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伯爵夫人的母亲绰号是“黑桃皇后”,这还是后来普希金的作品里的故事,现在还没有这种说法。
只不过这个老太太么,一看就很有威严。
就是索洛维约夫这样的客人,看起来在她面前都得规规矩矩的。
“索尼娅,这就是你过去赞助过的小朋友,谁能想到他这样儿是个军人,身板倒是不错,可是这面相”
这老太太还对索洛维约夫又一次品头论足,以前他们虽然多次出现在同一场合,不过由于年龄、身份和地位的因素,并没有说过什么话。
“.啧啧,要是我的儿子长成这个样子,怕是一直要安排在宫庭里当内侍,而不是当个将军。”
哪怕都三十岁了,索洛维约夫的外貌,还是容易被人提及。
不过考虑到娜塔莉亚·戈利岑娜亲王夫人的性格,幸亏不是她儿子。
要是她女儿的话,虽然小时候会被管的很严,但是还能够分得大笔的财产作为嫁妆。
老太太对儿子倒是很严苛的,甚至和她的长子鲍里斯亲王关系很差,到现在都没有什么通信。
“妈妈,他在皇上身边,倒是从侍从副官一直晋升到了侍从将军。”
伯爵夫人看了看索洛维约夫,也知道他总归是有些出息的年轻将军,可是却没什么野心。
因此,她也揶揄索洛维约夫更像个内侍,但是女儿开口这么说了,老太太倒也笑了。
“嗯,是个跟在皇上后面的小家伙,看起来也不像是三十岁的人,我记得我们在莫斯科到你姐姐家里去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他,那时候他就这个样,只不过看起来结实了一些。”
“亲王夫人,那是因为我这些年一直都在军队当中,除了和波斯人的战争,我都参与过了。”
“那就应该更有些出息,你可攀上了克里姆斯基亲王那个老冬瓜的,娶了他的孙女,自然也应该有些出息,不能像是彼得堡界面上那些小混混似的。”
说起来,克里姆斯基亲王的画像么.
老太太的嘴可够损的,不过她看索洛维约夫也觉得满意,就比了个手势给身后的女仆。
“给伯爵再弄个靠垫,一直这么站着,哪怕是军人也会觉得腰酸背痛的。”
但是老太太说话么反正她也是长辈,索洛维约夫和卡佳也不好说什么。
卡佳没有见过爷爷,虽然对这老太太说话有些意见,但是她后半句却要自己丈夫“有些出息”,这话倒是收回来了。
总算是坐下了,可是现在亲王夫人的招待会还没有开始,自然还是要陪老太太聊天。
曾经有谣传,这位亲王夫人年轻的时候受到伊丽莎白女皇的特别关照,是因为她父亲切尔尼舍夫伯爵,可能是彼得大帝的儿子。
实际上,只不过是教子而已,让他们家发达起来的老爷子是彼得大帝重要的外交官,因此家里受些照顾也不奇怪。
就是缅希科夫那样,连着弄一个女皇一个沙皇用来当傀儡的,也因为他过去的功绩,也返还了他后代一部分没收的财产。
这点,作为缅希科夫特级亲王这条线上漏网之鱼的后代,索洛维约夫没少从父亲和亲戚那里听到过。
对于俄国这种情况,他都习惯了。
至于今天的客人们什么时候到齐,那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要受着这老太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和她两个女儿,也包括女婿都很熟悉,老太太的大女婿阿普拉克辛上将说起来还算是他们这一门的大师兄,因为年龄最长。
自己也没少受过她家姑爷的恩惠,也就是这样了。
在聊了一会儿以后,话题逐渐的带到了卡佳那里去,老太太虽然嘴损,但是也没计较别人家的事情,这也不适合在这种场合面对当事人来讲,更何况他们之间感情都很好。
“.娜塔莉亚·彼得罗芙娜,尊敬的亲王夫人,听说您见过那个圣日耳曼伯爵?”
卡佳还是有些好奇的,圣日耳曼伯爵在法国和中欧还有些名气,这个冒险家和炼金术士,可还是有些名堂的。
“确实有这回事,当时舒瓦瑟尔公爵还打算逮捕他,只不过因为路易十五的命令,他去了荷兰,又来到了俄罗斯。卡佳,你丈夫虽然看起来是这个样子,可是他很有才华,应该也知道圣日耳曼伯爵的事情啊。”
“可米什卡他只是知道的多,而您见过那位伯爵本人。”
“啊,这个人说起来也很神奇,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不是么?”
老太太又看着索洛维约夫,他虽然点头,但是还要发表些意见。
“但圣日耳曼伯爵,大概真的是死了。就是一个真正的炼金术士,也不见得能够按照他的说法活上很久,这一种人,在东方经常被称为江湖术士,从谣言上来讲,甚至和美第奇家族有些关系。但这当中全是传闻,真正能够落实的事情并不多,而且炼金术.如果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一种基础物质的元素变成别的什么元素,大概在科学当中,也很难完成这种元素的变化吧.”
想到这里,索洛维约夫甚至想笑,只不过他要是把炼金术解释成了核聚变和核裂变,那还是有些乐子的。
但他终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在这里陪着老太太聊了这么长时间以后,终于等来了卡拉姆津先生,亚历山大亲自封的历史学家。
“米什卡,卡拉姆津先生来了,他也是今天的客人。”“抱歉,娜塔莉亚·彼得罗芙娜,尊敬的亲王夫人,我今天也是要和卡拉姆津先生见面,才来到这里的。”
“不过你确实很有学识,孩子,跟这样的外貌不太相称,做你要做的事情去吧。”
总算是脱身了,这老太太就是老贵族的架子大,聊天的时候熟络了,还是挺好说话的。
甚至这老太太还给卡佳生的三个孩子都准备了挂坠,出手是真的阔绰.
难怪她的孙子们打牌输了,会找奶奶来要钱也就是黑桃皇后这个故事的开端。
而卡拉姆津这会儿见到索洛维约夫,对他也很是热情。
“伯爵,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您。”
“我也是,尼古拉·米哈伊洛维奇,我听说您最近给皇上呈上了一份备忘录。”
“是的,您该不会也想提出来什么意见吧?”
卡拉姆津是知道,索洛维约夫的义妹是斯佩兰斯基的未婚妻,两个人关系还很密切,可能会对自己的这种保守主义观点有些意见,因此他也是开门见山的把事情提了起来。
“并没有什么意见,我想到的是,在俄国的村社当中,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并不存在什么一直固定的办法。要是说起来,法国人还总说我们是‘斯基泰人的子孙’,而我们总有很多人是留里克的后裔,就像是我的妻子。”
“确实是这样,克里姆斯基亲王也是多尔戈鲁基这一分支当中比较显赫的一支。”
“什么事情,都是从无到有的,不管是相信科学的人,还是相信神学的人,基于一个物质的世界,或者一个上帝创造的世界,有一点应该是无可置疑的,就是任何事物都是从无到有的。”
“您似乎并没有完全否认我意见的意思,但是却又坚持自己的立场。”
“就是这样,您在俄罗斯的历史上是行家,应该很清楚伊凡雷帝以前是个什么样子。那会儿的村社,还没有因为一定年限的‘服务’,就要剥夺人的自由而成为农奴。这种可笑的做法,就好像是说,拉比安努斯长期为凯撒服务,他就成了凯撒的奴隶一样。”
“虽然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但您的提法新颖而有趣。”
至于拉比安努斯是什么人呢?他曾经是出身罗马平民的军官,也是凯撒的重要助手,但是在内战开始前转投了元老院和庞培这一派,结果就是一路打了败仗,从法萨卢斯一直到在西班牙被噶了脑袋。
“可是要注意到的是,从来没有静止不动的事物,一定会产生变化。而思想,总是为了一个目标而形成的,您认为不应该发生变化,但是这个名为‘传统’的框架下,每一个个体又是一个原子,每个人做的事情都不一样。虽然可能农奴在这种时候,可能受他们的老爷命令来做一些事情,可是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保罗皇上当初颁布三日敕令的时候,就是针对农民遇到的困难而提出来的。”
他上来就抬出来保罗,显然也并没打算客气,只是要说明肯定需要改变。
实际上一个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就是保罗沙皇这个人,他明明是一个专制君主,但是自由派当中一些比较激进的人貌似还推崇他。
索洛维约夫并不激进,他只不过是要提出来自己的观点。
“可领主们也有庇护他们的责任,这一点您应该是清楚的。保罗皇上这样做,也是在履行君主的义务。”
“但这个时候,您有了解过乌克兰那边的情况么?”
“这一点我很清楚,虽然我一直都在维亚泽姆斯基亲王的庄园里.”
嗯,又是个熟人,他是彼得·维亚泽姆斯基的姐夫(虽说他妻子是私生女),甚至有吃软饭的嫌疑,虽然他的稿费已经足够他拥有宽裕的生活,但是和新妻子的婚姻可以让他在更为稳定的环境下生活和工作。
那个彼得,带着眼镜的样子就像是略瘦一些的皮埃尔,索洛维约夫在巴尔干的时候,还接受过他的采访。
当时正在行军当中,索洛维约夫也急着赶路,只是简单的陈述了当时的情况,不过在彼得堡还是引起了轰动,尤其是那些贵族小青年们。
他们渴望建功立业,对于打穿了俄国两个宿敌并且取胜的武功还是很向往的。
但当事人呢,他更担心要对付法国人,而且对于泥腿子的事情更关注。
“您看到的只是周围,如果您切实的和农民住在一起,应该就能够发现有些地方是不同的,像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还有庄园里的农奴,城里的手工业者。总是,我们要反对一件事情,或者支持一件事情,总是需要调查的。没有调查过,并没有什么发言权。您怎么说也是在安德烈·伊万诺维奇的庄园里,见到了那里的农民是个什么状态。但是在这以外呢?可能维亚泽姆斯基家一直是良善人家,不会轻易的体罚和卖出那些灵魂,可是别人又怎样呢?如果您到卡缅斯基元帅的家里去看看,哪怕是听说过他军队中的一些传闻,可能也会知道,为什么在奥廖尔会发生一起悲剧。”
这个例子还不得不举,而且索洛维约夫还提到了著名的萨尔特科娃案件,虐杀年轻女孩的女地主,当年女皇还亲自审理了这个案件,并且最终做出了严厉的审判。
“那么,您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您的说法,虽然是您按照传统的村社结构提出来的。可是我们也都知道,这是一种理想状态下的结果,又不是所有的君主都像是马可·奥勒留一样是个哲学家,也不是每个城市的管理者都是那些希腊僭主中的思想家。无论是哪一方面的人或者团体,或者像是英国人那样还有政党,都应该经过了仔细调查,而不是听从别人的意见我可能有些激动,不过这大概就是我的意见。”
他是不会否定卡拉姆津的,索洛维约夫知道自己的辩论水平飘忽不定,他还是更喜欢用直接的手段去解决问题。
而卡拉姆津也并没有给出个肯定的答复,不过他也听到了索洛维约夫都说了什么。
“我知道您的想法,或许这是个好办法,不过这也要.”
“您当过编辑,自然很擅长通过文字来陈述自己的意见。而我是个军人,总是喜欢通过实践和调查来研究问题,要知道没有战前的侦察,没有充分的计划,没有灵活的调动,我们是不能打胜仗的。我想,在任何地方也都是这样。”
总之,他是陈述过了自己的意见,而且卡拉姆津当过编辑,哈克那种玩法他一定很熟悉,甚至索洛维约夫对他的话术也有所准备,因此也打断了他的吟唱。
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那谁知道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