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追杀
刚刚离开李家的二狗自是不知道,自己抄了一首本是二百年后王冕的明志诗,只被他改得一字,却变成了今时最过火的马屁诗,关键是这马屁拍的还很准,直接击中了未来老丈人的心坎里。
不过二狗现在也无心理会这些,他却在街边的食肆买了些吃食,然后寻得自己昨晚弃在河边的蚱蜢舟,依着记忆往高家别院而去。
经过一夜休息,二狗发现自己的灵能已经自然恢复到了大约总量一成五的程度。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二狗上一次被小诗第一次烧蓝后,曾用之后自然恢复的那不足一成的灵能给自己治疗伤口,而那些伤口并没有正因为这一次的烧蓝而迸裂。
而后来二狗又用曹仙姑帮助回复的灵能给自己治愈的伤口(来自曹仙姑的殴打)却于昨夜崩碎了。
这就不得不让二狗生出某种猜测,他之所以急着离开李家来找小诗,就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当二狗摇着蚱蜢舟来到高家别苑外的水道,便不敢再往里闯,原因很简单,他感受到了来自灵能的死亡警告,一段属于他死亡的未来片段。
高公纪也在别苑中。
却不知那小诗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高公纪放开门户之见,教授她将门秘传的本源筑基之法。因着这秘法须得避着人练,故而高公纪把小诗安置在了人迹稀少的别苑里。
来自灵能的警示赋予了二狗一个画面,若得他敢闯入别苑中,却必然逃不过高公纪的耳目,然后二狗将会毫无抵抗力的被他当场杀死。
于是二狗变得很老实,他乖乖的摇船离开了,准备晚上再来拜访小丫头。
稍后二狗却去的庞师娘的宅院,见到了第二位被调遣入京的准巡路天师,却是一个二狗五百年前的本家,姓陈名楠,道号筘桶。
陈筘桶乃是惠州人氏,早年以盘拢筘桶为业,因偶逢邪祟,自开天门暴而杀之,被当时的南方巡路天师薛式收拢门下。
陈筘桶武艺不俗,但他的异力道法更加强大,可控水火,凝刀兵,发霄雷,在普通人眼里堪称神人也。
陈筘桶平日里不修边幅,绍衣百结,尘垢满身,偏偏他还喜欢给人治病,治病的方法很简单,从自己脏兮兮的身上搓个泥垢丸,给别人合水服下,一般都能丸到病除,故而他也有了一个外号:泥丸真人。
虽然泥丸真人不修边幅,但是对二狗的态度却比守真道人亲切多了,一见面就嘘寒问暖的,就是一嘴广式官话,让人听起来颇为费劲。
陈筘桶的热情不是没来由的,一切只因为他有一个真正的老资格的巡路天师当老师,故而他知道一点李守真所不知道的隐秘,比如此番他们这些准巡路天师被召集的缘由,就是为了保护陈二狗。
当然陈筘桶同样不知道二狗受重视的确切理由,但可以确定的是,能让他与李守真两个准天师出面保护,眼前的这个少年必然有不同凡响之处。
可惜然并卵,除非二狗自己亲自演示一番,否则便是他说出自己的能力,陈筘桶也不会相信。
而此时在汴梁城的一个较为偏僻的道观里,道观无名,里面却居住着很多肢体残缺之人,他们有的作道士打扮,有的则是俗家打扮,无一例外,这些人的精气神都不太好,或者应该说很差劲,基本上大都暮气沉沉的。
当然也有个别人物例外,比如一个缺了一对小腿和一条臂膀的老人,方额阔口,眼若铜铃,肩宽背厚,仅剩的左臂如同铜铸的一般结实。
他叫郭不破,出身将门郭家,父亲郭遵曾是延州西路都巡检使,正经的带御器械,仁宗时于好水川之战中兵败被杀,郭不破的叔叔郭逵亦是当朝名将。
郭不破早年跟随叔叔征战沙场,与西夏人血战十余年,却因丢了一条臂膀,壮年时期便自退役还家,后因故被司天台招募,做了个斩魔道人。
郭不破断臂前亦是一位顶尖的带御器械级高手,便是断臂之后,他依然算得上是一流的好手,后来因恶战邪魔又丢掉了两条小腿,却是彻底失去了上战场的可能。
残废的郭不破不愿意回郭家当废人,而是住在了司天台的功养院里,与一干伤残的镇魔人和道士混在一起。
但是他的斗志却依然不曾消减,依然十余年如一日的锻炼着自己仅剩的左臂。
用郭不破自己的话来说:“老子就算只剩下一条左臂,碰上邪魔依然能够毫不费力的掐死它!”
如此也让郭不破成为了功养院里比较特别的异类。
不过今天郭不破却有些苦闷,因为他见到了一个人,曾经的杨三娘子,如今叫做杨太婆的女人,也正是这个女人把当年因断臂而消沉的他唤起了斗志,引入镇魔人的行列。
当然能够再一次见到杨三娘子,对郭不破来说是很让人欢喜的事情,问题在于这个婆娘居然要求他以意外的方式去死一次!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用意外的方式去死?
老汉我还没活够嘞!
可惜有时候人的命运并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郭不破终究还是死了,没有人知道死因是什么,只有几个同伴见得他在单臂倒立锻炼的时候忽然软倒在地,然后没过多大功夫就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不过不多久在道观里就有些个传言说,这郭殘虎乃是锤炼自身过度,亏空了气血和元气才暴毙的。
当然真正了解郭老汉的人是不会相信这种传言的,但毕竟老郭那龙虎一般的强横本质,怎会因为区区几个不痛不痒的动作就挂了呢。
只是所谓的怀疑并不能改变正在眼前发生的事实,郭不破的遗体当着大伙的面被烧成灰烬,然后葬入墓地。
当郭不破再次睁开双眼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正是一脸笑容的杨三娘子,还有欠揍至极的石老道。
郭不破用仅有的手臂撑起躯干,看了看周围的陈设,疑惑的问道:“我这···这是在哪里?”
石老道并没有回答郭不破的问题,而是肃声说道:“【殘虎】郭不破,现在我以【司天道庭】第一阁主的名义向你发布一项任命:从今天起,你将受命组建镇魔部曲,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方一位重要人物。”
郭不破闻言,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笑声中有些个凄惶,道:“石老道,你今天莫不是来拿洒家寻开心的?!就我这般狗屎一般的模样,伱却教我组建镇魔部曲?你这厮不会没睡醒吧?!”
杨太婆柔声说道:“靖平(郭不破的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失去的手脚很快就能复原,未来你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般活着了。”
郭不破听得杨太婆所言,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寒声说道:“我郭不破又不是三岁孩童!三娘莫要再拿虚言来哄我!就我这般断手残脚的样子,如何能恢复得了!”
杨太婆看了看石老道,得他轻轻颔首示意,却才对郭不破说道:“靖平,可知晓我道家先贤老聃和庄周的传说?”
郭不破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位先贤,便是年轻时候不知道,自他残废之后,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常哀叹自怜。在与其他伤残的镇魔人和斩魔道人相处,听他等言说两位先贤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郭不破早就专门探寻查究过这方面的记载和故事。
可以说任何一个伤残之人无不惋惜悲叹自己不曾生于两位先贤所在的时代,又或者期盼未来能有一个类似的大贤出现,然后治好他们。
但是每一个有理智的人都知道,那只是一种妄想罢了。
故而郭不破只冷笑道:“三娘,莫非你也要拿某家作耍子么?”
杨太婆摇摇头低声道:“不是拿你作耍子,靖平!一个几可比拟老庄的新贤者出现了。”
郭不破却难以相信,只叫道:“杨惠!你休的扯谎哄我!”
郭不破说得,却把急急热切的目光投向石老道,只求他给个真实解释。没别的的意思,不是郭不破不肯相信杨太婆,而是杨太婆所言内容太过让人难以置信,郭不破害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石老道理解郭不破的心思,却道:“郭殘虎,杨太婆说得不错。我们镇魔人当中诞生了一个顶级的人才,医疗能力比汉末的华佗更胜一筹,有帮人修复残肢之能。若非如此,我等如何会找你来组建镇魔部曲,没有手脚的你可担负不起镇魔铁卫将军的重任。”
郭不破听得简直不能自已,只张嘴大叫道:“那你们···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叫那位大贤来与洒家医治手脚!哈哈哈——快叫他来呀!洒家等不及了!”
杨太婆却喝道:“郭不破!休的撒泼!给老娘我安生一点!”
“洒家如何安生下来?!”郭不破像个刚刚离开水面的活鱼一样拼力扭动着身子,直要来抓她等,不想那杨太婆好生果断,上去就给了陷入痴狂的郭不破几个大耳掴子,直打的他嘴角沁血。
猛然受得这般操弄,郭不破吃惊的看着暴走的杨太婆,崩溃的理智终于有所恢复,他却自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抱歉三娘!是我一时失了智,让你等看笑话了。”
杨太婆却抚摸了一下郭不破的老脸,柔声道:“打疼了你没?还疼不疼?”
郭不破傻笑一下,道:“不疼!我皮糙肉厚,三娘打得一点都不疼。”
旁边石老道咳嗽两声,打断了两个老家伙之间的那啥,却道:“郭不破,那位能助你恢复手脚的贤者如今只有十四岁,说起来还是个孩子。你恐怕不曾明白他的存在对我们的意义,邪徒异魔一旦知晓了他的存在,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他。
所以在我们建立起足够严密的防护之前,一定要对他的存在严加保密。”
杨太婆补充道:“靖平,这也是我们要求你诈死的原因,看看你刚才的样子,若得在功养观里暴露这事,只怕要出大问题的。”
郭不破好奇的问道:“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杨太婆道:“我亲眼看着他给人开膛治疗伤口,简直神乎其技。而且···据说他曾在半年前帮人修复腿脚,那个人受伤者的伤势几乎与你一般惨重。”
郭不破有些个激动的问道:“那个腿脚受伤的人是谁?”
石老道却道:“那人算是你的熟识,镇山太保陈同恶!”
郭不破讶然道:“居然是他!那个抢了道长相好的泼斯!他不都七八十岁了吗?早就隐退之人,怎的受了这般伤?”
杨太婆却把陈老汉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下。
郭不破问清楚了根由之后,却道:“石阁主,我郭不破愿意听从差遣,只不知那位小哥儿何时来与我治疗残伤?”
石老道道:“这我得与那位商榷议定之后,才能给你答复。毕竟一切要以那位的意愿为主,我等不知就里,却不好替他作决断。”
郭不破闻言,沉声道:“那好!郭某便等道长的消息。”
言罢郭不破却自面无表情的平躺了下来,只不停起伏的胸膛和粗重的呼吸却告诉别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却说二狗在庞师娘家中打了个逛游,见过了那陈筘桶,却又自离开了去。
他在城中闲逛了些许时候,不知不觉的走到金水门一带,不想迎面却撞上一对男女,正是几日前被二狗打退的杨温并一个妙玲女子,那女子生的容月貌,身姿婀娜如拂柳,端的是娇艳欲滴的好女儿家。
杨温撞见二狗,却吃的一惊,只把那女子挡在身后,叫道:“是你?你这厮来此处做甚?!”
二狗却笑道:“原来是杨郎君当面,我自闲来无事,却不想与阁下在此相遇,当真是巧合!”
那女子在杨温身后,见得他这般着紧,却小声问道:“杨郎,此人是谁?莫不是前几日伤你的那个?”
杨温只瞪着二狗不曾回头,却自点了点头。
这女子得了确定,却心思急转,一双美目四处打望,却瞅的不远处一人身影,顿时计上心头,只高声说道:“小郎君,你前番先败石家将主,前日又打退我家杨郎,如此勇武当真罕见!只怕京城之中却难再找到与你相若的对手了呢!”
只这女子之言,却惹恼了一人,那人从旁边转了出来,只叫道:“何人敢说如此狂言!”
二狗却看向那说话之人,却不正是石澈又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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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