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嗯？记者？”
    张秦川下意识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又有些疑惑。
    现在记者消息这么灵通了？
    他这边网络部这么多人监控舆情，那边记者闻着味儿就上门了？
    他以前不喜欢采访，是怕麻烦！
    毕竟一个电视剧有啥好采访的，他又不指望凭这个出名，演员需要露脸，他不需要。
    他一直以来走的都是社会身份的路线，简单点说，他不想当明星，而是想有势力、有地位、有钱、有关系。
    靠露脸当明星
    在张秦川看来，太低级了，他只在颁奖典礼或者官方举办的一些活动上露脸，其他的采访项目，他不感兴趣。
    但现在，按照这个舆情看，好像他不露脸、不接受采访，外界有关于他的信息太少，很多人不了解他，好像把他看轻了。
    这不是说他社会地位不显眼，要是在长安，很多普通人，或者相关单位的人，肯定知道他张秦川是谁。
    但网络这东西，是全国的，网友又不是全都住在长安，这些人离得远，很多就不知道谁是张秦川。
    本来这些东西以前张秦川都不在乎的，但现在看了这些评论，他又有了点新的想法了。
    采访这东西，一刀切也不行，现在名气小还能扛得住，要是以后名气越来越大了，还能一個采访都不接？
    他不想给普通人一个他耍大牌的印象，这不好
    “他们几个人啊？今天就要采访嘛？”
    “四个人，但里面有两个人我见过，是咱们这里的警察，他们应该是外地来的，和这两个警察认识，具体时间没说，他都听您的，如果您接受采访，他们随时都行。”
    “哦？和咱们这儿的警察认识？”
    崔贞媛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但张秦川显然被她带歪了，有本地警察朋友，这就要给个面子了。
    “那行吧，你让他们准备准备，等会儿就可以过来，要是没带设备，让咱们的人帮帮他们，反正设备咱们都有，等我大概一个多小时吧，你让他们趁这个时间写好问题，拿给我先看看，等我忙完就开始。”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
    才从岛国回来没几天，小亮还没适应，满脑子都是鬼子娘们儿的身姿，猛一进东方厂的宾客休息室，看到他们厂的接待员，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香水味和他在岛国闻到的一些香水味很像，妆容很像，就连服务态度都很像。
    他们几个刚坐下，烟、烟灰缸就摆在他们所坐沙发旁边的茶几上了，茶水询问了他们口味后，也端上来了。
    这几个女接待员，站立的时候，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身低开衩的旗袍，下面还配的有丝袜，那气质
    真的不输于五六线的小明星了，也可能是妆容画的好，反正就是看起来很顺眼。
    说话之前先鞠躬，口音还有点怪怪的，小亮被她们伺候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手边的茶杯里，茶水但凡少于一半，人家就来添茶了，还问他们吃不吃别的东西，需不需要去楼上的放映厅看会儿其他的电影等等。
    就她们这个服务态度，就差给他们几个老爷们拎个桶，帮他们洗脚了。
    盯着远处那个身材最好的女接待的腿，看得出神的小亮，丝毫没注意到崔贞媛走进休息厅
    “老板同意你们的采访了，出示一下你的记者证和工作证，还有身份证也要登记一下，你想问什么问题都想好了吗？做一份书面资料可以交给我，老板审查过就可以开始了。”
    “？？？”
    小亮被这道突兀的声音吓了一激灵，看清楚是崔贞媛后，他脸色稍微有点红，毕竟他刚刚盯着旁边那位女招待的腿一直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位发现。
    想完这些，他才反应过来，同意了？
    这么简单？
    “好好，我现在就写，现在写可以吗？哎嘶”
    小亮有些头疼，他这次来带了个相机，但今天进来参观，他不知道这里面能不能拍照，相机就留在宾馆，放在行李箱里了，这
    “你是没带拍摄设备吗？我可以让我们的员工帮伱拍摄，只拍几张照片可以吗？”
    “好的好的，谢谢！”
    小亮站起身，又想和崔贞媛握手。
    来这里几个小时，除了参观了一下他们厂的博物馆，顺便在餐厅混了顿饭，剩下的东方厂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这些人，他们非常贴心，虽然这个助理态度刚开始不好，但说开了就很贴心，啥都替他想好了，不愧是能当厂长助理的女人！
    “我我写问题可能需要些时间，这个可能需要张导多等一会儿，这个还要麻烦助理帮我说一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今天就能采访。”
    “没关系，老板现在还在忙，还需要等一会儿，你先写吧，有什么需求，和我们的接待员说就行，写好后你让她们通知我。”
    “好的好的，您先忙。”
    小亮还是没握到崔贞媛的手，只能轻轻鞠躬以示感谢
    沙发旁边的茶几上，烟灰缸里又多了几个烟头。
    张秦川关闭播放器，揉了揉眉心。
    他刚刚特意看了一遍《可可西里》，以他为数不多的专业知识来说，摄影没问题，不管是画面还是构图，都是专业水平，除了色调有些阴暗之外。
    故事整体结构也没啥问题，是一部很标准的华国式偏文艺范的商业电影。
    现在国内的气氛就是这样，说是要拍商业电影，但这些制作方，或者说内容提供方，总喜欢往电影里掺杂点东西，搞得很不纯粹。
    当然了，这是张秦川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自己的电影里，他也往里掺东西。
    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对别人评价。
    他在电影里掺东西，这些私货是对外的，比如他的《彷徨之刃》不是说隐喻，而是直白的告诉观众，韩国人不是好东西，他们歧视朝鲜族。
    但国内的很多导演掺私货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对内的，很喜欢自我批评，揭露所谓的阴暗面。
    他们高高在上，就像一个道德圣人一样，用他们可怜的认知，去揭露他们认知中的“丑陋”。
    就像这部《可可西里》一样，题材是保护藏羚羊的，你就他妈的好好拍那些警察有多辛苦，盗猎有多恶劣就行了。
    非得搞一些有的没的，故意夸大事实，故意拍一些反应人性的片段，就连流沙都搞出来了。
    还有反派的设置，真的是
    就这种玩意，居然能拿奖，还刚好是国外的奖项。
    他妈的国外的那些奖项，他们现在的“主旋律”就喜欢这一口！
    就像一个普通人，在街上遇到一条宠物狗狗，明明大家都不认识，宠物狗也有家有主人，但这条宠物狗非得朝着陌生人摇尾巴，讨好。
    谁碰上这种狗，都会很高兴的嘬嘬嘬几声，顺便逗几下吧？
    要是喜欢狗的，顺手帮着狗子买根火腿肠奖励一下也不是不行。
    这要是让狗子习惯了，说不定它回家后，还会冲着它真正的主人呲牙咧嘴，怪它的主人没给它买火腿肠呢。
    反正意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就这玩意，还好意思拿出来跟自己比？
    张秦川皱着眉头，有些纳闷。
    这有可比性吗？
    这玩意还能被提名，还有人替他说话？
    是国内没人了，还是啥？
    他以前之所以从来不和别的导演比作品，是因为张秦川很有自知之明，他的作品都是抄的，虽然这里面有他“本地化”的一些魔改，但抄的就是抄的。
    他从来不认为他自己的艺术天分就有多牛逼。
    相反，他有时候甚至有点害怕，就怕和别人讨论专业知识，然后露馅。
    但现在再看看这部电影。
    张秦川突然发现，好像国内的这些年轻一代的导演，也不是那么有水平啊，而且屁股坐的也不正，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对于普通人，或者好好做事的人，他从来没为难过，但对于那些不太好的人，张秦川也从来没客气过。
    要是年轻一代的导演，都是贾科长、陆穿这样的歪瓜裂枣，那他以后大有可为啊！
    老子锤死你们！
    老周和小亮跟在崔贞媛身后，坐电梯一直来到顶楼，看着上面挂着厂长办公室牌子的大门被崔贞媛一把推开。
    小亮突然有点期待，这感觉，就跟做梦似的，过来试探一下，没想到就成了。
    就好像很随意的跟女神表个白，然后女神就同意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他有点没缓过劲儿。
    “进来吧。”
    听到崔贞媛的声音，小亮下意识的整理一下衣服，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老周，他那个发小警察跟另一名警察已经走了，就留他俩在这里，老周是跟在他后面假借帮忙之名，想混进来看看，他俩身后还有个拿着相机的东方厂员工，一会儿帮忙拍照。
    “老周，看我发型咋样？乱了没？”
    “哎呦，你还有空关心这个，赶紧进去吧！”
    老周是纯好奇，张秦川在他心里可没啥光环，不就一个导演吗，有啥的，他只是想看看张秦川到底啥样，顺便听听采访就得了
    一走进张秦川的办公室，给小亮的第一感觉就是大。
    除了大，阳光还很好，办公室整整占据了顶楼右边的一层，两边都是落地窗，站在这里，能把整个东方厂的景色都尽收眼底，颇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整体的装修风格，是非常非常传统的商务风格，硕大的办公桌，老板椅。
    椅子后面是占据了整面墙的到顶书柜，书柜中间是一大片置物区，小亮一眼就看见最中间摆着一个刀架，三把长短不一，用处不一的武士刀就这么摆着那里，一进门就能看见。
    看到这东西，小亮有些无语，这玩意好像和制片厂的气质不怎么匹配，莫非这位张导喜欢岛国文化？
    跟着崔贞媛的目光，张秦川没坐在办公桌那里，而是坐在沙发上
    “老板，人带过来了，这位是刘先生，这位是周先生，这是他们想采访的问题。”
    崔贞媛双手把一个小本递给张秦川。
    看着印着东方影视制片厂抬头的草稿本，张秦川抬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两人
    第一次见到张秦川的小亮，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人，猛地一愣。
    好家伙。
    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先被对方的眼神镇住了，这种眼神怎么说呢，就
    明明对方是坐在那里的，但对方看向他的眼神，就给他一种俯视的感觉，而且对方的眼神只在他的脸上稍微停留，然后顺势打量了一眼他全身，最后又把目光放在他脖子上。
    这不是小亮瞎想，而是本能的直觉，就好像在野外碰到野兽，首先想到的就是对方会不会往这边攻击，而不是这个野兽好不好看，能不能吃什么的。
    这是危险的感觉。
    虽然现在已经11月了，这间办公室里也有暖气，但小亮被这个眼神看的，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满了，心里毛毛的
    “坐！”
    但凡不是在领导面前，张秦川已经习惯了，他在公司，下意识就这这样，说话都带点命令的语气。
    伸手一指他对面的沙发，让他俩坐下，然后静静的看问题本。
    都是些和眼下的导演协会庆典相关的问题，最后居然还有关于陆穿的。
    哼，这个记者倒是挺大胆的。
    随手把草稿本递给崔贞媛。
    “行了，没啥问题，只要不是太敏感的问题，和时政类的，其他的你想问的，想到了也可以问，现在就开始吧？”
    “啊？”
    小亮接过本子，就张秦川这个样子，看上去就很强势，他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了，但现在对方就这么看了几眼，这就行了？
    看着张秦川的动作，一种莫名骄傲、有底气的感觉弥漫在周围。
    小亮赶紧点点头道：“谢谢张导，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刘亮，来自娱乐新先锋，感谢您今天给我这个采访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