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龙虎杖 蛇神眼 椒图负碑
一声落下。
立刻就有伙计送来了探阴爪。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里,陈玉楼从容自若,丝毫不见慌乱,手握探阴爪直接深入半棺血水之中来回划过。
很快,铁爪上便传来一道阻力。
“出货了……”
借着巧劲轻轻一捞。
哗啦——
原本都已经渐渐恢复平静的血水,再度晃动起来。
一众人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随着探阴爪一点点浮出,一只大概手臂长的青色短杖也被带出了绛血棺。
那短杖样式极为古怪。
一端龙头一端虎头,两兽身体衔接处,才是中间的握柄。
通体青色,仿佛涂上了一层青釉,给人一种古朴厚重之感。
一看就是两汉时的古物。
“龙虎杖!”
看到它的一瞬间。
陈玉楼眼神不由一亮。
可以说,这才是献王墓升仙路的关键。
汉人信仰西王母,认为她掌管着长生不老药以及登天升仙,龙与虎则是凡人踏天登仙的关键。
故而两汉时。
往往能够见到龙虎拱卫西王母的画像。
龙虎杖应该就是脱胎于此。
而他之所以对它如此看重。
是因为它不仅仅是权柄的象征,更是打开献王登仙门的关键。
没有它。
同样无法进入献王墓。
不得不说,这绛血棺中那一位,手段实在惊人。
一环扣一环。
虫谷只能算是最简单的一关。
只不过……
多少人连第一关都迈不过去。
提着那只龙虎杖,陈玉楼随手将探阴爪扔回那伙计手中。
“看明白了吧?”
“细心点,别漏了好东西。”
几个伙计立刻上前,借着探阴爪,一点点梳理。
很快手底下又有了动静。
只是,这次捞上来的却不是明器,而是一具在血水中都被泡发白的死尸。
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须发皆白,长着一张尖长的脸。
让人心惊的是,都已经死了两千年,古尸竟然毫无腐烂的迹象,甚至脸色看上去还透着几分红润。
仿佛并未死去。
只是陷入了沉眠。
“不腐尸……”
本来见手底下沉重无比,几个伙计还以为捞上来了什么好东西。
结果就一具古尸。
加上浑身上下也没个值钱玩意,下意识就准备先放到一边。
但见多识广的鹧鸪哨,眼角却是猛地一跳。
“小心点。”
“是蠠晶!”
被他一喝,其他人这才见到,古尸红润的肌肤在光线照耀下,确实透着几分不对。
折射出一道犹如琉璃般的光泽。
细细看去,这才发现,他身上竟是穿着一层薄如蝉翼,样式古怪的晶甲。
“真是蠠晶。”
“蠠晶是什么?”
“娘嘞,这玩意据说只有神仙山才有,仙人登天而去,留下遗蜕,为了防止腐坏,就用一层蠠晶裹上。”
“那还等啥,剥下来,绝对值钱。”
明显,听过蠠晶之说的远不止鹧鸪哨一个。
当即又有人惊呼出声。
那薄薄一层塑料样的东西何等珍贵。
犹在金缕玉衣之上。
抬尸的伙计强忍着手抖,生怕破坏了那劳什子的什么蠠晶。
好在,蠠晶虽然薄如蝉翼,但没有想象中的脆弱,放在手中,反而有种织锦的质感。
剥下蠠晶。
大祭司的尸体暴露在空气中。
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晦暗起来。
再不复之前的光泽。
陈玉楼静静的看着古尸,总觉得从他身上能够看到许多人的影子。
只是……
关于他的身份来历。
又无定义。
或许曾经也是惊才绝艳,盖压一个时代的人物。
不然也修建不出献王墓这等惊世大藏。
纵观整个鬼吹灯世界。
能与献王墓相比者,陈玉楼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地仙村。
说起来,此处与地仙村还真有几分相似。
都是为了虚无缥缈的登仙。
同样都是借助于尸解成仙的手段。
唯一不同的,估计也就是地仙村风水远不如水龙晕了吧。
不过,对照墓中种种设计,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一位手段更为出众,几近于妖的地步。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成仙作祖又岂是那么简单?
纵然有了传说中服之可得长生的雮尘珠。
献王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但此间计划之缜密,他绝对是离成仙最近的一人。
比起封师古,要胜出无数倍。
“又有货了……”
“快,拿竹笠来。”
他还在自顾自的琢磨,耳边再度传来伙计们的惊呼。
回头望去。
恰好看到一道金灿灿的光破开水面。
那是一张纯金打造的面具。
造型怪异,头生龙角,口为虎形,双耳则是呈现出鱼尾状。
看上去狰狞丑陋。
说不出的骇人。
不过光是那耀眼的金光,就足以让人忽然掉这一点。
小心翼翼的将面具平放到竹笠上。
猩红的血水顺着缝隙滴落。
灯光照耀下,金光更是璀璨,隐隐还透着几分淡淡的玉光。
凝神看去,这才发现,面具的耳目口鼻中,都被人以青白玉珠相嵌。
“他娘的,这得多少黄金,才能打造一张面具。”
一帮人眼睛都看直了。
对他们而言,乱世黄金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这年头,半块银洋就能买下个闺女。
就算到了省城的百楼,一块小黄鱼砸下去,什么魁也得出来敬酒。
“别动!”
有人下意识想要去摸一把。
就算得不到,沾沾金气也是好的。
只是,手还没落上去,一道沉喝声忽然传来。
那伙计吓了一跳。
下意识循声望去。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
“师兄……”
比起他们的诧异,此刻的灵和老洋人则是一脸担忧。
“师兄,你怎么了?”
“师兄你别吓我。”
可是,即便两人去拉他的道袍衣角。
鹧鸪哨还是恍若未闻,一双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张黄金面具。
眼角通红,隐隐还能看到一抹泪光在打旋。
脸色复杂的可怕。
喉骨上下滑动,一双手紧紧攥着,但仍旧在抑制不住的颤动。
“师兄……”
灵还从未见过师兄这副模样。
小姑娘明显有些被吓到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好好的师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老洋人也是如此,一张脸上写满了慌乱失措。
一咬牙,直直的拦在了师兄面前。
可是……鹧鸪哨看都没看他一眼。
只是冷冷道,“让开!”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和灵,有什么不能慢慢说。”
老洋人性格本就木讷,这一路下来,大多数时候都是独处,顶多也就是和昆仑说说话,向他请教横练之法。
但眼下看着师兄的异状。
他却再忍不住,颤着声道。
“我……没事,让开吧。”
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鹧鸪哨脸色间闪过一丝挣扎,微微叹了口气。
伸手按住老洋人的肩膀。
将他轻轻推开。
然后径直朝着竹笠上那张黄金面具上看去。
准确的说是,面具上那一道道奇怪的纹饰。
一圈圈漩涡形状。
看着有些莫名其妙。
“雮尘珠……”
之前惊鸿一瞥,他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所以才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也要执意上前来看上一眼。
如今……
心中猜测终于得到验证。
面具上的纹饰,就是雮尘珠的符号。
与他在师傅口中,先知之书,以及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传言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简单的漩涡符号。
外圈是眼,内圈是瞳。
结合起来就是雮尘珠。
鹧鸪哨颤抖着伸出手去,奇长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纹饰。
一刹那,他的情绪再也维持不住。
从来顶天立地的汉子。
泪水夺眶而下。
“师兄……”
见到这一幕,灵也是泪如雨下。
她甚至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会在看到那些纹饰后如此失态。
她只知道,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从未见过师兄这样。
印象里的他,从来都是一副冷峻的模样,甚至都不会笑。
老洋人也是紧握着手,眼睛泛红。
“掌柜的?”
红姑娘压低声音,看了眼陈玉楼。
但他却是摇了摇头。
雮尘珠对鹧鸪哨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何况,他心弦处于紧绷状态实在太多年,今日好好发泄一下也好。
“走,让他们静一静。”
伸手指了指树洞外。
没有留下打扰他们三人。
陈玉楼带着一行伙计悄悄离去。
无论如何,在此处看到,总好过当日元人大将的冥宫壁画中看到眼珠的图案。
那才是真正的祸事。
不然,也没有今日共盗遮龙山的一幕。
走出树洞的刹那,夜风拂面,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看什么,忙自己的事去。”
闻言,众人顿时一哄而散。
见此情形,红姑娘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也不好追问。
只是坐在他身边,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圆月。
身前的篝火噼里啪啦的烧着。
米饭混合着腊肉的香味,已经缓缓飘来。
不知道多久后。
一行三道身影终于走出树洞。
看鹧鸪哨模样,已经恢复如常,不过紧皱的眉心里,仍旧揉着一抹愁绪、期待以及激动难掩的情绪。
“陈兄,见笑了,”
径直走到他身边。
鹧鸪哨拱了拱手自嘲道。
“这有什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反而道兄真情流露,才让我觉得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那个一心背着执念,只知寻珠的搬山道人。”
陈玉楼摇摇头。
与他接触的时间越久。
他就越能感觉到,书中寥寥几句,远不能写出眼前这个人的十分之一。
“陈兄,我来,是想问一件事。”
鹧鸪哨先是苦笑。
随即目光盯着身前跳动的火焰,正色道。
“记得当日在瓶山,你曾跟我说,越是心心念念的东西越是得不到,是否早就料到今日了?”
“我要说是,道兄会不会以为我陈玉楼是个神棍?”
“这……”
见他目露错愕,陈玉楼摆摆手。
“玩笑而已。”
“不过,道兄有没有想过,你之前所去之处多是中原,反其道而行之,也许能有意外收获呢?”
听到这话,鹧鸪哨再度陷入沉默。
从他离开孔雀山,跟随上一代搬山道人寻珠算起,至今已经将近二十年。
但直到今日。
他才终于在先知古书外,第一次见到了雮尘珠的符号。
刚才在树洞内,他静下来细细思索了下。
或许,他这一次真的来对了地方。
不仅仅是那枚符号,还有从踏入虫谷那一刻,就感受到的那种牵引。
甚至,他特地问过灵和老洋人。
他们两人也是如此。
除了雮尘珠,鹧鸪哨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同时影响到三人。
“是啊,经书上说世间一切皆为执念所困,放下执念,方能得自在,或许一开始我们都错了……”
沉默良久。
鹧鸪哨才恍然回神。
“别多想,献王墓近在咫尺,最多也就几天就能验证所想。”
拍了下他肩膀,陈玉楼欣慰一笑。
鹧鸪哨哪里会想得到。
许多真相,往往就是以玩笑的方式说出。
他其实也想直接说,雮尘珠就在献王身上,但事事牵引,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走了,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倒斗。”
站起身,陈玉楼冲着那些早就等不及的伙计一挥手。
整个营地间,顿时响起一片山呼。
等用过饭。
夜色已经更深。
跑了一天的众人,也回到各自帐篷里休息。
就连陈玉楼也只是习惯性的打坐了两个周天,便沉沉睡去。
直到翌日一早。
天色刚亮没多久。
寂静的营地,被一阵惊呼声打破。
“掌柜的,弟兄们在那具玉棺下,发现了一座古碑,好像说有文字记载,他们摸不准,请您过去看看。”
不多时。
帐篷帘门被人掀开一角。
露出昆仑那道高大的身影。
“椒图负碑么……”
陈玉楼其实早早就已经醒来。
都已经结束了入定修行。
遮龙山林深树密,雪峰辽阔,灵气极为浓郁,一次打坐几乎是在观云楼数倍之功。
“好,我现在就过去。”
吐了口浊气,陈玉楼一跃起身,等他掀开帘门时,营地内众人也都纷纷被惊动。
等他们过去的时候。
树洞内那具绛血玉棺已经被挪到一边。
底下露出一座幽深的洞窟。
此刻,那洞窟底下还有几支火把在燃烧,驱散四周黑暗。
探头往下看去,隐隐还能看到无数的树根交错缠绕。
而在树根之中。
则是裹着一只巨大无比,身后驮着石碑的赑屃。
那赑屃昂着脑袋,四足着地,呈现出一副匍匐跪地的姿态。
也不知道出自哪位工匠之手。
雕刻的栩栩如生。
看的一众人心惊不已。
“这又是什么情况,以树为棺也就算了,怎么棺材底下还压这么大一头王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