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南斗劝
他派了那些巡天使者们,去阻碍这些绝顶太乙的行程——奈何,他却忘了,巡天使者们的功体,都只是仙道,距离太乙,还相当遥远的距离。
那些绝顶的太乙们,只是稍稍收敛了自己的遁光,就轻而易举的,越过那些巡天使者们,出现在了这南海之畔,出现在了后卿的面前。
“我等奉命前来,大天君对我等,便如此轻慢么?”那绝顶之太乙,目光自南海外面的雷光上扫过,丝毫不看后卿一眼。
透过那雷光,敖丙于浓雾当中的身形,若隐若现。
诸多的星君以青龙的存在来锚定自身,于是在外人眼中,点点星光,便在青龙的鳞甲上的璀璨,蜿蜒的青龙之影,便如同是背负星辰而动一般,异常的震撼人心。
看着这一幕,便是这些绝顶太乙们,也都不由得恍惚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
片刻过后,这些绝顶的太乙们,便都回过神来。
“大天君于南海炼法,竟是连正事,都顾不得了么。”名为云铃的道人,低声的道,终于将目光落到后卿的身上。
“大天君踏进魔瘴之前,可有所交代?”
其他的绝顶太乙们,一边将手伸进魔瘴当中,感受着那魔瘴的侵蚀,一边将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到后卿的身上。
他们并不曾踏进南海,隔着南海之外的天规法度,他们也无法知晓南海当中的情况——纵然触及魔瘴,他们所感受到的,亦只是那魔瘴功体的险恶,而丝毫不知晓,南海当中,那错乱的星辰和彻底混淆的方向。
故此,他们也无法理解敖丙率先踏进南海的意义。
在他们旁观的视角当中,那身披星辰而动的青龙,便只是在借助南海的魔瘴炼法而已。
在这南海的局势面前,不尽快调兵遣将杀入南海,反而是在南海炼法,这无疑是舍本逐末之举——和那位司法大天君与长生魔祖所定下的,三百载之约,正好契合。
是以,在这些人的眼中,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是这位司法大天君已经和长生魔祖合谋的证据。
虽然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天庭的大罗们,到现在都还不曾下法旨剥夺敖丙的权柄,而是任由敖丙在南海魔瘴当中蹉跎,但他们自己,显然是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了。
元炁网络之下,每一位仙神的交游,都堪称广阔——那网络之上,很多人的沟通,更是已经抛开了修为,功体,乃至于师门的限制。
有的时候,一个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练气士,都有可能因为一些独到的灵感而和一些太乙结交——是以,这些来到了此间的绝顶太乙们,他们当中,也不乏和南海的某些道人交好的。
南海的元炁网络崩溃,和整个天地‘失联’,天地当中,所有在南海之外的,和南海有所关联的练气士们,每个人的心头,都不无焦急——没能力的,只得四下打探南海的动向。
而那些有能力的,则已经是动身往南海而来。
在那庞大无比的元炁网络当中,断绝开来的南海,可以说是当前最大的话题!
在这话题当中,纵然是一些人诈称自己知晓南海的情况——不出三五日,便立刻会有太乙找到他,然后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天君有言,尔等到了南海过后,当先踏入魔瘴,在魔瘴之内,安然寻到大天君——到时,大天君自有吩咐。”后卿平静的说着。
虽然他对局势有自己的考量,但敖丙的吩咐,他也还是忠诚的履行了敖丙踏进南海之前的吩咐。
“大天君还有言——唯有成就太乙者,方可踏足南海。”
“太乙之下,无论是谁,都不得入内。”后卿说道。
天规所化的雷霆,笼盖整个南海,将南海和天地隔开——光是这封锁线本身,就是一片庞大无比的疆域。
而相比于这庞大而又漫长的封锁线而言,巡天使者们的数量,便如同似乎沧海之一粟,将那绝大多数的巡天使者们,都填进去,令他们在这封锁线之间巡逻,那也依旧是难以控制这封锁线内外的情况。
——在这封锁线之下,越来越多的,不曾被征兆的练气士们,正往各处聚集。
毕竟,对于那些练气士而言,诸多练气士汇聚的地方,本来就是一种机缘。
更不要提,在这练气士们汇聚的地方,还不乏太乙之驻足,在他们汇聚的地方,更是被元炁网络当中,几乎所有的人关注——什么风险都不用冒,只需要将这天规罗网之下的变化,如实的反馈到那元炁网络当中,便能得到极大的关注,便能得到不少的人情,甚至,还能换到一些修行的资源。
这样的事,谁不愿意做?
这样的机缘,谁愿意放弃?
也就敖丙让那些星君们从星空当中下来的时候,尚有一些星君不曾将魔念彻底涤荡,不好踏进魔瘴当中,故此,那些星君们,便落于魔瘴之外,顺便也看守一部分的罗网,以保证那落网不会被内外的力量冲击——不然的话,只凭借巡天使者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控制这庞大而绵延的天规之罗网。
“先入魔瘴找到司法大天君?”
“这岂不是说,若是司法大天君有意避开的话,那这南海之局,便要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后卿的言语才落,云铃道人不满的声音,便当即是响了起来。
“天庭的兵将,亦是在等待大天君的军令。”
随着云铃道人的声音,便也有天庭的神将,披甲自云端而落。
天庭和人间征战多年,天庭当中,自然也有自己的天兵天将的体系——而既然令敖丙主持南海的战局,天庭自然不会令敖丙孤身而动。
事实上,在天庭下达敕令过后,便也是将一部分的天兵天将,调拨到了敖丙麾下听用。
——不过,兵将的体系,注定是一个森严而排外的体系,对于这体系而言,敖丙的存在,可以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人。
虽然凌霄殿上,共推敖丙为南海之主帅,统摄南海的战局,那些神将们,都没有反对的余地,但在内心,天庭的那些天将们对于此,可以说都是非常不服气。
毕竟,敖丙所展现出来的素质,是个人的实力,是大局的观念——但这和兵阵体系的厮杀,却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
在完全不知晓敖丙统摄调度的情况如何时,便直接推举敖丙作为主帅,统摄战局,无疑便是对战局的不负责,是对那些天兵天将们性命的不负责。
是以,这些原本在人间和人间的诸侯对峙,还不曾撤回天庭便又被调度到了敖丙麾下的天兵天将们,也都做好了要在私底下给敖丙一个下马威的决定——不说要压服这位司法大天君,但至少,要让这位司法大天君知晓,战阵之事,并非是和大局一般理所当然,要让这位司法大天君认可,他们这些天将,主导战局的能力,而不能让这位司法大天君,一意孤行,随心而动。
但谁能想到,这位作为主帅的司法大天君,来了南海过后,根本就不曾去这些天庭兵马的营寨当中,而是直接踏进了南海。
对于那些驻扎在营寨当中的天兵天将们而言,敖丙的这举动,堪称惊悚!
毕竟,天庭的天兵天将们,他们并不像其他的仙神一般,执掌着各种各样的权柄,和天地的运转,息息相关——天庭的天兵天将们,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征战,和天庭的敌人征战,和人族征战,和那些冒犯天庭的势力征战。
可现在……凌霄殿的盛会过后,诸多大罗齐聚一堂,天规出世笼盖四方——这样的情况下,天庭还有敌人吗?
天庭还有什么需要兵马去镇压和应对的敌人吗?
这样的情况下,天地内部,一切的争端,都在一定意义上,能称之为内部的矛盾——这内部的矛盾,有必要用兵马去征伐吗?
如此,那些天兵天将们所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威慑四方?
光是天庭凌霄殿中的那些大罗,他们的威慑力,便不知道要超越多少天兵天将了!
当天庭不再需要天兵天将的时候,他们这些天兵天将们,除了被裁撤之外,还能如何呢?
所以,当敖丙抛开他们而踏进了南海过后,那些驻在在营寨当中等着敖丙上门的天将们,才是陡然间发现了一件事——这南海的战端,很有可能,便是他们这些天兵天将们所经历的最后一战了!
这是他们这些在人道大军面前,败多胜少的天兵天将们,最后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若是这南海的战端当中,他们这些兵将们,不曾展现出自己的‘非我不可’,那么等待他们的结局,必定是被裁撤!
这个时候,那些在营帐当中,等着给敖丙一个下马威,以此让敖丙给他们足够尊重的天庭神将们,才是陡然间发现,这南海的战端,是他们需要敖丙,而不是敖丙需要他们!
可这个时候,敖丙已经踏进了南海,他们便是想要在敖丙的面前拜倒,也没有机会……
于是此时,在云铃道人和后卿的争端当中,那镇守于此间的神将,便也同样是趁机显化出自己的身形,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自大天君奉命执掌南海战局以来,南海兵马于营中翘首以待。”
“众将士踊跃求战之心,更是难以遏制。”
“还望使者通禀大天君,免得军心不定,平生祸患。”
说着,这神将的目光,便又落到云铃道人的身上。“云铃道人,尔等须知,此间乃是南海之战场,而非是尔等之山门。”
“战场之法度,唯军令至上!”
“大天君踏进南海之前,既然留下军令,令你们踏进了魔瘴过后,再才能见他,尔等便遵军令而行便是。”
“不然,这怠慢军法之罪,纵然是尔为大罗门下,怕是也担当不起!”
这话一出,几位绝顶太乙,便是抖的心头悚然——却是都想起了那位司法大天君刚健的作风。
就如这神将所言,若真是被那司法大天君拿住了不遵军令的借口,他们这些绝顶太乙,纵有绝顶之名,怕是也要死在那司法大天君的手中,让那司法大天君,顺理成章的,将这三百年之期给拖延下去。
可绝顶太乙,终究是绝顶太乙,是在天地之间无比尊崇的存在——他们才摆出了兴师问罪的姿态,便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后卿面前低头认错,这谁能拉得下脸?
“云铃道友若是以为这南海是什么善地的话,可就错了。”也就在这个时候,有星君端着浑浊的杯光,从南海魔瘴当中退出来——这位星君,便似乎是和云铃道人认识一般。
“道友,大天君以太乙为限,着实是用心良苦。”这星君说着那南海之内,魔瘴当中的情况。
魔瘴本身。
魔瘴勾动魔念的能力。
以及魔瘴混淆方向的能力。
这样的情况,便注定了那魔瘴之内,便是一个太乙之下绝对不可能踏足的禁地——便是一些寻常的太乙,若是功体不够稳定的话,都难以在这魔瘴当中存身。
“南斗道友,那魔瘴之内,当真如此险恶不成?”听着这星君的言语,那些绝顶太乙们,亦是都收敛了自身的姿态——这位星君,也不是旁人,而是南斗星君。
虽然是星君,可实际上,这位星君的功体,却比之许多的星宿,都要更强!
星辰的体系,是星君和星宿——但在星与宿之间,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层次。
便是斗!
那些星宿们,是驾驭了许多成体系的星辰,然后将那些星辰的职责,托之于其他的星君。
只享受星辰所带来的好处,而完全不背负星辰的责任,超脱于上,往来自由——这便是宿。
而斗,便亦是如同其他的星宿一般驾驭了诸星,只不过,这些‘斗’并不似其他的星宿一般,只享受星辰所带来的好处,而不背负星辰所代表的责任。
同样的,因为这些斗和寻常星君们之间,只有驾驭星辰数量之多寡的区别,而没有那石头超然于星辰体系之间的特殊,故此这些斗们,便也同样是被称之为星君——只不过,他们比起寻常的星君,更加的强大!
而南斗星君,便是‘斗’之一。
其所驾驭南斗之群星,在星辰当中的地位,也极其的独特。
在这天地之间,星君因为他们自身的存在,本来就对方位极其的敏感,纵观天地,都极少有地方能迷惑那些星君们对方向的感知——就如曾经蚩尤所布下的迷雾,迷雾封锁之下,大罗之下,无论是你如何强大,都难以在其中辨别方向。
可就算如此,轩辕所制的指南车,遥感星辰,借助南斗和北斗的力量,便也同样是在那迷雾当中,理清了方向。
而南斗和北斗两位星君,亦是在那一段时间先后成就——所以,对于这两位星君的来历,天地之间,一直都认为他们是轩辕黄帝的旧部,就算不是轩辕之旧部,但也必定在轩辕麾下听从轩辕的号令,甚至是执掌了那指南车。
唯有如此,这两位才能在成就星君的时候,一口气勾连南斗北斗的诸多星辰,成为斗君。
自那过后,南斗和北斗的存在,便也多出了方向的象征——天地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能让南斗和北斗迷失的地方。
便是那些绝顶之太乙,手中都不乏有南斗和北斗的符诏,以此令他们在探索一些前古遗迹的时候,不至于迷失其间——这两位的符诏之下,天地之间的迷阵,都几乎是无有用武之地。
因为这事,截教首徒多宝道人,还专门去了一趟南斗和北斗——在那过后,再出于这两位星君之手的符诏,在那些截教弟子所布下的迷阵面前,便再也没有了用处。
天地之间的练气士们,遇到了截教弟子,与之有了冲突时,也不会轻易的,就拿出这南斗和北斗的符诏来。
南斗和北斗稳定方位之神妙,可见一斑。
然而此时南斗星君说了什么?
他说着,当他受了青龙之令踏进南海锚定星辰时,就连他这位几乎永不迷失的南斗星君,都在南海那错乱的星辰体系之下迷失。
这话一出,对于附近的太乙们而言,简直就是惊悚。
尤其是那些,被星君和巡天使者们阻拦于外,正试图想办法偷偷溜进南海魔瘴看一看情况的那些太乙而言。
试想,连南斗都几乎要在魔瘴当中迷失方向,他们这些寻常的太乙,一旦踏足,岂不是立刻就要失陷其中?
而以那南海魔瘴的侵蚀之力,那勾动魔念的恐怖,就算是公认的,大罗之下最为接近永恒不动的星君,都要定期从魔瘴当中退出来,以消弭魔念,恢复元气——那除开那些星君之外,他们这些太乙贸贸然踏了进去,岂不就是进去送的?
太乙之下的那些练气士们,就更不用提了。
消息自南斗星君处,一点一点的传开出去,只片刻的功夫,就传遍了那天规罗网之域。
“难怪!”顺着南斗星君的这言语,那诸多的练气士们,一下子就明悟过来,为什么他们在这罗网之处,跃跃欲试的想要溜进南海的时候,罗网附近的那些巡天使者,以及那些星君们,会这般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因为他们的举动,对于那些巡天使者而言,对于那些星君们而言,完全就是在添乱!
“那星君这是?”片刻过后,云铃道人的声音才是又响了起来——想要探索这些星君们对司法大天君如此配合的缘由。
星君们矜持自傲,寻常练气士便是起了法坛供奉,都难以引得那些星君们的垂目,便是他们这些绝顶太乙,也不是谁都能入那些——星君们的矜傲,可见一斑。
司法大天君,纵然为青龙之象,有统摄东极的潜力,可最多,也只是号令东极的那些星君而以,甚至,东极的那些星君们,还会因为那青龙之象给这位司法大天君找些麻烦……只是东极,就已经如此,何况其他三极的星君们?
而以南斗星君的说法……来这南海稳定星辰之序,令南海当中的生灵,能借助星辰来确定自身之方位,这样的举动,不是那司法大天君孤身而动,而是漫天之星君,云集景从,齐齐而动。
这样的阵仗,对任何人而言,都堪称是不可思议!
而且,就面前这位南斗星君所表现出来的,从南海当中退出来涤荡魔念之时,都要依旧守在这罗网边缘,等着涤荡了魔念过后再重新踏进南海的举动,就能看得出来,那些星君们对司法大天君的配合,绝对不是迫于某种压力而来的应付差事。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动静!
“这位司法大天君,怎的会在星君们之间,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一瞬之间,自认为看清了这一点关节的太乙们,可谓是震怖!
星君是个怎样的群体?
矜傲。
而支撑他们矜傲的底气是什么?
是实力!
天庭之上,星河之上,每一位盘踞于星辰之上的星君,都有着太乙的功果!
这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可想而知!
这样的力量之下,便是那些大罗,都要以化身踏进星河当中,于那些星君们交好,将这些星君们的力量,化为己用。
而现在,这庞大无比的力量,便环绕于那司法大天君的身边……
这个时候,这些绝顶的太乙们,再看向那身形朦胧的,如同承负了整个星空一般的蜿蜒之青龙时,他们的心中,便只剩下了沉甸甸的压力,以及那无穷无尽的敬畏。
“云铃道友,以我之间,尔等如今,当真不必急着进入南海。”
“我知晓,你等持大罗之令而来,要循天罡而动——可南海方位错乱,就算是你等进去找到了大天君,从大天君处取了符诏令旗,又能如何?”
“失去方位的情况下,你们真的能带着符诏令旗落到准确的地方吗?”
“这大罗之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因为方位错乱而导致全盘崩溃,你们谁又担得起这样的罪过?”南斗星君和云铃道人,亦是有些交情的,于是,他便又劝了一句。
“可是星君,时不我待啊。”
“那三百年之期……”云铃道人犹豫道。
方位不定,他们便难以踏足南海,可若是那司法大天君,一直都定不下来方位,他们岂不是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等到局势崩溃?
对于这些绝顶太乙而言,看着局势一点一点的滑落,自身却纹丝不动,不做任何的尝试,这简直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