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千里黄河水滔滔(下)
“哼,不知死活!”卫军老将一等吐鲁番侯、青海万户长西日莫望着黄河上那密密麻麻的羊皮筏子和小船冷笑。甘青总督脱里原来拨给他三万五千精兵,后又将西宁伯祁廷谏、米脂伯王永镇、总兵姬蛟、副将何可亮、刘宏才、刘登楼、谢汝德的一万明军残部整编后拨至他麾下,让其手中兵力增加到四万五千,人数虽只及清军一半,可大多是有过上阵厮杀经验的老兵,俱是敢战之士。
老兵多,黄河险,还有足足两百门从甘肃、青海、陕西各地搜罗来的大炮,这是西日莫敢于蔑视敌人的底气。这位万户长原先在辉特部时就以善于用炮出名,他将这些火炮按照射程远近配置,在岸边筑炮台数十座,能有效封锁江面。
悠扬的号角随河风飘荡,敌人来了,江上尽是羊皮筏。
“轰隆~轰隆~轰隆~”重炮在怒吼;“轰~轰~轰~”小炮在呼啸。
由于清军用的多是羊皮筏子,即使是小炮射出的炮弹,只要挨着一炮,也会筏翻人亡。
一枚大炮弹从张天福的头顶掠过,射中一个羊皮筏子,立时掀翻,筏上四人全部落入滚滚黄河中,成了鱼虾的口中食。
“好险!”张总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暗自惊叹。
“呜~呜~呜~”远处平西王座舰上的号角响起,吹的是进军号。王爷身份尊贵,座舰在岸边大炮的射程之外便停了下来,进军号是吹给前面的军队听的。
见吴三桂亲自督战,张天福牙一咬,命人在自己所在的战船上挂起“前进”的号旗。
今日的黄河天公作美,并无大浪。在浆手的努力下,羊皮筏子和小舟向西岸划去,虽然不抗炮击,可因为装载的人少,羊皮筏不过坐四五人,小舟也不过坐十余人,即使被击沉,伤亡也不大。在付出千人左右的伤亡后,终于陆续靠岸。
“列阵,快列阵!”张天福狂吼,按捺不住的兴奋,泼天的军功近在眼前!
部下纷纷列阵,出生牛犊不畏虎,为了在父亲面前邀功,张其烈率前营千人冲在最前面。
“呀!”有人踩着铁蒺藜,疼得打滚;“轰~轰~”有人踩中炸炮,这种土地雷古已有之,威力小、炸不死人,却能让人疼得失去战力。
“不许停”,张其烈视如未见,拔出了长刀。见儿子的前营进展迅速,张天福咬了咬牙率中军跟上。
“本以为黄河天险难渡,没想到只靠区区一个张天福就攻上了岸”,座舰上的平西王吴三桂见“张”字旗不断前移,对成功渡河有了信心,令旗挥舞,命吴之茂领精兵五千跟在张天福后面缓缓登陆。
“杀~杀~杀~”
吴军呼啸而来,冲至半里左右,被一道深深的壕沟拦路,壕沟后布满卫军的铳手和弓箭手。最可怕的是壕沟后面还有壕沟,一道又一道,足有六道之多。
“填壕”,张其烈一边命部下填壕,一边让军中的铳手和弓箭手与对方对射。
他遇到的是卫军副都千户格尔捋图、陀察二人率领的四千青海土尔扈特部士兵。这些蒙古人个个善射,弓箭手的数量远超清军。
“嗖嗖嗖~嗖嗖嗖~”漫天的箭雨罩向清军。
“呀!”一枝羽箭射中了张其烈的额头。等张天福赶到时,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儿子已成了一具尸体。
“我的儿啊!”总镇大人老泪纵横。一只有力的大手抚上他的后背,却是吴军大将、憨厚的吴之茂,“张总镇请暂息悲痛。大军还等着咱们开道呢”。
听了这话,张天福止住哭泣,军情如火,容不得儿女情长。
“弟兄们,随我杀”,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张总镇左手持盾、右手执刀奋勇向前,他要报仇,为儿子报仇!吴之茂也督促部下前进。主将拼命,三军奋勇,又付出千余人性命后,连夺三道壕沟。
“好!”
座舰上的吴三桂大喜过望,再命高得捷、吴国贵部六千兵马登陆。
“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果然名不虚传”,卫军大营的高台之上,西日莫放下千里镜,连声称赞。他见对面的敌人甚是凶悍,不知道是吴三桂的关宁军,还以为是清廷的满蒙八旗,不由得为敌人的武勇连声称赞。
“万户长,敌人已深入河滩,是否点火?请您示下”,都千户完巾询问。
这位藏族将领作战勇猛,深得西日莫信任。见他询问,老万户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开始吧”。
“啾~啾~啾~”几枝信号箭射向天空。
被清军夺下的前三道壕沟内,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有几具居然“诈尸”了。扮作尸体的死士取出火石,点燃了导火索。
“轰隆~轰隆~轰隆~”
三声巨响,预先埋设好的炸药被引爆,清军阵后冒起滚滚狼烟,倒霉的被炸得四分五裂,运气好的也没了继续进攻的勇气。
“杀~杀~杀~”卫军拉玛达什、完巾、祁兴周、王永镇、姬蛟诸部纷纷杀出。
“不好,有埋伏,速撤!”高得捷、吴国贵、吴之茂诸将拔腿便往后跑。
张天福也想逃,可他刚才冲在最前面,被呼啸而来的卫军团团包围。刚砍倒一名卫军,迎头又来了个彪形大汉,手中的狼牙棒泰山般砸来。只一击,汉羌总兵张天福天灵迸裂。
高得捷、吴国贵部是后登陆的,部下大多撤了回来,吴之茂部伤亡过半,张天福部则几乎全军覆没。
黄河东岸清军大营的高台上,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场动态的屯齐看得明白,无奈下令撤退。无数小舟和羊皮筏子纷纷返回,慌乱中落水者无数。战后清点人马,足足损失了八千之众。见伤亡如此之大,且全是自己的兵马,平西王吴三桂当场就叫起了撞天屈,再也不肯充当先锋。
屯齐只得一边好言抚慰,一边苦思良策。正烦恼着,韩岱蹑手蹑脚地闯入,面带忧色,“大将军,皇上并未让我等与卫军开战,若是得胜还好说,如今却败了,万一朝中有人参我等‘擅起边衅’,该如何是好?”
“谁说我等败了?走,去靖虏卫”,屯齐用手指在舆图上重重一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