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的亚空间，五号的尖塔，五号的石棺。
    她已经恢复成本来的面貌，忍着痛苦，平躺在石棺中。
    王机玄趁机……
    把这个石棺把玩了个够！
    这石棺算是尖塔中最精密的‘法器’，里面刻了六七层的灵能回路板，具体能实现的功效多种多样。
    王机玄现在对灵能回路的理解，还停留在【能用就行】的阶段，只能看出，这个石棺有镇压和疗养的作用，能够滋养灵修者的灵魂。
    不过，今天也用不到这石棺。
    他本体与战傀在石棺左右盘坐，传声说：
    “接下来你可能会有些痛苦，你体内的伤势总共有三种，一种是自身本源燃烧，这个需要缓慢修补，我后面会给你搞一些类似养魂丹的丹药。
    “第二种，就是你身体内部的破损，这部分需要破而后立，今天可以做完。
    “第三种就是那股腐蚀性的力量，我会尽力帮你驱逐。”
    “嗯，”五号轻轻皱眉，“你弄就好。”
    王机玄又问：“一二三号灵修者，大概恢复多少实力了？百分之二三十？”
    “应该没有百分之二十，”五号解释道，“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三个也绝非入魔后的老索菲能比，你可别小瞧了这些老家伙。”
    “怎么会。”
    王机玄闭目笑着：
    “我是突然想到，支柱刃兽要提前苏醒，他们应该也会有些慌神才对。
    “如果能让他们出手，拖延支柱刃兽的苏醒节奏，那我们不就能省点力气。
    “好了，这些都是后话了，不管如何，想安身立命只能靠拳头硬。
    “我来助你！”
    战傀与本体同时打出青色光芒。
    五号发出了痛哼，身体自石棺中缓缓悬浮。
    王机玄此刻当然是在为她认真疗伤。
    顺便，他也能趁机参悟一些灵能回路，一来有助于自己发挥四号核心回路的能量，二来……
    他这次开班教学，教的就是灵能回路相关。
    当老师，肚子里总归是要多点墨水。
    ……
    东方正弘和周峥德刚回到堡垒第三层的指挥中心，傅坚就发来了秘密通信。
    两人躲去了一处保密室，接通通信，傅坚那张机械老脸出现在屏幕中。
    三人都有些沉默。
    周峥德最先沉不住气，笑着道：“起码，我们现在知道敌人到底多强大了，不至于等支柱级刃兽苏醒过来，我们连它们到底能多强都搞不懂。”
    “刃兽为什么没有直接毁灭我们？”
    东方正弘沉声问：
    “按照它们跟灵修者大战中表现出的那种战力，毁灭我们只需半天。
    “十二支柱，就算只是刃兽文明的先遣部队，也已无比强大。
    “但它们跟我们战斗的时候，都只是以摧毁我们的超大型城市为主，有意驱赶我们……”
    “或许是为了控制核心回路的走向。”
    傅坚仰靠在座椅中，平静解释：
    “此前已经有相关情报，刃兽留下五亿人类，把我们压制在狭窄且荒芜的地域内，方便他们在击杀灵修者后，找寻核心回路的下落。
    “不过，这个说法也有很多漏洞。
    “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当刃兽跟灵修者的文明交战，刃兽全面取得了优势，也是对灵修者围而不杀。
    “这些都需要更多、更准确的情报，才能得出有效结论。
    “今天的事，你们怎么看？”
    周峥德识趣的闭嘴。
    东方正弘那张面容多了些苦笑。
    “司令，您是指哪方面？
    “五号灵修者明显是被王老师给镇住了，她骨子里的高傲，在看了一些东西后，直接被摔的稀碎，这种感觉就如我们第一次看到支柱级刃兽。
    “我们只是见证了这个过程，却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如果指的是，五号灵修者展示的文明战争，那我们几乎可以断定，我们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这十二支柱……”
    傅坚缓缓点头，靠在椅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峥德突然道：“那不如，我们干脆把希望寄托在王征身上。”
    东方正弘略摇头：“虽然我也是一个黑吹，但我们必须做好更多准备，把希望寄托在个人身上，是极其冒险而且对集体失却责任的行为。”
    “可我们不是战胜不了刃兽吗？”
    周峥德耸肩摊手：
    “资源，科技，人口，这些都是限制。
    “我们星球上发生的这场百亿人死亡悲剧，我们这里只是他们星际战争中的一个角落，这个事实我们必须认清楚。
    “宁死不屈的态度我也有，但我们也必须尊重现实。”
    东方正弘道：“王征此前撒谎了，他说自己是接收了外星文明的技术，实际上，他就是外星来客，取代了原本的穆良。”
    “所以，他谋杀了穆良？”周峥德皱眉反问。
    “这件事不用讨论。”
    傅坚开口说：
    “不管他是穆良还是王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来自于哪个文明，他一直在为我们做贡献，给了我们一个新的选项。
    “认清楚这些就足够了。”
    周峥德耸耸肩：“反正我的态度就是这样，连灵修者都已经折服，我们完全可以把更多希望寄托在王征身上，这跟我们坚持独立、努力拼搏奋斗，没有任何冲突，我们竭尽所能，只是为了守护家园。”
    东方正弘却说：“当我们的信念产生动摇，开始依赖于人类文明之外的力量，那就是我们自身堕落的开始。”
    “人类开始利用电能的时候，对电能也是一无所知。”
    “你这是混淆概念，王征终归只是一个个体，我们要坚持集体为主，而不是去塑造一个神明、一个人类的王。”
    “现在我们应该要担心的，是如何让我们的文明多存在几十年。”
    “你这是投降主义倾向。”
    “如果您的辩论手段就是扣帽子，那我无话可说。”
    傅坚看着陷入争执的俩人，不由笑了。
    总司令缓声道：“辩论是好事，不要影响彼此战斗友情，这种事并不是二极管，我们其实可以既要又要，做好我们能做的，然后对这些额外的、并非基于我们科技体系的力量，给予一些耐心和期待，也是不错的。”
    东方正弘立刻点头：“只是一点意见分歧。”
    “嗯，”周峥德笑道，“真理越辩越明。”
    傅坚问：“那你们觉得，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支持王征？”
    “等王征开口，这个是最理智的，”周峥德想了想，“他其实跟我们走的是两条路，个体成神、战胜一切。”
    “那这件事就交个你了，峥德。”
    周峥德有些迟疑：“不过我很快就要去82号堡垒。”
    “自己调整时间。”
    “是！”
    傅坚抬手挂断了通信，向后坐在椅子中，闭目凝神。
    周峥德与东方正弘争论时的样子，让傅坚多了几分微笑，但当这位总司令看了眼时刻在他机械义眼视界跳动的倒计时，笑容迅速隐去。
    【第六支柱苏醒程度：66%】；
    【第九支柱苏醒程度：46%】；
    傅坚低头思索。
    这间狭窄的单人指挥间，逐渐陷入了黑暗。
    ……
    傅坚所看到的同款倒计时界面，此刻也出现在了灵能之都的沉寂之球，六老的会议桌上。
    六老坐在一只圆桌周围，看着桌面上的立体投影，表情各自不一。
    “三位大人怎么说？”泰晟钢问。
    “支柱级刃兽就算提前苏醒，也只是用一些极端手段对抗沉睡回路，会很快陷入沉睡。”
    “我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候。”
    “傅坚的阵营，一贯是基于保护人类、维系人类文明之火，这是他们的立足之本，所以他们必须站出来，去应对支柱级刃兽的发难。”
    “只要我们继续等，支柱级刃兽必然能消耗傅坚的力量，或者直接毁灭d5综合战区。”
    四位老人表达了各自的意见。
    泰晟钢身旁的‘季老’季墨尘，禁不住皱眉问：
    “那万一，支柱级刃兽短暂苏醒后，来进攻我们这边呢？”
    泰晟钢道：“这个确实要考虑。”
    其他四个老人开始思索。
    他们大多都穿着宽松的袍，强制性‘宅’在这栋建筑中五十年，让他们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太健康。
    很快，四人各自开口：
    “三位大人的意思就是这样，我们只能遵循。”
    “暂时不要去管他们，收回所有在外面、被傅坚针对的力量，损失一部分已发展出的势力也没什么。”
    “等支柱级刃兽跟傅坚两败俱伤。”
    “按照大人的意志执行吧，不要搞小动作了，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三位大人的注视之下，没有任何能够缓和的余地。”
    泰晟钢缓缓点头：“可以，我来操作。”
    季墨尘问：“四号石板跟尖塔，要不要想办法收回？”
    “如果要去抢夺，就派出最多的ss级跟s级，”泰晟钢建议，“黑色风暴这个意外崛起的家伙，已经让我们有些疲于应对，老风差点折在了邢钿手里，而邢钿似乎已经是黑色风暴的傀儡。”
    有老人提醒：“大人们的意思，是收回外部力量，我们开始积极防守。”
    泰晟钢不满地道：“那我们花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经营攻略的前三战区，就这么拱手让给傅坚？”
    “他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过是一个妄想用一堆破铜烂铁，来对抗神明力量的愚民罢了。”
    “暂时的屈辱只是大人们对我们的试炼。”
    “我们终究会成为真正的，星球之主。”
    泰晟钢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三位灵修者大人开口下令，身为高级灵奴的他们，其实已经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我来让他们撤退吧。”
    “阿泰，”有老人问，“孟烬怎么样了？”
    “他还在接受治疗，情况有些糟糕。”
    “如果无法治疗，就送到我们这里，我会乞请三位大人出手……他是个很出色的孩子，是吗？”
    泰晟钢脾气有些压不住了：“他确实是个很出色的孩子，但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审判团不至于损失这么多高端战力！”
    “谁年轻时候不会犯错呢？我就是他的容错率，阿泰。”
    “我们应该把资源分给更多天才！广泛培养可能性！而不是把资源集中给我们的子嗣！”
    “是因为你无后吗？”
    “你够了！”泰晟钢一拍桌子，起身怒目而视。
    有更老的老人出声调和：“好了，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就吵闹，孟烬这次失误确实很大，摘掉他审判团团长的职位，这是合理的惩罚。至于疗伤的事，这也算是我们为子嗣后人提供的一点福利，不要因为这种事就大吵大闹，我们都在一个屋檐下。”
    泰晟钢哼了声，慢慢坐了下来。
    这个孟烬，他压定了！
    “马上开始收缩防线，那些可以利用的政客，尽量都带回来。”
    “我已经开始期待，傅坚跟支柱刃兽的交锋了，啧啧。”
    ……
    半天后。
    中古盆地76号堡垒，第七层的工作室内。
    五号的石板氤氲着浅黑色的光晕，其内不断传出一阵阵潮水涌动的声响，一股股灵气时而从石板内向外扩散，时而从四面八方涌入石板。
    在隔壁学堂‘小电音寺’学习灵能模拟的那群灵能者，此刻都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灵修者对灵奴的天然压迫。
    石板内，尖塔顶端。
    王机玄的本体和战傀同时停下施法，两道青光一左一右回归，悬浮在半空的五号身体从仰躺，慢慢变成了直立。
    她深蓝长发在不断飘舞，那张美丽的面庞上满是肃穆，背后浮现出了一只只灵能回路的虚影，宛若铺开了一片天幕。
    五号突然睁眼，一股冲击波朝四面八方荡漾开来，她嘴角露出浅浅微笑，感受着身体痛苦消减大半后的舒畅感。
    她是舒服了；
    王道长可是累惨了。
    此刻，王机玄近乎虚脱，本体和战傀法力近乎完全亏空，心神耗损极大。
    今天他是不能去学堂继续讲课了；
    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小宿舍，找到自家的战斗姬，在她怀里好好睡一觉。
    “今天先这样，”王机玄施施然站起身，“帮我把战傀弄出去。”
    “等下。”
    五号保持着本来面目，优雅地落在了王机玄面前。
    她注视着王道长的双眼。
    王机玄心底也有点打鼓。
    现在的五号，实力应该恢复了不少，战力绝对在发癫后的老索菲之上，她要是图谋不轨……
    五号忽然向前迈出一步，身形闪烁间，已是到了王机玄眼前。
    道长还有点懵，五号的手掌已经对着他胸口推了过来，在他做出足够的反应前，已是向后跌落，落入了不知何时被挪过来的石棺。
    “放松，我给你点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