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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戚珏这才恍惚想起这里是牢房。
    他叹了口气,将沈却扶起来,亲手给她略皱的衣裳理平。
    这一动,戚珏胸口的伤口果真有些裂开了。沈却蹙了蹙眉,急忙拿出药瓶给来戚珏胸口的伤口撒上药粉。这药粉是戚珏自己配的,他胸口上的伤虽然看着骇人,可是很浅,又全部故意避开了要害。所以在药粉的帮助下,并不严重。
    “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沈却取出准备好的白布将戚珏的伤口仔细包扎。
    她已经不想再追问了,倘若能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就好。
    戚珏沉吟了一会儿,说:“这几日先不要来看我,免得把你拖累进来。”
    沈却垂了眉眼,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不是怕拖累我,是因为这几日先生会被用刑,所以不想我看到对吧?”
    戚珏惊讶地抬眼看她,失笑道:“最近发现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了。”
    沈却向外看了看,弦走的时候已经将狱卒一并支走了,外面并没有人。她将两个青瓷的小药瓶和一把精致的匕首一起藏在枯草下面。她说:“纯白的药瓶里是外伤药,另外那个雕着荷叶的小瓶子里装得是□□。也许用……”
    沈却的话戛然而止,她惊恐地望着自己的手指上的毛毛虫,差点尖叫出声!
    干草下面有虫子!
    戚珏急忙伸出手将她手指上的毛毛虫扔开,然后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吻了吻,才安慰:“好了,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没过一会儿,弦就回来了。
    戚珏将帷帽亲手给她戴上,说:“不要担心,不会有事。”
    沈却点了点头,她伸出手环住戚珏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走吧。”戚珏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脊背。
    “嗯。”沈却点头,虽然十分不舍还是放开了戚珏。她刚刚走出牢门,又忍不住回头,问道:“先生,我最近真的都不可以再来看你了吗?”
    戚珏勾唇,道:“随你。”
    等到沈却走了没多久,一个狱卒打开了牢门,将一桶干净的水放在戚珏的面前。他说:“看来那一剑刺的不是时候。”
    这声音分明是个甜糯的女人。
    一直合着眼的戚珏闻声才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扫过这个假扮狱卒的女人,道:“以你的身份居然还敢闯到这里来,真是胆子不小。”
    假狱卒低低笑了一声,说道:“刚刚那个人就是把你困在大戚的女人?嗯?真是个柔弱的小东西。我有点期待把她丢进我们乌和国的刑牢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戚珏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他说:“银仪,不要碰她,否则我会让你的整个国家为她陪葬。”
    “你!”银仪努力压制下心里的怒火,她原地转了两圈,然后一脚踹翻了那一桶干净的水。
    “哼,给你这种人送水简直是浪费!脏死你吧!”银仪说完,转身出了大牢。
    戚珏有些无奈地抹去溅到脸上水渍。
    第二日就有几个狱卒重新给戚珏戴上厚重的手链和脚链,拉着他走进讯问室。讯问室里摆放了很多刑具,地上、墙上随处可见早就干了的血迹。
    戚珏被押到这里之后,立刻被吊了起来,两个行刑的狱卒,一个手里拿着鞭子,一个手里拿着烙铁,站在他身前。
    可是他们都没有动,像是等什么命令。
    戚珏笑了笑,缓缓合上眼闭目养神。
    “呵,真是悠哉啊。”戚玡从外面走进来,直接夺了狱卒手里的鞭子,狠狠一下子抽在戚珏的身上。戚珏胸前的衣襟一下子被划开,浮现一道血印。
    那个狱卒有些犹豫地说:“王爷吩咐了不许私下用刑……”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管我!”戚玡一鞭子抽到那个狱卒的脸上,那狱卒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血痕。
    “是!是!小的知错!”
    整个讯问室的狱卒全部跪下。
    戚玡逐渐靠近戚珏,他面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你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你非但没有死还活得越来越好,这简直不可思议!”
    戚珏看着他,终于问出了多年来的疑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哈!”戚玡冷笑,“你居然不知道?”
    ☆、第66章 舌尖
    戚玡拿起鞭子发了疯一样抽打在戚珏身上,他貌若癫狂地咆哮:“你居然说不知道?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就不该活着!你只能当一辈子的瞎子!”
    戚玡的动作一停,他走到碳火架子旁,抽.出里面一根烧得赤红的铁钩。他一步步走向戚玡,阴森地笑起来。
    “听说你的眼睛好起来了?不……不能就这样好起来。你必须是个瞎子!”戚玡举起手中的铁钩,“毒粉没有用,我就应该戳瞎你的眼睛!”
    戚珏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甚至勾了勾嘴角,说道:“你应该回头看一眼。”
    戚玡一愣,他回过头,就看见镇广王冷着脸站在讯问室门外。
    “哼,”戚玡冷哼,“你这个弃儿,难道还以为父王会帮着你不成?”
    镇广王走进来,几乎是一巴掌将戚玡打翻在地。镇广王身材健硕,又是自小从军,直到现在也是领军大将,其威名闻之令敌国丧胆的存在。一巴掌下去,戚玡这种鄂南城的年轻贵公子几乎半条命就没了。
    戚玡捂着不断流血的嘴角,跪地不起,道:“父王……我……”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镇广王冷冷的目光扫过讯问室的狱卒。
    “王爷,小的说过了您不准用刑,是……”狱卒跪了一地。
    镇广王走到戚珏面前,冰冷的目光扫过戚珏遍布鞭痕的身体,他将戚珏胸口已经破碎的衣襟拉开,看见胸口的刀伤,皱了下眉。
    他的目光最后凝在戚珏的眼睛上,他在戚珏璞玉般的眸子里看见冰冷的自己。
    戚珏回望他,甚至轻笑了一声。
    “解开。”镇广王移开视线。
    “是!”狱卒领命,将捆绑着戚珏的厚重铁链解开。戚珏吸了口气勉强站住。
    “跟我走。”镇广王转身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转过身来,说道:“还能自己走吗?”
    “试试吧。”戚珏扯了扯身前破碎的衣服,“能不能给我件衣服?这样衣不蔽体的出去有点难看。”
    镇广王深深看他一眼,终究是三下两下解了自己的袍子,扔给戚珏。
    戚珏将袍子披上,道:“多谢了。”
    镇广王又看他一眼,这才继续往外走。
    马车上,戚珏有些疲倦地斜倚在车壁,合着眼小憩。
    镇广王看他多次,终于忍不住说:“你到底在做什么?”
    “证据都在那里摆着,你又何必再问我。”戚珏没有睁开眼,似有些随意地说。
    “你不会。”镇广王很肯定地说。
    “哦?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戚珏有些意外地睁开眼看他。
    “一口一个你!你什么你!我是你老子!”镇广王抓起身旁的一个引枕就扔了过去。戚珏侧了下头,躲了过去。
    镇广王叹了口气,说:“你是她的儿子,所以不会。”
    戚珏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好笑到他真的笑出声来。
    “母子两个没一个安生的!”镇广王一甩袖子,转过头不再看戚珏。
    戚珏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说道:“不出一个月圣上就会驾崩。”
    镇广王猛地转过头来,怒道:“胡说八道!”
    “太医院的李太医是我的旧识。”戚珏道。
    其实戚珏将李太医送进太医院并非真的有所图谋,只是这样他就可以借口太医了解圣上身子的理由来掩盖他知晓未来的本事。
    镇广王让自己平静一些,他说:“本王想象不出圣上龙体与你勾结敌国的联系。”
    “如果大戚与炎雄开战,胜率是多少?”戚珏看着镇广王,目光有些冰冷。
    镇广王沉吟一会儿,说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是你不想有这一天吧?”戚珏觉得身上的鞭痕边缘开始发热,他将袍子拉了拉。
    “其实你掌管了大戚绝大部分的兵马,开战的后果你比谁都清楚。你不想开战不代表敌国就会放下兵刃。”戚珏眯起眼睛,“我想你也不希望看见大戚子民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面。”
    “哼,只要有我在一天就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镇广王眉目渐冷。
    戚珏的长相十分酷似萧潇,并不像镇广王,镇广王眉粗眼厉,面孔坚毅而冷傲。
    “可是……你姓戚。”戚珏缓缓闭上眼睛,“如果圣上突然驾崩,诸子夺位,谁又会允许你这位深得民心的当今圣上第四子手握重兵?到时候新帝没有登位,第一个夺的就是你的兵权。而这个时候若敌国来犯……”
    戚珏没有再说下去,他的眼睛开始疼,这种疼痛的感觉很快盖过了他身上的伤。
    ·
    沈却还没有回去就被人拦了下来。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二十余名官兵,沈却向后退了一步。跟在她身边的鱼童慢慢拔.出腰间的佩剑。
    “沈姑娘不要误会,在下陆宏康,乃镇广王手下副将,特领了王爷的命令请沈姑娘去王府小住几日。”那二十余名官兵领头的一人说。
    “如果我不去呢。”沈却冷声问。
    陆宏康继续恭敬地说:“咱家六世子受了伤,正在府上养着。怕沈姑娘担心才来请姑娘的。”
    沈却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六世子正是戚珏。
    沈却被接到王府以后,王妃亲自来接待了她。
    一身华服的镇广王妃朝着沈却招了招手,说:“几年不见竟然长大了这么多,快到母妃这里来,让母妃好好瞧瞧。”
    “拜见母妃。”沈却强压下心里的焦急,脸色平静地走过去行礼,所有礼数一概不少。
    王妃亲自把沈却扶了起来,笑着说:“怎么瞧着比小时候瘦了这么多,难道是我那六儿子府上的吃食不好?你还没有吃过晚膳吧?”
    不等沈却回答,她直接吩咐下人端上来丰盛的午膳。
    沈却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并没有拿起银箸。
    王妃掩着嘴笑道:“孩子,你该不会以为母妃会下毒吧?”
    王妃自己拿起银箸,夹了一块煮虾肉放进嘴里。
    沈却恭敬地说:“不敢。母妃若是真想下毒害我,又哪里需要劳烦厨子做了这么一桌子菜肴。只是阿却担心先生,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