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爷并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依旧张着嘴要去吃女妓送来的蜜饯。
那女妓故意抬高了手,谢七不得不仰起头去追逐,两个人一边闹一边笑。便在这时,角落里的人终于看准了时机,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加快脚步向谢七冲去。
就算传来了动静,三个人也没有瞧见,直到谢七爷身边的女妓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推到一旁,然后她就看到一袭黑衣的人,握住了谢七爷的肩膀,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用力送入谢七爷胸口。
“啊……”
女妓大声喊叫,幸好地上被洒了酒水,再加上谢七爷用力挣扎,那歹人摔在了地上,谢七爷才得以呼救,拼命向外跑去,眼看就要脱身,那人又追上前。
喊叫声引来了更多人,然而却有些迟了。谢七与那歹人扭打之中,一不小心翻出了栏杆,整个人就仰头摔了下去。
这般寒冷的时节,画舫为了迎客就停在冰上,所以谢七爷掉下去之后,发出“嘭”地一声重响,虽然看不到下面到底如何,大约也能想到谢七的下场。
本是花天酒地作靡靡之乐,眨眼这里就成了骇人的血腥之地。
“快,快去救人。”
老鸨发现歹人下了花船,想着他肯定又去追谢七爷,忙吩咐下人跟上。
谢家小厮和护院也吃了些酒,现在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立即慌慌张张地向船下跑去。
“去报官,去报官。”
一群人涌下了花船,可是四处一片黑暗,哪里能寻到谢七爷,直到有人瞧见了月光下的那抹身影。
“在那里,快抓人啊!”
……
等到衙署的人赶到时,冰面上已经燃起了许多灯笼和火把。
与谢七在一起的两个女妓,浑身颤抖地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女妓身上沾了鲜血。
县丞带着刑房的人快步上前,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倒吸一口凉气。
“谢家七郎现在何处?”
老鸨面色惨白,颤声道:“掉……掉冰窟里了。”
“什么?”县丞一颗心彻底凉了,这样的天气掉到河里就是死路一条。
“在哪里?”县丞一边走一边问,“如何会有冰窟?”
老鸨快哭出来:“几位爷要网鱼,便让我们事先凿出来的,哪里能想到会……会出这种事。”
生怕自己因此被责罚,老鸨又改了口:“谢七爷也可能是被歹人丢进去的,那人明显是要将七爷置于死地。”
县丞往前走,很容易就找到了谢七掉落之地,因为那里有一大摊血迹,顺着血迹前行,就瞧见了那冰窟窿,冰窟窿上已经结了一层冰霜。衙差上去照了照,什么都瞧不见。
就算能寻到,恐怕现在也成了一具尸身。
初五就出了这样的命案,县丞只觉得自己时运不济。
“你们可瞧见了那歹人?”
老鸨等人摇了摇头,谢家护院上前道:“我们在追那人的时候,用棍子砸破了他的头。”
有伤就好办。
县丞道:“立即让人封住城门,但凡有头上带伤之人,一律不准出城。”
说完又询问在场所有人,大约知晓那歹人高矮、胖瘦以及其他,这才让衙差追着足迹前去寻人。
“巡检司也要知会一声,”县丞道,“让他们一同帮忙排查城中之人。” 安排好这些,县丞才带着人前去谢家。
谢家的大门被敲响。
管事立即将消息传进院子。
赵氏早早就歇下了,不过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一直紧张的没能合眼,终于听到了动静,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赵氏看向管事妈妈:“是谁?”
“衙署的人,”管事妈妈面上紧张,眼睛中却透着一抹喜色,“说是七爷出事了。”
赵氏深吸一口气,立即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半晌稳住情绪,赵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盼了这么多年,总算送那贱人母子相会了。
多亏谢子绍自己能干,惹怒了谢崇海前来帮忙,否则还不会这般顺利,现在只要那歹人顺利逃脱,那就都妥当了。
赵氏穿好衣服,对着铜镜仔细照了照,这才带着人迎出去。
谢家下人站了一院子,谢崇海和谢崇江已经去了前院。
“县丞大人亲自来的,说是有歹人向七爷动手。”
管事正向谢崇江的妻室李氏禀告。
赵氏故意露出焦急的神情,匆匆开口:“七爷人呢?”
下人结结巴巴地道:“说是受了伤,掉进冰窟中了。”
赵氏惊呼一声,整个身体一软差点就要倒下,幸好有李氏和管事妈妈搀扶。
赵氏伸出手:“这可怎么得了,老爷和章哥儿都在大牢里,绍哥儿又出了事,我可怎么向老爷交待。”
赵氏的哭声带动了院子里的下人。一时之间,谢家哭声震天。
县丞听着外面传来的喊冤声,不禁又叹了口气。
谢崇海的眼睛也跟着发红:“大人一定要为小侄儿做主,小侄儿平日从不与人结怨,到底是谁要伤他性命?”
县丞想了想又再追问:“最近你家七郎没有与任何人起过冲突?就算是口角官司也算。”
谢崇海和谢崇江兄弟两个对望一眼。
县丞看出了蹊跷:“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要说冲突,”谢崇海道,“那就是前阵子因为泥炉与杨家有过争斗,杨家因此还进了大牢,昨日绍哥儿与我说,杨家人故意散布消息,鼓动百姓来我家铺子闹事,等他找齐了证据,就去衙署告杨家。”
县丞听到这话,也是一惊:“还有这样的事?”
谢崇海应声。
县丞站起身:“七爷的住处在哪里?带我们前去。”
县丞一行人前去谢七的院子,赵氏和李氏也急忙跟在身后。谢子绍出了事,他的院子就不能再随意进入。
衙署的人在里面忙碌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些许纸笺。
县丞凑在灯下一看,那些都是谢七亲手记的证据,说明了谢大娘子如何指使人诬陷谢家。
看到这些,县丞不由地皱起眉头,说实话,他不相信此事与谢大娘子有关,那般聪明的妇人就算想要害人,也不该用这样笨的法子……
等等,县丞觉得自己的心好似有点偏,居然还没查就开始替谢大娘子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