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黄粱灵君想不到的是,血雾之中的杨乾却神色不变,只是肩头微晃间,背后骤然绽放金蓝双色小剑。
它们与刚刚那柄银色小剑,合化作绚烂的三色剑芒,交织成网,精准无误地将那漫天青光一一阻截于半空,使之不得寸进。
两股剑意在空中激烈碰撞,火四溅,却难分伯仲。
这时血雾已经剧烈翻滚,杨乾已经口中念念有词,十指不停的变动法决,一副就要施法完毕的样子。
黄粱灵君目睹此景,惊异之色更甚,但旋即眼神一冷,周身黄蒙蒙的霞光骤然大盛,仿佛晨曦初照。
下一刻,他整个人便如同融入了这片光芒之中,凭空消失,只留下一抹淡淡的余韵在空中回荡。
杨乾深吸一口气,眉宇间突兀地裂开一道细微血痕,其中一颗乌黑发亮的眼珠赫然显现,宛如深渊凝视,瞬间喷射出一道细若游丝的乌光,划破虚空,转瞬即逝。
就在那乌光消失之处,十余丈外的空间猛然震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随之黄霞黑光一阵闪动后,黄粱灵君的身影一闪的闪现而出,并且立刻失声的叫道:
“破灭法目!你竟有此宝!”
这位炼虚期的大能,面色骤然间凝重如铅云压顶,然而,这份惊愕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
他单手一抬,向前缓缓的虚空一抓。
“嗤嗤”之声,尖锐而急促,穿透了空气的宁静,在杨乾头顶的天空骤然炸响,伴随着狂风骤起,万籁俱寂之中,无数缕细若游丝的光华凭空涌现,犹如星辰汇聚。
转瞬凝结成一把晶莹剔透、宛若玉雕的巨斧,其形丈许,透着诡谲而庄严的气息,凭空显现。
黄粱灵君五指轻轻一拢,随后猛然向下一挥,口中轻吐一字——
“斩”!
话音未落,那五色玉斧仿佛响应了他的意志,微微一颤,便以不可阻挡之势,缓缓却坚定地劈斩而下。
尚未触及那片翻滚的血雾,斧刃之下已先有低沉的雷鸣轰隆作响,伴随着青色电光在斧边跳跃闪烁,周遭的空间仿佛被这股力量所扭曲,展现出其难以估量的威能。
正在血雾中闭目施法的杨乾,自然也看到了此幕,脸色微变。
未及细思,他迅速调整呼吸,胸腔间仿佛有龙吟虎啸,一股深邃的气息被缓缓吸入。
随后,伴随着一声低沉而坚定的吐纳,一座黑黢黢、仿佛自深渊中跃出的小山,自他口中喷薄而出,横空出世。
赫然是杨乾耗费数百年炼化的元磁神山!
此山一出,微微一晃下,周遭空间为之震颤,其上流转着灰蒙蒙的光环,每一圈都蕴含着足以撼动乾坤的磁力。
它们悠然扩散,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将三口飞剑紧紧压制、令其毫无还手之力的青色剑光,竟不约而同地发出细微而凄厉的哀鸣。
剑光闪烁间,显露出前所未有的不稳与虚弱,仿佛被剥夺了部份威能,光华黯淡。
然而,面对那巨大玉斧,这元磁之力似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那玉斧,非比寻常剑光可比,它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即便被一波波光环扫过,也只是轻轻一颤,便轻易斩断了前几道光圈的束缚,其下落之势,依旧坚定而不可阻挡。
杨乾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冷哼一声,随即心神一动,那原本缓缓扩散的十几圈光环骤然间凝聚成一股,化作一道粗大的光圈。
宛如天堑横亘,一瞬即逝,却又在玉斧近身之际突兀显现,紧紧将其束缚于内,展现出了元磁神山真正的恐怖威能!
玉斧体表的五色灵光一阵忽暗忽明,不由自主的在空中一顿,竟然仿佛要失去控制一般。
“这是个什么东西?此人明明只是个化神小辈,为何拥有如此多神异宝物!”远处的黄粱灵君心中陡生骇浪,然则念头未及细转,他已低吟一声,双手翻飞,连续打出数道玄奥法诀。
霎时间,玉斧之上雷鸣轰鸣,仿佛天际惊雷落入凡尘,一道道凌厉的青色电弧如怒龙出海,猛然劈斩而下,终将那缭绕的灰色光环撕裂成漫天碎片,光华四溅。
这短暂的交锋间隙,血雾深处,杨乾然身形诡谲变幻,仿佛融入了血液的洪流,化为一抹刺目的血光,瞬间突破血雾的束缚,一闪而逝,再度出现时已远在数百丈外,身形渐缩,终成天边一抹难以捕捉的黑点。
与此同时,那些环绕其周的飞剑与深邃如夜的黑色小山,也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凭空消散于无形。
此等遁术,正是杨乾然赖以保命的绝技“血影遁”。
以其化神期的高深修为与现今铸就的强悍肉身,此术施展起来更是神乎其技,几个呼吸间,已是将追击者远远甩在身后。
遁光所至,天边仅余一抹淡淡的血色残影,最终彻底消失于视线尽头。
若非碍于当前无法调动乾坤之门的无上伟力,他又何须如此冒险,动用这等保命手段的。
这一幕变故,不仅令黄粱灵君面色微变,就连远处正激战正酣的旭天与寰苍奇二人,也不由得为之愕然,战斗的节奏瞬间凝滞。
但转瞬之间,三人皆是怒意勃发,几乎同时低吼,各自掐诀,身形暴涨,化作三道长达十余丈的璀璨惊虹,划破长空,紧追那抹血光而去,誓要将逃遁者擒回,以解心头之恨。
同样几个连闪后,也在天边不见了综影,看遁光速度竟然似乎不下于血影遁多少的样子。
以血影遁速度,杨乾几个呼吸之间的工夫,就已经到了谷口处。
以他现在的修为,原本因为此遁术过于霸道,在结丹元婴时无法掌控方向和速度的弊端,在化神后自然而然的解决了。
故而杨乾一边瞬息百里的飞遁着,一边神念同时向后扫去。
结果发现了黄粱灵君三人所化遁光并没有真被甩开多远,在身后竟然紧追不舍,心中不禁一凛。
既然面对的是炼虚期修士,杨乾也没寄希望真可以单凭血影遁就这般简单的逃掉。
身处血光中的他,单手一翻转,蓦然多出了红黑两颗闪动神秘符文的圆珠,毫不迟疑的向身后一抛。
正是他在人界得到的两颗灭仙珠!
随即两手掐诀下,口中暗暗的念动有词起来。
这时,他所驾驭的血光一闪的掠过了混沌谷的谷口。
后面三人急追之下也同样接近了这里。
两颗圆珠滴溜溜一转手,嗡鸣声一起后,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一红一黑,两轮直径十丈的骄阳在虚空中闪现而出。
一股肉眼可辨的能量涟漪骤然爆发,如同狂澜般肆虐开来,瞬间凝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飓风,其势之猛,仿佛能吞噬万物,将周遭数里之内的景致尽数卷入那混沌的漩涡之中。
后面紧追杨乾的三人,以那旭天法力最为高深,追的也最靠前一些,再加上以秘术催动遁光追的过快,一下就那飓风卷入了其中。
倒是稍落后的黄粱灵君二人,因为距离稍远,顿时一惊的遁光方向一变,险险的从飓风两侧一下绕了过去。
但就如此,这一人一妖还不忘趁机对旭天落井下石一回。
寰苍奇袖袍一抖,一股灰色妖风滚滚而出,而黄粱灵君则单手冲飓风一扬,顿时一道黄色光柱一闪即逝的射出。
两者攻击一没入飓风中,顿时轰隆隆的爆裂之声大作。
里面马上传出了旭天惊怒异常的大吼。
显然,他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偷袭下吃了不小的苦头,短时间内难以挣脱这困局。
黄粱灵君和寰苍奇却相视一笑,遁光闪动后,也到了谷口上空。
这时杨乾所化遁光,因为灭仙珠略一阻挡,已经在天边变得模糊异常了。
二人却毫不在意,正要信心十足的再催动秘术追赶时,忽然谷口一侧的石壁上“噗噗”两声传来。
在阴光闪动中,两道银色火柱狂喷而出,直奔二人狂卷而去。
因为谷口并不宽广,再加火柱喷射速度惊人异常,银色火焰瞬息就到了他们身前处。
黄粱灵君心弦骤紧,未及深思,单手已化剑指,猛然一劈虚空,一道璀璨的黄色剑气如龙腾跃,势要斩断那肆虐的火柱。
然而,剑气甫一触及那银白烈焰,竟如同枯枝遇火,瞬间自燃,转眼便被银焰吞噬,化为虚无。
银焰火柱愈发明亮,携带着不可一世的威势,汹涌而至。
未及近身,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已让这位人族强者口干舌燥,仿佛灵魂都在颤抖。
黄粱灵君见此,却脸色蓦然大变,脱口的失声道:
“灭灵白骨火!”
随后如见蛇蝎的两手一掐诀,身形骤然间从原地消失不见,银色火柱一下卷到了空处。
另一边的寰苍奇,情形也差不多。
他口吐妖风,本欲制敌,却不料那银焰更为霸道,一口便将妖风吞噬,不留痕迹。
寰苍奇身形连连晃动,留下一道道残影,好不容易才从那银焰的追击下脱身而出,面色凝重至极。
“不对,不是灭灵白骨火!白骨火虽然是银色的,但充满了邪气,只有白骨老祖一人能掌控的,绝不可能外传他人的。”寰苍奇方一在黄粱灵君身旁站稳身形,却脸色难看的一口否认道。
此刻,两股银焰火柱仿佛有灵,缓缓汇聚于中央,凝聚成一颗直径丈许的巨型火球。
火球微微收缩,旋即在空中优雅蜕变,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银色火鸟,其姿态高贵,却又蕴含着恐怖的火属性之力。
“火灵!”
见到此幕,一人一妖看见火鸟,却又怔住了。
但是银色火鸟冷冷的望了二人一眼,双翅只是轻轻一扇。
银光闪动间,无数拳头大的火球就在附近浮现而出,一声清鸣后,火球就全都一颤激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将人妖二人全都罩在了攻击范围之内。
黄粱灵君听闻不是灭灵白骨火,顿时放心了大半,再见这些火球后,一声冷哼,手一扬,一面八卦镜顿时狂涨的浮在了身前。
另一边的寰苍奇则单手一翻转,灰色电光再次在手中浮现而出。
二人虽然未弄清楚这银色火焰的真面目,但却再也没有轻视之意,打算全力应对了。
但就此时,激射到途中的漫天火球,银光大放,突然随之一颤的全凭空消失了。
要不是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高温仍在附近空间存在,这些火球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黄粱灵君一怔,不禁双目一眯的望向了那只银色火鸟。
结果方一瞅去,就听到“砰”的一声轻响。
火鸟竟自行爆裂开来,四散的银焰就像那些火球一般,诡异的一下在空中消失了。
黄粱灵君脸色一下阴沉下来,转首看了一眼寰苍奇。
这位琼鼠族的长老,面容同样好看不到哪里去,有些铁青。
“此火,即便非那传说中的灭灵白骨之火,其威能亦非等闲之辈所能驾驭。那名人族修士,究竟是何方神圣?在人族疆域之内,此等人物怎会籍籍无名,悄无声息?”寰苍奇的声音冷冽如冰,言语间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怀疑。
黄粱灵君轻摇首,眉宇间凝聚着深重的思索之色,缓缓道:
“此人,我确是不识。或许,他来自另外两大秘境的修行者,至少在天元境内,我未曾有幸得见。然则,他若以为仅凭这些微末伎俩,便能逃脱我们的掌心,未免太过天真。即便未能及时在他身上烙下神念印记,但凭你我二人那浩瀚无垠的神识之力,在这落日之墓内,只要他不远遁万里之外,便如同灯火之下,无所遁形。”
说罢,他目光微侧,向谷外投去一抹冷笑,似是对那逃遁之人的不屑。
此刻,杨乾遁光早已在天边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寰苍奇听了这话点点头,显然也赞同此话。
于是下面,二人均都在空中闭上了双目,强大之极的神念缓缓放了出去。
然而,不过须臾之间,两人脸上的神色却骤变,惊疑与难以置信交织,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被骤然打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