开工了。
“有点事,您别问那么多,听信就是了。”江义沛对蒋老大夫眨眨眼。
蒋老大夫顿时点点头,表示明白,岔开了话题:“回镇上这几天,我就发现啊,这镇上的治理都还没有你们江家村做得好呢,咱们回来这么些天了,镇上的街道上都还有好些垃圾。”
“是吗?我怎么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没有见到?”
“爹组织人清理过了,总不能过个脏年吧!”蒋世说道。
他那条火棍子被烧着了,他怕烧到手,干脆丢火炉里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