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合黎山下血未干(中)
鄂尔多斯,汉语意为“众多的宫殿”,风景秀丽,蓝天、白云、绿草、羊群不知哪位山水宗师留下如此优美的大作!这里西北东三面为黄河环绕,南临长城。后世,那句“鄂尔多斯温暖全世界”的广告语传遍全球。
额璘臣的驻牧地迎来贵客,乌兰察布的多罗郡王鄂木布带来了四子王旗、茂明安旗、乌喇特前中后三旗的七千士兵,再加上鄂尔多斯六部的九千士兵,足足有一万六千之众。
望着头发白的老鄂木布,额璘臣百感交集,当年自己和他同在林丹大汗的麾下为臣,先后背叛林丹大汗投了满清,如今竟又要一起和林丹大汗的儿子作战。没法子,天意弄人啊!
“今日里喜鹊叫喳喳,原来是鄂木布安答来到我的牙帐,帐里已经烤好羔羊肉,备好马奶酒,快随我入帐”,他哈哈大笑,殷勤迎客。
“额璘臣安答,咱们之间就不用如此客气了,这么多兵马聚在鄂尔多斯,难免有人给察哈尔人通风报信,还是立即出征吧,这酒肉等得胜回来后再吃”,鄂木布是个急性子,连酒肉都不肯吃就要出发。
额璘臣知道,此人多次参与征明,战功显赫,绝不是鲁莽之辈。那阿布鼐打着蒙古正统的旗号,没准真有人向他报信,夜长梦多,立即出发是对的。
“鄂木布安答,你说的对,咱们立即出发,等打垮了察哈尔人,再喝庆功酒。哈哈哈!”笑声贯长虹,一万六千漠南各部的联军浩浩荡荡朝合黎山察哈尔部的牧场杀去。
合黎山,最早出于《书·禹贡》:“导弱水,至于合黎”。山北为阿拉善沙漠的组成部分:巴丹吉林沙漠;山南和祁连山遥相呼应;两山之间则是著名的河西走廊,乃是走廊平原与蒙古高原的过渡地带。
当地人说,这座山即是传说中的昆仑山,乃上古众神生活的仙境。燧人氏在此观测星象,拜祭上天;大禹导弱水至于合黎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无法考证。可以考证的是,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夏,霍去病在此山一举歼灭匈奴主力三万余人,擒获两千余人,基本上击溃了匈奴在河西的力量。
苏勒坦将察哈尔余部安置在甘肃北部的这片草原,也有将他们当作拱卫河西走廊的第一道屏障之意。在察哈尔部南边的甘州(张掖)城内,还驻扎着甘肃总兵萨比尔的七千精兵。河西走廊是给大卫国带来滚滚财源的丝绸金路,万万丢不得。
长生天是仁慈的,既创建了高耸入云的合黎山,又留下通道供人马通行。太盘道口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通道,察哈尔千户长晋津带着部众在此放牧。
此时,这位千户长正带着虔诚的族人伫位在风中,翘首以盼,等待着萨迦派上师阿杂里前来讲经。阿杂里大和尚佛法高深,上回来讲经,口若悬河,令部落里的善男善女听得如痴如醉。只是他的寺庙离太盘道口太远,一年也就能来此地讲经一次,每次到来都成为部落里的节日。
“千户长,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上师踪影?”有心腹焦急地询问。
“许是在茨儿沟口耽搁了,听说大汗已经将汗帐移至茨儿沟口,他最喜欢听阿杂里上师讲经,也许多挽留了上师一会儿”,晋津想了想回答。他口中的“大汗”便是察哈尔亲王阿布鼐,尽管大卫朝廷只是封阿布鼐为亲王,可在察哈尔部众的眼中,林丹大汗的儿子阿布鼐就是全蒙古当之无愧的“大汗”,私下里都以“大汗”称之。
“哒哒哒~哒哒哒~”远方隐隐传来马蹄声。
“难道是上师来了?”晋津先是错愕,接着惊叫起来,“不对!上师的马队应该由南边来,这马蹄声却是从北方传来,而且~而且分明是骑兵万马奔腾的声音!不好,快吹号,聚兵列阵!”
来不及了,黄沙滚,风烟漫,一万六千伊克昭盟和乌兰察布盟的联军出现在大盘道口。领头的二位先锋是茂明安旗一等台吉车根、鄂尔多斯左翼后旗固山贝子色棱,一执虎叉、一持长枪,俱是漠南有名的勇士,率领部下驰入察哈尔人的阵中左突右杀。
毫无准备的察哈尔人手忙脚乱,一败涂地。晋津努力朝敌人射出几箭,便被满脸横肉的凶汉车根闯至马前,狠狠一虎叉,刺了个透心凉。
马蹄声、厮杀声、哭叫声充斥着大盘道口,惊动了不远处阿杂里大和尚的马队。
“师~师尊,鄂尔多斯部联合四子部、茂明安部、乌喇特部入侵察哈尔,看样子大盘道口要失守了”,有弟子慌慌张张地禀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众生理应和睦相处,缘何要自相残杀?”阿杂里大和尚手捻佛珠,悲天悯人,然后飞快地拨转马头,朝弟子们吼道:“快回茨儿沟口禀报察哈尔亲王殿下!”
茨儿沟口,一杆大大的王旗飘扬。十七岁的孛儿只斤·阿布鼐正志得意满地与宰桑合勒敦议事。合勒敦是义父苏勒坦的亲信,是义父派到察哈尔部监视,不,协助自己处理政务的。
虽然从小在大卫宫廷中长大,义父待自己也如亲儿般无微不至地关心。阿布鼐却知道这只是表象,皇家无亲情,何况自己姓孛儿只斤,不姓伊克明安,身体里流淌着成吉思汗的血脉,既是荣誉也是危险。从小,在母亲的教导下,便谨言慎行,生怕招惹祸端。即使这样,义父也丝毫没有放自己回察哈尔部的意思,直到前些年母亲去世,临终苦苦哀求,自己才被封了察哈尔亲王,回到魂牵梦萦的部落。
察哈尔啊,祖宗留给我的部落!察哈尔啊,我的生父林丹汗为你奋斗一生!阿布鼐想继承父亲的遗志,重振察哈尔。但他知道,义父对自己的提防一直存在,部落里一半的官员都是朝廷指派,尤其是这位合勒敦宰桑,更是朝廷安插在察哈尔部的一双眼睛。
所以,回到部落后,他待合勒敦一直彬彬有礼,对义父苏勒坦更是孝顺得不得了,逢年过节敬献贡品不说,还时不时地写信问候,甚至命人在部落里垒起高台,每日朝拉萨方向眺望。刚开始,苏勒坦还没太当回事,时间长了,也不由得感动,这孩子重情重义,不枉朕把他养大!
“宰桑,今年的收成如何?上回我去巡察,牧民告诉我今年草肥,六畜繁衍得比去年多”,阿布鼐笑嘻嘻地问合勒敦。
“回殿下的话,今年收成足足多了两成”,合勒敦也开心地说。
“这都是您的功劳啊!父皇派您来察哈尔做宰桑真是选对了人,我要上疏为您请功”。
“这都是奴才份内之事,委实不敢居功”,合勒敦乐得脸上堆起褶子,讨好地说。
阿布鼐看似无意地接着问:“本月又有多少牧民投奔咱们?”
“本月又有六十三户牧民来投奔咱们,咱们察哈尔如今已是带甲过万的大部落”。
听了这话,阿布鼐百感交集。堂堂蒙古大汗直属的察哈尔部,自从被清军击溃后,失去了传国玉玺,余部大半被迁往义州,兄长额哲死后,更是被满清编了旗。自己这系分支,倒成了察哈尔部的象征。这么多年,部落一直休养生息,人口有了较大增长,可也只有数千青壮,直到迁移到这合黎山,前来投奔的各部落牧民络绎不绝,才终于又有了带甲过万的能力。还是漠南好,漠南才是我察哈尔部的根啊!
被一系列的喜讯振奋,二人继续有说有笑。忽然负责守卫王帐的千户长噶尔马色冷神色慌张地闯入帐内,“殿下,不好了,去大盘道口讲经的阿杂里上师回来了,他说鄂尔多斯、四子、茂明安、乌喇特四部入侵我察哈尔,已经攻下了大盘道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