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土地山神那么多，有多少土地山神能和他们这些草木妖仙类似，可又有几个能有功德庇护？
    还有大地上的正神，比如泰山府君，比如真武大帝，一个又一个，斩妖除魔的斩妖除魔，接引生魂的接引生魂…
    祂们的种种行为，都没能得到功德。
    凭什么几个草木妖族能得天道眷顾？
    再加上墨竹妖仙被所谓灵山光明佛哄骗之事，愈发让他们感觉这其中有某种阴谋。
    “护法，这……”最识时务的杏仙突然开口：“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有某个存在，在谋画功德是吗？”
    “不不不。”
    “对方应该并不是谋划功德，而是通过谋划功德去达成另一件事。”
    杏仙皱着眉头。
    “什么事情需要通过功德去达成呢？这世上……”
    说到这里，杏仙突然一愣。
    他盯着姜妄，几乎畏惧到极致：“护法大人，我们要面临的劫难是不是和大劫有关？”
    杏仙诞生至今并不长久，但他的人脉相当广，因为他有功德庇护嘛。
    他听说话不少关于前两次大劫的事情。
    前两次大劫除了涉及族争，更深层次的矛盾其实涉及的是“功德”。
    洪荒世界最深层次的矛盾，与其说是道争，不如说是功德之争。
    因为只有修行到大罗金仙才能涉及道争。
    而功德之争不同，几乎涉及到了每一个个体。
    从上古洪荒开始，到诸圣成圣，几乎每时每刻都涉及到了功德问题。
    到了洪荒分裂时代，功德已经不像上古洪荒年间一样，那么容易获得。
    到了这个时期，功德是比金性更能带来安全的东西。
    如今这个时代，除了极少数人族大贤，在诸多大道中另辟新的大道才能获得功德外，已经很少能再见到上古洪荒年间那极其令人惊叹的漫天功德落下了。
    不。
    别说漫天功德，就算是姜妄眼前这几个草木妖仙身上的功德量也极少见。
    他们这一身功德，不知道多少是他人算计，又不知道多少才是自身本事。
    其实若他们真有本事能得到如此大量的功德，早就被天庭招安了，别说什么凡间山神土地，在天上给他们个职位又何妨呢？
    天庭相当包容，不是说你身份是妖，就不能上天庭。
    千里眼顺风耳前身不就是妖吗？不照样上了天庭当差，还是大天尊的心腹。
    如今的天庭，对妖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偏见，毕竟妖族天庭覆灭前，有不少仙神被妖族天庭给欺辱过。
    好不容易混出头的仙神们能给妖族好颜色？
    但那是对没有功德的妖，对有功德的妖，大部分仙神只会是另一个态度。
    要知道，和有功德的存在相处久了，身上福缘深厚，连灾劫都会避而远之。
    所以对于普通的仙神或者凡俗而言，功德，才是更需要争取的东西。
    奈何，如今功德难得。
    姜妄颇为意外的看了眼杏仙，这位杏仙虽然跟脚没有墨竹妖仙那般出挑，但他却意外的聪慧。
    他的猜测，和姜妄的猜测，有几分相似在其中。
    姜妄也认为幕后让这些草木之妖获得功德的那位存在，目的就是西行大劫。
    那位幕后存在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转嫁草木之妖获取的功德。
    只是唯一让姜妄不能理解的是，凭借那两位的实力，按理来说完全不需要这般拐弯抹角才是。
    在姜妄看来，那两位就算如今已经神隐，可祂们的身份摆在那，就算要做什么，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需要功德的话，让祂们的徒子徒孙去获取，不比没有后台也没有任何关联的草木之妖获取来的更快捷？
    需要用时，也会方便很多。
    何苦这般？
    “你的猜测倒是接近真相了。”
    姜妄对杏仙另眼相看，本来他想借助墨竹妖仙的跟脚，和对方做个交易，现在看来，这几位草木之妖中，这位滑跪最快的杏仙，反而是那个最聪明的存在。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舒服的。
    “大劫将至，尔等身上的功德不是护身符，而是索命符。”姜妄毫不客气道：“尔等可能不明白，算计尔等的不是寻常人。”
    “是灵山？”杏仙问道。
    但很快，他就自我否定道：“不不，灵山没那么傻，如果是灵山，他们何必舍近求远，来南瞻部洲寻我等做局，西牛贺洲不是没有人族.护法大人，是与灵山有关的大能吗？可否请护法大人透露一二？我等好.好为您效力。”
    杏仙现在哪还能不明白，眼前这位妖族护法，手持混沌钟也就算了，还可能拥有更强大的后台，其甚至知晓关于大劫的天天机。
    如果这个时候不趁机向其效力，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大劫将至，他们身上的功德被剥夺的时候吗？
    这个时候杏仙其实已经相信了姜妄的说法。
    其他几位草木妖仙见杏仙如此，再三犹豫后，也同杏仙一样，发誓要为姜妄效力，前提是姜妄能护住他们。
    如果护不住，这效忠之言自然作罢。
    “好，既然诸位如此，那我就直言不讳了。”姜妄用混沌钟重新设立了新的禁制。
    混沌钟设下的禁制，就算是圣人，也不能轻而易举的看穿。
    只要不是圣人有心破除禁制，一般情况下，在禁制内，绝不会被圣人窃听。
    禁制部下以后，姜妄才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杏仙等草木之妖。
    他并不担心这些草木之妖把从他这听到的东西说出去，他们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们不敢。
    那位墨竹妖仙脑子不好使，可能会透露一二，但也绝不可能全盘托出。
    除非混沌钟是假的。
    镇压妖族气运的混沌钟说是和妖族气运关联也没问题。
    如果墨竹妖仙真的透露姜妄的言语，那就是在残害妖族气运，混沌钟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混沌钟会第一时间沟动妖族气运，直接把墨竹妖仙镇压！
    所以姜妄并不担心这些妖仙会反水，反水他们死的更快。
    “不知道诸位知不知道西方的两位圣人？”
    封神大劫以后，西方教两位圣人神隐，封神大劫以后的生灵，对西方教两位圣人已经不那么关注了，很多新生的生灵终其一生甚至都没有听过这两位圣人的名号。
    几位草木妖仙面面相觑。
    他们对那两位圣人倒是有一定了解，但也仅仅是一定了解而已。
    他们诞生的时期，就在封神大劫后不久，不过那个时期，两位圣人早已神隐，这些草木妖族对两位圣人的了解少之又少，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两位圣人与三清、女娲是上古时期顶尖大能，早已超脱三界不在五行当中。
    “我等听过，只是这两位圣人如今不在洪荒有任何痕迹据说他们的西方教也被当今灵山篡.”杏仙说到这，没有往下说。
    灵山篡夺西方教，这并不是一个隐秘的消息。
    大部分仙神都知道这里头问题很大。
    只不过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灵山篡夺西方教是既定事实。
    在圣人隐世的当下，此事实不可更改。
    “难道.护法说的算计我等之辈，是西方教那两位隐世的圣人？”杏仙反应过来，神色很是震惊：“可是护法，我们和那两位圣人没有任何交集，他们为何要算计我等普通小妖？”
    第790章要抱紧圣人大腿
    谁说没交集就不能算计了？
    孙悟空和灵山有交集吗？
    从他诞生开始，灵山的佛陀们就在算计他，算计的死死的，孙悟空从始至终可曾跳出过灵山佛陀们的算计？
    未曾。
    不仅没有跳出过算计，最后孙悟空自己也成了算计他人的一员。
    只不过他是被动的去算计，佛陀们是主动的。
    在西行大劫中后期，已经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摆脱不了灵山的猴子彻底开摆了，不就是加入灵山吗？他加入就是了。
    所以到了后面，越是靠近灵山时，孙悟空表现的就越奇怪。
    包括收徒弟，救助那些孩子等等，每一步都是在给自己留下后路，以防止被灵山彻底栓死！
    姜妄面色平静的给几位草木之妖讲述了算计的事实。
    算计并不一定是大能存心要害你。
    有些时候，大能或许只是想从你身上获取些什么。
    大能并不会加害与你，可和大能相关的人或物，就未必了。
    “现在没有交集，不代表未来没有交集。”
    “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来说，他们算计到了未来的每一步，对他们而言，现在的交集无关紧要。”
    “他们要的是将来某一刻的交集，在那个交集发生时，只要有利他们，他们都会下注。”
    “大能们的下注，与其说是下注，不如说是另类的谋划。”
    “那两位隐世的圣人下注在你们身上，在未来的某一刻自然要收回他们的利息，而代价就是.你们堕入轮回。”
    圣人下注后，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价值的被下注者自然无需再关注。
    既然无需再关注，自然要有人扫清首尾。
    孙悟空和猪八戒，就是扫清收尾的后手，这两位注定要进入灵山成为佛的预备役，灵山又欠下两位隐世圣人巨大的因果，他们出手帮圣人扫清收尾，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为什么要清理无害的草木之妖，恐怕.是灵山不想让人发现曾经的功德妖仙，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西行大劫吧。
    西行大劫明面上是大劫，可背地里多多少少有灵山操持。
    功德妖仙被卷入大劫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有功德妖仙一身功德莫名被夺，更是要命之事。
    如果往里头深究，极有可能颠覆天道定制的现有体系。
    届时会出什么大乱，谁也不知道。
    姜妄甚至有怀疑过，是不是灵山那边在西行大劫那边类似的事情做多了，才有西行大劫之后，无天趁乱占灵山，霍乱三界之事。
    不过这种事情他不敢乱下定论。
    如果被灵山那边抓住些许痕迹，导致无天没能如预期一般降临，那可是大罪过。
    姜妄对灵山受苦受难是相当乐于成见的。
    几位草木妖仙被姜妄一番话说动了，同时一股无力感在他们心头萦绕。
    功德妖仙，在南瞻部洲，其实很有地位。
    真武大帝对他们也是请，而不是派手底下的龟蛇二将直接捉来，可见他们地位之高。
    可再高又如何？
    在圣人那个级别的存在眼里，他们这些个功德金仙，也是可以算计的目标罢了。
    “护法，我等…该如何自救？圣人算计，逃是逃不脱的，我等只想活下去，若是这功德惹来了圣人，圣人取了便是，为何还要差人要我等性命？”杏仙再度拜倒在地。
    其他妖仙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姜妄并不是开玩笑。
    那两位隐世的圣人真有可能在算计他们，否则不可能出现这么多巧合。
    现在他们要知道如何自救！
    草木之妖大部分都是苟神，他们修行到如今这个境界，怎么可能想莫名其妙的被杀死。
    在洪荒这个世界，什么生灵修行最困难？
    大部分生灵都会认为是人族。
    人族虽然拥有天生道体，但是人族寿命太过短暂了。
    人族的修行轨迹大致如下。
    启蒙。
    修行。
    修行到某一个境界。
    寿元将近。
    这个境界的修行者并不能延续寿命。
    修行者寿终正寝。
    这就是大部分人族修行者的现状。
    因为寿命太过短暂，即便修行速度非常非常快，也没办法修行到那个可以延长寿命的境界，最终只能含恨而终。
    不过因为人族实在太多太多了，再加上人族天生就是道体，这就从数量上弥补了质量。
    恒河沙数量的人族中，肯定能出天资绝艳的修行者，这一类修行者拔高了人族整体，使得人族愈发强势。
    事实上，还有一类生灵比人族修行者更惨。
    人族只是寿命不够，靠天份可以弥补。
    而这一类生灵啥也没有，只能耗时间。
    这一类生灵不是别的，正是妖族中的草木之妖。
    按照妖族的说法，说草木之妖是妖都高抬了他们。
    其实在妖族的划分中，草木诞生灵智，应该是灵，俗称草木之灵。
    灵在人族的耳里听着比妖好听些，可实际上在妖族的地位划分中，灵远不如妖。
    妖有妖王，却极少能听到灵有灵王。
    因为当灵修行到一定境界以后，才能被划分成妖。
    为什么灵在妖族的地位低下？实际上正是因为草木之灵的修行速度太慢了。
    同样一只刚刚诞生灵智的妖，修行到凝聚妖丹时，最多不过百十年。
    而灵则需要三五百年，乃至更长久的岁月。
    更不用说往更高深的境界修行了，草木之灵的修行速度是越往上越慢，因为草木之灵压根没资质一说。
    别说一般的草木之灵了，就算是天地间有名的灵根开启灵智也是一样.这玩意就没有修行速度快的，都只能按部就班的修行，得靠磨时间才能提升境界。
    所以正常情况下，没什么草木之妖会在修行到一定境界后，掺和些不该自己掺和的事情。
    几位草木妖仙求救，姜妄也不可能不帮。
    他们身上的功德，是庇护人族而来的功德，姜妄乃是人族护法，就算他们不求助姜妄，姜妄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尔等不必如此，尔等庇护人族，就算不求助我，我也会帮你们。”姜妄微微抬手，将众妖仙全部扶了起来。
    “请护法名言。”
    “你们以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姜妄双目平淡，轻笑道：“那两位圣人不会害了你们，但灵山已经不在圣人手中了，抱紧圣人大腿，灵山不敢做什么的，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位圣人算计草木妖仙不假，但两位圣人不可能对这些个草木之妖下死手。
    姜妄知道圣人们的性子。
    圣人们早就不是曾经那些在洪荒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圣人了。
    现在的圣人，被道祖严令不准插手洪荒事宜。
    其中通天道人更是被道祖亲自带回了紫霄宫关了禁闭。
    虽然这个时期的通天道人已经被道祖放回了金鳌岛，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通天道人依旧没能拥有插手洪荒事宜的权力。
    也许是道祖不给，也许是通天道人没了心态，不愿意在插手洪荒诸事宜。
    毕竟祂的弟子乃至创下的道统都被一锅端了。
    这种情况下，心灰意冷也很正常。
    至于其他圣人包括姜妄的祖师太清圣人在内，其实都对洪荒诸事不在乎了。
    现在的圣人们，关注点根本不在洪荒，祂们求的是更高层次的东西，洪荒诸事，已经和圣人不在一个层面了。
    所以那两位隐世的圣人虽然算计草木妖仙，但绝不是要他们的性命。
    两位圣人的最终目的，应该是偿还当年从洪荒借来的功德，这些功德落在了草木妖仙们的身上，只是圣人们中转功德的一个小小手段。
    如果能偿还这份功德，圣人不可能卸磨杀驴，在偿还功德以后，还把草木妖仙们弄死。
    想让草木妖仙在洪荒上消失的只可能是灵山。
    圣人们无所顾忌。
    灵山就要顾忌很多了。
    所以姜妄给草木妖仙们的意见就是，做好自己！以前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千万不要傻乎乎的为了自救，就改变“妖设”，妄图反抗圣人算计。
    “护法，我等可以照常，只是…灵山那边若是铁了心算计我等，我等又该如何是好？”杏仙还是有些担心。
    灵山势大，他们这些小妖仙，说什么，也不可能与灵山并论。
    圣人不害他们，却也不会保护他们。
    如果灵山一心要铲除他们这些小妖，他们必死无疑。
    姜妄知道这些妖仙们在担心什么，他也完全理解他们的担心。
    不过现在其实不必太过担心。
    因为他来了！
    如果他提前布局，这些草木妖仙还和原本的结局一样，那他提前布局的意义是啥？那他一身灵宝岂不是啥作用没有。
    而且姜妄非常清楚，他如今的布局与其说是他的布局，不如说是他身后那几位圣人在他身上下的注！
    圣人们在谋划的东西，不是眼前的点滴功德。
    准确的来讲，目前来说，欠天道功德的西方教两位圣人，并没有完成当年祂们向天道发下的宏愿！
    以至于只有这两位圣人，始终都在为了偿还天道的功德而努力。
    姜妄很清楚，西方教的两位圣人绝对不会因为他算计灵山而迁怒他，因为西方教两位圣人巴不得灵山现在崩塌，成一地废墟。
    只有祂们俩圣人要偿还功德，主要原因可不是因为西方教两位圣人最弱小，也不是因为祂们俩当初宏愿许下后，就不把宏愿当回事了。
    西方教的两位圣人，是被师祖太清圣人给算计了。
    本来祂们只要还把持着西方教，把持着灵山，那么宏愿就算在缓慢的进行中，也算是偿还功德。
    天道绝对不会因为两位圣人不把宏愿放在心上，而急于让祂们偿还功德。
    只是因为祂们没能把持西方教，所谓的宏愿进度彻底停滞了，才让天道不得不以大劫的方式回收功德。
    至于功德从哪来，天道不会管。
    这是两位圣人的事情。
    姜妄也正是看在这一点，才特意把如此布局。
    只要圣人不下场，灵山不敢拿他怎么样。
    至于这些跟在他身后的草木妖仙，只要他们的脑子稍微正常一点，姜妄相信，这场大劫他们都会受益良多。
    “尔等没必要担心太多。”姜妄给了草木妖仙一个安心的根本。
    他指了指混沌钟。
    “你们是妖族，妖族可以不信我这个人族，但你们不会不相信我手中的这位前辈吧？”
    姜妄并没有把混沌钟当做单纯的灵宝。
    事实上不管是混沌钟还是别的灵宝，在辈分上都要远超姜妄本身，更不用说祂们之前的主人如今都是洪荒一等一的大能，把这些宝贝轻易的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其实是对宝贝的不尊重。
    姜妄一直都致力于把这些灵宝变成自己的宝贝，而不是大能们单纯的赠予。
    混沌钟对姜妄的称谓很是受用，本来朴实无华的身上露出点点宝光。
    几位草木妖仙面面相觑。
    几个脑袋不灵光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杏仙倒是真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