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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使功不如使过
    第39章 使功不如使过
    确定南京加衔的事情比较重大,杨景辰讨要正式旨意。朱由检想了一下,决定明日召集吏部人员参加常参会议,以朝廷的名义,正式确定这件事。
    怀着满腹心事,杨景辰离开了皇宫。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左思右想之下,决定找同乡前辈询问,看看有没有启发。
    通政使吕图南和杨景辰同是晋江人,今年已经六十岁,可以说是前辈。杨景辰来到这位同乡家里时,看到他正在写字作画,不由打趣道:
    “拜见老先生!”
    “我这个常朝官,以后见到常参官,可是要下拜啦!”
    吕图南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摆了摆手说道:
    “休要说笑!”
    “我这个通政使,和大理寺卿一样,是在常参官中凑数的。”
    “只见过通政使和大理寺卿迁转为侍郎的,没见过侍郎迁转为通政使和大理寺卿的。”
    “虽然说是九卿,其实本朝却只有六部尚书和都御史七卿。”
    杨景辰正色道:
    “那是以前,今后可就不一样了。”
    “常参官是能天天见到陛下的,我这样的侍郎,以后能和老先生这样的常参官相比吗?”
    “更别说那么多的官员都有通政司加衔,他们就是不在通政司任职,见到你这个通政使总该行礼吧?”
    “老先生这个通政使,可是赶上好时候啦!”
    吕图南嘴角微抿,对此没有反驳。通政使名列常参官,在朝野的影响力自然大了许多,以后他说不定能直接迁转为尚书,而不是经过侍郎。至于加衔的人,他们的职务虽然和通政司无关,但是在面对自己这个通政使时,无疑会矮一头。
    可以说,常参官和加衔这两件事,已经让通政使真正成为九卿,影响力不同以往。
    提到加衔的事情,杨景辰说起皇帝打算在加衔前加上南京二字,纳闷道:
    “也不知陛下好端端的,为何要给所有加衔都加上南京二字?”
    “是想要加强南京,还是打算对南京动手?”
    吕图南思索了一下,说道:
    “或许没想那么多,只是陛下想启用南京官员,一直在想着‘南京’二字。”
    “加衔的事情正好赶上了,就顺便加上了这二字。”
    杨景辰闻言大奇,询问道:
    “南京有什么人,让陛下如此记挂?”
    吕图南抚须道:
    “不见得是南京什么人,而是从南京官衔上致仕的。”
    “难道你忘了,陛下老师那一科,他们认的座师是谁?是在哪个官职上致仕的?”
    杨景辰恍然大悟:
    “袁可立!”
    “他是被廷推为南京户部尚书致仕的,陛下想到了他!”
    吕图南点了点头,说道:
    “正是这个人!”
    “天启二年那一科主考官何宗彦、副考官朱国祚都已过世,他们认的座师是殿试同考官孙承宗、袁可立。”
    “陛下在潜邸的老师刘汉儒就是出自这一科,还因此提拔了卢象升、又从翰林院选了许多天启二年的进士担任起居注。”
    “我估计陛下想启用他们的座师袁可立,所以在琢磨南京二字。”
    杨景辰闻言赞叹,同样想到了原因,抚掌道:
    “孙学士不好启用,袁尚书却没有那么多麻烦。”
    “但是朝中六位尚书都在,陛下想用他取代谁呢?”
    “难道说,崔尚书真要守制?”
    吕图南缓缓点头,向他道:
    “崔尚书这一次,恐怕真的要退了,没见他连兵部事务被陛下用常参会议接管都没反对吗?”
    “袁可立后来加了兵部尚书,起复后正好能取代他。陛下有心边事,袁可立更有能力。”
    话是如此,杨景辰听到推测,仍旧心中震动。崔呈秀是谁,那可是魏忠贤的谋主,阉党在朝堂上最核心的人物。难道他们不知道,崔呈秀这一退,会传递出什么信号吗?
    这个疑问,吕图南恰好能解答。只见他附在杨景辰耳边悄悄说了些话,杨景辰惊声道:
    “周公?封王?”
    “真有人敢这样写?”
    吕图南点头道:
    “是一个叫李映日的监生上疏,里面有周公用天子礼乐、太公得专征伐、郭汾阳封王等语,把厂公比作周公,请求为他封王。”
    “当时我见到后吓了一跳,以为厂公想要谋逆,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奏疏封下来。”
    “后来厂公没有其他动作,我以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仔细想想,先帝驾崩之前,褒奖厂公的圣旨是模仿曹操九锡文。崔呈秀还曾在宫中被厂公叫去商议,或许他们当时有什么打算。”
    “如今陛下这位新皇帝已被朝堂官员认可,登极的诏书也在通传天下,崔呈秀感觉怕了,想用守制脱身。”
    头一次听说这些事,杨景辰这个阉党外围人员,感觉有些头晕。他是参与了《三朝要典》编纂、靠阉党升官也没错,但是从没想过谋逆啊!
    魏忠贤、崔呈秀搞的这些事情,一旦追究起来,那就是铁定的逆案。他这个外围人员,也要因此遭殃。
    想到这里,杨景辰的脸色已经有些白了,急忙向吕图南道:
    “吕公,快救救我,说说我该怎么做!”
    “阉党的逆案,我可没有参与啊!”
    吕图南却不疾不徐,慢斯条理地道:
    “我当然知道你没参与,否则会和伱说这些吗?”
    “如今陛下让你执掌文选司,这是现成的机会。你难道还没想明白,这里面的深意吗?”
    被吕图南影响,杨景辰一颗慌张的心,逐渐镇定下来。仔细想想,皇帝让自己亲掌文选司,明显有任用的意思。只要事情办得好,未尝不能从逆案中摘出来。
    所以他认真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
    “难道陛下要对朝堂官员大动,为掀翻阉党做准备?”
    吕图南抚须说道:
    “孺子可教!”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这个吏部侍郎能坐稳了。未来更进一步,也未必没有可能。”
    “记住,凡事就按陛下的意思,不然你这个《三朝要典》的副总裁,随时可能被列入逆案。”
    “此所谓‘使功不如使过’,帝王御下之术也!”
    杨景辰闻言拜服,对这位同乡九卿,更加尊重起来。两人约定守望互助、有什么消息及时通报,争取在这个波诡云谲的朝局里,保住自身安全。
    《崇祯长编》(吕图南上疏)
    昔封驳监生陆万龄、曹代何等请建祠文庙之疏,及监生李映日等疏,引周公用天子礼乐、太公得专征伐、郭汾阳封王等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