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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7 告诉陶岚(一更)
    客栈很大,独门独栋,门前车马颇多,整栋客栈的灯火都是亮着的。
    大堂里的伙计卖力在前堂和后院奔走,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被端上。
    因食材着实有限,多以野菜和蔬菜为主。
    大鱼大肉之类的,则都去了楼上。
    二楼最大的天字房,房门第五次被叩响。
    娇俏的丫鬟困得快睁不开眼睛,头重脚轻地过去打开房门。
    伙计恭敬问候,将托盘递去。
    俏丫鬟接过后抬手欲关门,一个茶盏忽地砸来,碎在她身后五步外。
    俏丫鬟一激灵,吓得清醒。
    她端稳托盘,往外头走了半步,睁着眼睛东张西望,好一阵后才回来,将门重新关上。
    陶岱卓又捡起个茶盏摔来:“我如何跟你说得!要看看门外有没有可疑之人,定要再三检查!你瞧瞧你,像个什么话!”
    说着,茶壶也被陶岱卓摔了过来。
    俏丫鬟瑟瑟发抖,膝盖往地上跪去:“侯爷饶命,是阿福疏忽,阿福太困了。”
    “侯爷~”美妾轻轻嗔道。
    “哼!”靖安侯在桌上一拍。
    端来的食物放在桌上,另一个丫鬟上前,随机挑着往自己碗里捡,而后开始试吃。
    试吃完后,过个小半盏茶,美姬才用筷子夹起,一口一口去喂靖安侯。
    “不好吃,都不好吃!”靖安侯气道,“就没道像样的菜!”
    “侯爷,这穷乡僻壤,也就这样了呀。”美妾说道。
    “穷乡僻壤……”靖安侯喃喃,“这尚且还是我中原境内,还是游州,你说若去了关外,去那北境的蛮荒之地,那我吃什么?我穿什么?”
    “堂小姐定不会亏待侯爷的,”美妾娇笑,“侯爷,您是堂小姐最亲的人了呀。”
    “呵呵,”靖安侯看她一眼,“我宁可没这侄女!”
    没这侄女,史书都是另一个版本了。
    “不呀,”美妾依偎过来,柔柔道,“侯爷您看,堂小姐此生才多大,可她所掀起的风浪,几个儿郎能够?陶家能出这样的人物,多厉害呀。待侯爷去了北元,喝的酒,穿的衣,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好呢。”
    靖安侯越听越怒,抬手在美妾脸上落了一个巴掌:“你这贱人!在你们女人眼睛里面,就没个家国天下!”
    美妾捂着脸,瞪大一双美眸朝他看去,又惊又怕。
    随即,美妾在地上跪下,委屈哭道:“侯爷,上次我顺着侯爷的话说堂小姐的不是,不是侯爷夸堂小姐是个角儿吗?怎么这次,侯爷就打我了呢。”
    靖安侯一脚踹在她胸前:“滚!”
    美妾自地上踉跄爬起,揉着被踹疼了的地方离开,靖安侯又将她叫住:“等等!”
    “侯爷~”美妾委屈地回头看他。
    “给我跪那边去!”靖安侯朝墙角指去,“面朝东边,快去!我要你诚心向我大乾的列皇列祖们磕头赔罪!”
    美妾于是照做。
    “哼!”靖安侯又一声怒,自己去拾筷子,夹菜时又一怒,“不准发出声音,我还要听外头的动静!”
    美妾已经努力在忍了,可是抽噎声,有时真不是想忍便能忍的。
    靖安侯听着不耐烦,又将她一顿骂。
    到后来,窗外风声只要稍微变大,靖安侯都立即丢下筷子,将耳朵贴去窗上凝气屏息。
    看着时不时跑来的人影,撑在檐下的夏昭衣感觉意外,却又觉得能够解释。
    数年前,她和沈冽在土庙里见靖安侯时,他就已经非常窝囊了。
    果然,对外越窝囊的人,越是个窝里横。
    又一阵烈风刮来,靖安侯再度跑来。
    听了好一阵,靖安侯起身回去。
    “谁也别想害我!”靖安侯碎碎念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看谁敢害我!”
    夏昭衣想了想,出声说道:“陶岱卓。”
    靖安侯的筷子正往嘴巴里面递去,闻言一哆嗦,手中的菜差点喂到鼻孔里。
    不止是他,屋里的所有人都惊了,纷纷朝窗外看去。
    北风呼啸,迅疾猛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啊!!”陶岱卓颤着声音大叫,从位置上跳起,往床的方向跑去。
    “你还记得我么,”夏昭衣看着窗中灯火,“我是夏昭衣。”
    “啊啊啊啊!!”
    屋内所有的人都吓坏了。
    丫鬟们也缩去了角落。
    窗外的声音轻轻冷冷,寒冬深夜更是裹了雪霜一般。
    “听说,你要去找陶岚了,那么,帮我带几句话给她?”
    “啊啊啊,我不,我不要带!啊啊啊啊!”
    “真怀念啊,”夏昭衣一笑,“靖安侯爷,我年少时见过你数次,那时你又高又壮,何等威猛伟岸。有一年春庭宴会,你听说我回京,特意喊上宣平侯一同来见我,那时你穿着一袭云丝翠蓝锦袍,特意同我说,这些翠蓝,是直接抽了翠鸟的羽毛所制成。当时你还送了我一对华州产的冰玉镯子,可好看了。”
    “呜呜呜,贤侄女,贤侄女啊!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得你啊!啊啊啊!不是我!”靖安侯嚎啕大哭。
    “若是你,那我早便找你索命了,”夏昭衣淡笑,“可是,你竟然要去找陶岚,那你们,岂不是也算一伙的?”
    “这天下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只能去找陶岚了,呜呜呜,贤侄女,饶过我吧,求求你了!”
    “告诉陶岚,”夏昭衣声音变得严肃,“我不会让她轻易死掉,我会一直缠着她。”
    “好!她会死得很惨!她一定会死得很惨!一定会的!一定!!!”
    外面再没有声音了。
    风吹得很大,窗棂微微颤抖,靖安侯心跳扑通扑通狂跳,睁着泪眼望着窗口。
    屋子里面的丫鬟们也凝神屏息。
    “她,她没再说话了吧?”靖安侯指着窗户。
    “好像……没了。”一个丫鬟说道。
    靖安侯颤抖着从床上下来,拖着湿嗒嗒的裤子跌跌撞撞往窗边走去。
    快到窗口时,双腿一软,两只手紧忙撑着窗台,才没摔倒。
    “啪”地一声,窗扇被靖安侯用力推开。
    呼啸而来的北风,几乎顷刻要将他的眼泪冻成冰柱。
    他飞快在脸上一抹,张目望着四野。
    什么都没有,天地只有风声。
    “啊啊啊!!!!”靖安侯朝着窗外大声喊去,眼睛一翻,昏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