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联合赐姓
焦琏出使中左所。
若无焦琏,便无岑丹初。当年,若非焦琏养育、提拔、庇护,岑丹初也不可能屡立战功,形成今日的事业。
丹初亦对他感恩戴德,执以父礼,时常馈送甚厚。不过,焦琏在军中资历太老,威望太高,又与永历君臣若即若离。或让他掌握兵权,丹初暂时还不放心。
孔有德率定南藩入寇广西时,焦琏分兵护卫桂林、梧州,又在平乐坚持抵抗,由此战败,兵马溃散殆尽。此后,焦琏担任资政院参议,又在军谘府挂了个顾问的头衔,一直虚职闲住。
焦琏威名素著,又有宣国公的爵位,由他出使赐姓藩,倒也合适。若能成功联合赐姓藩,焦琏亦能在赤军提高威望,为日后出任实职做铺垫。
六月,天气炎热,季风盛行。焦琏一行先走陆路至潮州,再在澄海登船,在水师战船的护送下前往中左所。
中左所即今之厦门,全称为中左守御千户所,隶属永宁卫,位于泉州府同安县嘉禾屿。此地虽属泉州府,但位于泉州府最南端,与福建漳州府相邻,距漳州府城直线距离只有几十里,一日内即可赶到。
这一带向来都是福建海防门户,明朝在附近设有金门所、永宁卫、浯屿寨、东澳寨、伍通寨等防御要点。
赐姓藩凭借着强大的水师,以中左所为根据,在福建清军眼皮底下扎下根基。
清军无力占据中左所,赐姓藩陆师孱弱,亦无力攻下漳州,双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焦琏的面子,朱成功还是要给的。他亲出中左所,至南门外港口迎接。
“本藩久闻爵帅大名,今日亲见,亦无憾矣。”
焦琏回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延平王年轻有为,雄霸东南沿海,琏亦久仰矣。”
回到所城,两人分宾主坐下,赐姓藩大将陪坐。
焦琏先把岑丹初的亲笔信奉上,说道:“王爷,此为南越王亲笔所书,敬请过目。”
朱成功拿起信件,先端详了信封上的字体,赞道:“好字体,苍劲有力,竟有几分魏碑的神韵。”
“呃,”焦琏不懂书法,说道:“当今天下纷乱,山河破碎,倒有几分魏晋时的颓态。”
朱成功已经拆开信件,默默阅读起来。
赤军占领潮州后,水师进驻南澳岛,势必将与郑氏水师发生接触。为争夺海上贸易,两藩恐会发生冲突。
为此,岑丹初在信中提议,两藩按照明朝福建、粤东的界线,划分势力范围。漳州府玄钟所以北,归赐姓藩,潮州府大城所以南,归南越藩。
今后,两藩井水不犯河水,彼此水师不得无故进入对方势力范围。双方在玄钟所、大城所派员驻守,随时沟通。
这样划分,对南越国更有利。赐姓藩不仅将失去粤东沿海的贸易利益,亦将失去闽粤海防最重要的南澳岛。
作为交换,岑丹初提出了一个令朱成功难以拒绝的条件:赤军将协助赐姓藩攻克漳州。这将大大缓解赐姓藩粮食紧张的问题,亦将使赐姓藩在大陆获得一个稳固的据点。
朱成功读完信,未置可否,将其传示众将,本人则遥望墙上的地图,沉默不语。
焦琏说道:“两藩唇亡齿寒,理当携手抗清。南越王愿助延平王攻取漳州,请延平王约束水师,不再骚扰粤东海面。”
众将或喜或忧,大多不敢言语,只等朱成功发话。
朱成功亦在犹豫,既想取漳州为粮源之地,又对粤东贸易利益恋恋不舍。
福建多山,只在沿海地区间或分布着平原。漳州地处九龙江、西溪交汇之处,境内还有漳江、东溪、长泰溪等江河,粮产虽不如潮州、泉州丰富,亦相当可观,足以缓解赐姓藩缺粮问题。
由于陆师孱弱,赐姓藩别说攻不下漳州,就连漳州府下属的长泰县、与中左所隔海相望的海澄县也攻不下来。
为解决粮源匮乏问题,朱成功煞费苦心,还曾进攻同安、攻潮州,皆以失利告终。
赐姓藩水师虽众,但大多数都兼并自郑氏旧部,有的是父亲郑芝龙的老部下,有的是郑彩、郑联兄弟的,有的是叔父郑鸿逵的。朱成功的威望不如郑芝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施琅的叛逃足以说明问题。他急需解决粮源问题,为全藩寻找一块根据之地,安置家眷,长期经营,藉此在郑氏集团面前树立绝对的权威。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久闻赤军火器冠绝天下,可否请赤军售卖火器给本藩,并派武官教授布阵之法?”
说话的人名叫甘辉,是漳州府海澄县人,一直为朱成功掌管中军,堪称是赐姓藩第一大将。
“当无问题。”焦琏直言道:“赤军曾向康国公售卖火器,并派武官教授火器阵法。延平王矢志抗清,功劳素著,南越王自会乐于售卖武器、传授阵法。”
康国公即李定国。岑丹初与之联姻,令养子王华娶了李定国的女儿。李定国久受孙可望压制,得赤军为奥援,渐有与孙可望分庭抗礼之势。
“听说赤军不重盔甲,士卒冲锋陷阵,身无防护,何也?”大将林察问道。
赐姓藩士卒不擅陆战,面对八旗往往战败。为此,有人提议朱成功建立“铁人军”。铁人军身披重甲,戴铁盔,以斩马刀为武器,防护力特别强。
朱成功很感兴趣,下令挑选精锐,试办铁人军。
焦琏擅使重骑兵,其实就是上马的重甲步兵,临战时都要下马战斗,亦很重视盔甲防护。他苦笑一下,说道:“赤军不是不重盔甲,只因财力拮据,军队扩充太速,无力为士卒标配盔甲。”
众将释然,问焦琏了好几个问题,气氛渐渐放松下来。
朱成功一直在思索,听众将议论纷纷,有些不耐烦,清了下嗓子说道:“郑氏子嗣众多,但本藩胞妹已经出嫁。定国公有一女,名郑丽,姿色甚美,若南越王不弃,可以纳之为妾。”
为结好朱成功,岑丹初在信中向郑氏求妾。
朱成功口中的定国公即郑鸿逵,是朱成功的叔父。郑芝龙兄弟众多,郑鸿逵最具才识,战功最为显赫。
不久前,朱成功追究丢失中左所的责任,将怯战先逃的郑芝莞斩首。郑鸿逵奉老母之命,放清军返回大陆,亦遭到朱成功的痛斥。他交出兵权,退隐东石镇白沙,不再过问政事。
如今,舟山岌岌可危,鲁监国已不足恃。朱成功新败之后,若能与岑丹初联姻,引赤军为奥援,足以振奋人心。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焦琏亦很高兴,说道:“南越王欣慕郑氏,不日将送来聘礼。”
“听说,南越王原是爵帅麾下的童子兵,战功赫赫,竟成今日局面。若不是军务缠身,本藩真想和南越王见上一面,畅谈抗虏大业。”
一山不容二虎。二王各有大军,就算同心抗清,亦难免猜忌,将来若不分出主仆,绝难见上一面。
焦琏为尊者讳,避而不谈岑丹初的身世,说道:“南越王有言,赤军止步于潮州,不会东进福建。下一步,赤军将整顿兵马,修治内政,伺机北伐。待时机成熟,两藩会师长江,江南可一鼓而下也。”
若真能齐心协力,赤军当东进福建,再联合赐姓水师,经略福建、浙江当无问题。不过,两藩向无联络,这事暂时还不可行。
“听了施琅逃到了贵藩,不知担任何职?”
朱成功此言一出,众将纷纷望向焦琏。这施琅一直在赐姓藩担任左先锋,作战勇猛当先,战绩可圈可点。朱成功诛杀施家几十口,诸将大多不服。
“呃,”焦琏略一沉吟,说道:“南越王认为,施琅虽有过错,毕竟抗虏有功,不宜诛杀。眼下,施琅在船厂当了个头目,负责检查铁力木,督修战船。”
“原来是个工头呀。”朱成功轻蔑地笑笑,众将也都不无惋惜。
驾驭施琅这种骄兵悍将,丹初已有心得,即为恩威并施。他把施琅下放到了造船厂,负责督造战船,先折一折他的傲气。若此人果真不可用,再杀了不迟。
朱成功心情好了不少,说道:“南越王若能协助本藩夺取漳州、泉州两府,本藩愿投桃报李,派人到赤军传授水战秘技。两藩以大城所为界,以北归本藩,以南归南越王,如何?”
焦琏大功高成,十分高兴,说道:“当无问题。两藩当订约盟誓,共抗鞑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