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芸芸的描述中杭司大致清楚了她男朋友的情况。
家境应该不错,从平时的穿着打扮和户外装备来看是个挺有品位的人。从学校毕业两年了,学音乐出身,喜欢玩乐队,自己也组建了一支乐队。
“他总说这世上没人了解他,跟他产生不了共鸣。说他爸妈总逼着他进乐团,逼着他登上更高的音乐殿堂,可他就只想玩乐队。”
“他创作需要大量灵感,曾经一度他都说我们的这段爱情带给了他无数的灵感,还说我是他的幸运女神,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是负累了,他说这段感情已经变得索然无味,再也不能给他提供任何灵感……”
芸芸说这话的时候眼泪流个不停,杭司抽过纸巾,时不时给她递上个一两张。芸芸爸妈送完大师父回来后刚要进客厅就瞧见这幕,芸芸爸一把拉住了芸芸妈,两人都没进屋来打扰。
芸芸这边已经泣不成声了。
杭司就一张纸一张纸地递,心想着排毒是好事,但能不能排过劲了埃
陆南深和年柏宵都往这边瞧呢,杭司见状抬手一示意,俩人又齐刷刷把头扭回去继续看窗外风景。
“什么灵感枯竭,他就是不爱了,照他那么说那所有搞音乐的人都不恋爱不结婚了呢。”芸芸控诉。
杭司一声叹,一手托脸,“搞音乐的出渣男的几率可真不小碍…”话毕扭头去瞅陆南深。
陆南深这次也不装自己听不见了,也扭过头来瞅她,四目隔空相对时,他用口型回了两个字——
胡扯。
杭司嘴角抽动了两下,又不动声色地把头扭回来。
说渣男还不乐意了,十二星座里就属双鱼座的情感最泛滥,他还是好几条鱼……
芸芸这边好不容易才缓了情绪。
杭司问她,“所以你很不甘心,也很不想离开他,那怎么没去找他?”
芸芸摇头,“我找了,他故意躲着不见我,我根本找不到他。”
“所以,其实你跟我一样都有执念埃”杭司继续共情。
芸芸眼眶又红了,“是,我想不开,我就是觉得之前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怎么就要分道扬镳了?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聊吗?为什么要躲着我避着我呢?我是能杀了他还是能吃了他啊?”
杭司沉默了少许,冷不丁问她,“芸芸,你有过轻生的念头吗?”她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一定是我这种方式的。”
芸芸跟杭司坦白,“有过,但只是个念头,有时候我太想他的时候就会想,是不是我寻短见了他才能来见我?还有就是,”
她一把揪住杭司的胳膊,压低了嗓音说,“我有好几次都会出现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奇怪的感觉?”
芸芸眼睛还红彤彤的,但面色变得凝重了。“就是这段时间我总会听见他在叫我,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不像是幻觉,就是很真实的那种。我都在怀疑他躲着不见我是不是他压根就见不着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杭司想起陆南深描述的之前的事,芸芸站在窗台上想往下跳,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良久后杭司问她,“那你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芸芸沮丧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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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吧,杭司算是把芸芸的心结给引出来了。
许是之前折腾的损耗体力,芸芸简单吃了点午饭后就又瞌睡了,临睡觉之前她还拉着杭司的手说,“咱俩一起努力吧,一起忘掉渣男,咱们不能这么伤害自己埃”
听得杭司心头倒是暖和和的。
“能肯定的是,芸芸的本意还是积极向上的。”
道坛撤了,换上了遮阳大伞,伞下有实木桌椅,可以赏景聊天吃小食,再来一壶清茶也是惬意。
芸芸妈一颗心没彻底放下,又去屋子里陪芸芸,但也没忘好生招待杭司他们几个。芸芸爸公司有事,保证晚餐前一定会回来。
杭司他们也不喜欢让人陪着,像是现在这样挺好,心里没负担。
“所以还是受了外部因素的影响。”陆南深不疾不徐倒了三杯茶,举手投足淡定优雅的。
年柏宵喝茶恨不得牛饮的那种,一口闷,满脸不解,“我不相信中邪。”
谁都不相信。
哪怕是长戒大师父也没明着说是中邪,因为连他都清楚芸芸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中邪。
“奇石有问题吗?”杭司观察细致,陆南深没事盯着奇石瞧肯定有端倪。
“有问题。”陆南深说得干脆,“我怀疑奇石的材质有问题。”
“材质?”杭司抬眼,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奇石一角,“不就是块石头吗?我以为它会发出什么声音影响了芸芸。”
年柏宵狐疑,“如果是声音的话,那除了你,其他人没受影响。” 杭司说,“就跟歃血哨的原理一样,会有影响,但影响的程度轻重不同。”
陆南深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喝茶。
杭司等着他开口。
良久后他才说,“声音只是一方面,因为并不明显,我怀疑真要是有影响的话也是多方面的,我今晚还要确认一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杭司算是多少了解陆南深,别看年纪轻轻,可做事相当严谨,势必要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才会告知,不像是现在很多年轻人,事情还没查清楚呢就先咋咋呼呼的。
所以杭司也没催促他,既然他说喷泉池那一片有问题,那肯定就是有问题了。
只是年柏宵太好奇了,“多方面影响什么意思?”
陆南深思量着,“声音、光线、温度或者气味……”
说到“气味”,他顿了顿,然后起身就往奇石那边去了。
什么人呢,说话不说全,年柏宵也起身跟上。
杭司坐在原位没动,慢悠悠嗑着干果喝着茶水。也不能说事不关己吧,毕竟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可她相信陆南深,有他折腾,显着她什么事埃
陆南深这次不是只奔着奇石来的,他将周围的情况也都观察了一遍,然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圈。
年柏宵好奇地往他镜头前一挡,“拍什么呢?”
“还单身是吧?”陆南深手机固定没动,头一偏看着年柏宵,“拍你这张脸放在相亲墙上,保准热销。”
下一秒年柏宵撤回了脸。
拍完之后陆南深又回了遮阳伞下,杭司懒洋洋地靠在那,茶喝过半了。年柏宵没跟着回来,他接到了教练的电话,十有八九是跟集训有关。
伞下只剩陆南深和杭司俩人。
他朝着她一伸手,“胳膊。”
杭司笑,“干嘛?”
“看看。”
杭司抿唇,胳膊朝他一伸。她穿的长袖薄外套,他将她的衣袖往上一撸,一条白腻的胳膊,肌肤赛雪似的,哪怕在遮阳伞下都显得挺耀眼的。
“看另一条。”
杭司懒洋洋的,将另条胳膊往桌上一放。陆南深同样撸起袖子,这下看到的,白腻的胳膊上好几道疤痕。
陆南深盯着疤痕,盯着盯着总觉得不对劲,拇指轻轻一摩挲,杭司胳膊一缩,笑,“太痒了。”
“假的?”陆南深眸底隐隐含笑,刚刚初见疤痕时的愕然和紧张倏然不见。
杭司嗯了一声,“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吗?当初乔渊那么折磨我的时候我尚且都咬牙坚持呢,我就想着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陆南深安静地看着她。
“我惜命。”杭司轻描淡写地将颗花生扔嘴里,“从小就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其次呢,要有点钱。不需要大富大贵,能傍身能够用就行,这样也有安全感。”
她说着也不吃花生了,拍了拍沾在手上细碎的红色花生衣,然后端起没喝完的半杯茶泼在有伤疤的胳膊上,再抻了两张纸巾用力擦了胳膊。
上头的疤痕就不见了。
“就我这三脚猫的化妆功夫,都没敢让芸芸多看。”她抬眼看陆南深,笑问,“乍看还挺唬人的吧?”
不能细细端详,否则一下就能看出破绽来。不过像是这种伤疤,但凡有点共情力的人都不会仔细来看。
陆南深嗯了声,笑问她跟谁学的,怎么还学画伤疤?
“跟一个剧组化妆老师学的,我之前在剧组里帮过忙,闲着没事的时候跟着学上几笔。也不是专门学画伤疤,就是那两天老师一直在演员脸上画伤疤呢。”
杭司胳膊上的伤疤不见了,她满意一点头,将用过的纸巾攥团。“这里我能找到的材料有限,要不然还能逼真点。”
“你不是还在上学吗?”
杭司点头,“之前休学,现在补上,但是我得赚钱啊,要不然怎么养活自己。”她想了想,“就是只要不杀人放火不违法乱纪的,我什么活都能干。”
陆南深眉间渐渐凝重,看着她不说话。
“如果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杭司冲着他微微一笑,脸漂亮得紧,眼里沾笑时犹若春上阳光,她补了句,“钱到位就行。”
陆南深嘴角微微上扬,朝前探身看着她,状似认真问,“那你会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