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阵阵,滚滚而来,又忽然会在海安1号的头上炸响,像是魔鬼的诅咒一样!
此刻狂风呼啸,似乎有大豆般大小的暴雨打得甲板上的海安队员们睁不开眼睛!
此时此刻,巨风忽然又来了个90度转向,妈蛋的,这是热带气旋!
剧烈晃动的船体把孙瑜大队长吓坏了,他脸色发白,怎么办?他都说不出话了!
巨风变向,海浪还跟在后面!
足有七米高的海浪刚刚涌起来,它要使出全身的力量了,像一只巨手要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向一切漂浮物!
那条微笑的老海狼早已经接过了轮舵,他和原先的舵手正在用力地摆动着它,他们努力掌握住尾舵,好让船头能够始终迎风!
这时候在海安1号的船艉尾部可以看到,那巨大的船舵,正在和洋流抗争着,一点一点地改变角度!
“快来帮我等一下!”
孙瑜大队长猛然清醒过来,他冲上前,三个人合力压下了轮舵,终于,那船头顺利的冲上了巨浪!
正因为船头插进了巨浪里,那巨浪反而使不出力气砸碎海安1号或是推翻它,只能让它在自己的身上碾过,整体船身都要达到七十度的倾斜角了!
还好,事先大家都有准备,人人都把得死死的,只有几只木桶掉进了大海里!
紧接着还有第二波次的浪,第三波次,第四波次,孙瑜大队长眼睛通红的,但是在这时却毫无办法!
“好吧,老天爷,我们有敬畏的东西,我们也许有做不到的东西!”
孙瑜大队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他的叫声在这风暴里渺小极了……
热带气旋生成的风暴来得快,其实去得也快,大约十五分钟后,它移出了这片海域。
第四百九十六章 汉唐集团远洋船队 23
这一次热带气旋风暴给这支船队带来了比较大的损失。
这个比较难以防备,除非实现了全球气象卫星遥感联用,不过,这个可以叫做汉唐集团梦了。
风暴后,福船类损失最大,这再一次证明了福船比不上广式海船更适于远洋,要不也不会主要用于跑日本贸易了。
一艘福船半浮半沉了,两艘福船的主桅杆受了重伤。
广式海船都没有啥大事情,最多船帆受了些伤。
不过还好,明人水手们的人员伤亡不大,而且由于热带风旋风暴离境很快,大家虽然有些七零八落,但是分散得不算远,人员救起来还算及时。
海安1号也受了一些皮毛伤,在它船艏三角帆下部的平衡横板处,一块用五颗长螺丝固定的木板,竟然被风刮起了四个,就差一个螺丝就会被风刮掉了,这块平衡板要是飞起来,伤人也许不会,但是或许整个三角帆全部崩溃了。这引起的连锁反应不可以估计了。
太吓人了。
孙瑜大队长面色铁青地看着那块平常都不在意的板子,心想,这个三角帆差一点崩溃只是表面现象,关键是我们事先计算到位了——好吧,还有老天爷的照顾,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服了老天爷还不行?
孙瑜大队长抬头看看天,现在风清云淡了,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此时气压正在回升,风速开始变小,温度也正在提高,整个海安1号刚刚被暴风雨洗刷过,在刚刚出来的太阳的照耀下,有些亮晶晶的样子。
其实整支船队都这个样子。
现在海浪还是有些大,船上还是颠簸了些,但是海安队员们却个个眉笑眼开,他们收拾着被巨风吹乱的东西,毫不在意地互相说笑着。
大风大浪,哪个人没有经历过?只不过这次的风暴之后没有彩虹罢了。
那条微笑的老海狼和孙瑜大队长扶着船舷眺望着迷离的远方。
那条微笑的老海狼说:“大海瞬息万变,我二十年中,见过无数老水手,但凡是平安活到长久的人,他们没有一个不敬畏大海!”
孙瑜大队长叹了口气。
那条微笑的老海狼说:“老天鬼神莫测,我二十年中,见过无数老船主,但凡是得到善终的人,他们没有一个不敬畏神明!”
孙瑜大队长叹了口气。
那条微笑的老海狼说:“凡夫俗子中,自称能通天彻地之人,我见过甚多;操船技艺高超者,不畏大风大浪之人,我也见过甚多,但其结局,我不便言。
所谓顺天地之意而为之,万事不殆;逆天地之意而为之,虽或有些许收获,但报应不爽!”
孙瑜大队长叹了口气。
那条微笑的老海狼说:
“何为顺天地之意而为之?民心在我手中,这是一也。天地之间民心为重,汉唐集团这次开辟这条航线,沿途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民所备,上天岂能不顾!
天时在我手中,这是二也。天时,鬼神所控,非人力能为之,此时季节,正是远航的季节,上天所赐!
外物在我手中,这是三也。人力有穷尽之时,必须以外物相之!人员,设备,汉唐集团所备都是远超寻常,由此必成大事!
然而如此,还是不够,我等每次上船出海,还都是要抱着敬畏之心!”
孙瑜大队长叹了口气,说:“敬畏之心?你信佛还是信道?要不是妈祖?啊,我没有恶意,这个宗教信仰是个人的自由!”
那条微笑的老海狼说:“我非专指佛道,这大千世界的冥冥之中,定有人力不能解释之事。
我信你说的那南极洲大城千样巧妙,万般神奇,但是,也定不可能解释万事因缘因果!”
孙瑜大队长有些恼了,这中年大叔趁着我让暴风雨吓了一吓,教训起我了。
“我们正努力去解释一切,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那条微笑的老海狼真的学会了抿嘴微笑了。
孙瑜大队长想了想,又叹了一口气,说:“如果不是年纪的问题,我是不会理解你的,是的,有些事情无法解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真的有时会发生。凡是说充满着大无畏精神的人,往往都是用来做坏事,给自己打气呢。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条微笑的老海狼终于笑不出了,而是满脸的狐疑,这孙大队长似有所指啊。
孙瑜大队长没搭理他,你自己说过的,不可能全都解释万事因缘因果!
年纪越大的人才越会敬畏啊——
海安大队的补给船可不单纯只有补给的功能,海安大队还要求它同时具有工程船的作用,当然,只要适合这个时空的需求就行了。
补给船同时架起了三架吊杆,试图把那条倾覆的商船扶正,但是发现这是不可以完成的工作,作业环境差不说,吨位配比太大。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能够抢救出一些货物才是性价比最高。
众多水手都轮流潜水抢救。
那个补给船长发现,这个时空的明人水手潜水能力很强,也许这就是所谓生死淘汰出来的吧?他们纷纷从半浮半沉的船舱里抢救出了瓷器、丝绸之类的货物,其它的如茶叶之类的就不能要了。
那个船主哭丧着脸说:“绸缎也莫要了,浸过了海水之后,卖相太难看了,怕连他们印度的土绸都比不上了。”
早在公元四五世纪左右,这个栽桑养蚕的技术,就从明大陆传至印度及中亚地区,一些优秀的蚕种也早就传入罗马帝国。
到了公元八世纪,明大陆上的织工在阿拉伯地区传授丝织技艺,又通过阿拉伯人的传授,使得意大利地区在公元十世纪左右成为了欧洲丝绸中心。
这时候,西班牙和法国地区出现了专业养蚕业,随着十二到十三世纪的到来,法国的里昂成为了欧洲丝织业中心。
直到17世纪中叶英国发明了丝绸提花装置,其实这时距宋朝时明大陆上提花机传入欧洲已经有400余年,它们的结构、原理相同,只增加了水力动力驱动。
所以,这个时空里,外面的世界还是有丝绸存在的。
只是没有办法在质量和艺术价值相同并论。奇怪的是,同样的桑树、蚕种到了明大陆之外,它就是会变粗变黄,两种丝绸一眼就可以区别开了,更别说什么织金、绣金、印金、妆花等技术,还有在元朝时出现的缎组织和缎织物。
要是明商的丝绸卖不过印度的土绸,那个明商宁可丢了它们。
补给船长想了想真丝被海水浸泡后的结果,说:“不要丢,弄不好还能卖更高的价钱……”
那个明商眼睛一亮说:“真若如此,那茶叶用不用打捞上来?”
补给船长心里话,你当我是神啊,茶叶被海水泡过了,那还有个处理?
这个时候福建海商都是用茶叶做瓷器的装箱填充物,一来可以防止它在运输的期间破碎,二来那茶叶到时候怎么也都会卖上些许价钱,总比用锯沫子填充强。
聪明的办法,但是茶叶浸了海水后,再处理,那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这个时空,福建德化陶瓷闻名于世界,也最有影响力。可以说,德化的明代制瓷技术已经达到了历史的最高水平;在造型艺术方面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为陶瓷世界里天生丽质、别具一格的艺术作品。
所以,瓷器和绸缎才是明商的硬通货物,当然,除了他们采购汉唐集团的产品。
那个明商的瓷器大半打捞了上来,这个他就不怕了,亏本是不可能了,少挣些呗。可要是这绸缎也真有半好处理了,那是极好的。
海安1号和海安2号只好拖行着受重伤的两条福船,慢慢向着果阿驶去。
果阿,一座葡萄牙式的小庭院。
海盗的消息总会是快过海军,黑道的消息总会是快过巡警。
当阿芝莎.努连纳哈尔得知自己的半队船只都无影无踪了,可能让那些汉唐集团的人全部消灭了。
她的象牙板梳都失落到地上了。
老侍女怨恨地说:“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阿芝莎.努连纳哈尔坚定的摇摇头说:“不可能,威廉没有回来,说是也全军覆灭,阿拉伯人都退回到了红海——
陷害我们,对葡萄牙东印度公司有什么好处?那科尔——”
老侍女恶毒地说:“海盗的女儿永远是海盗,军官的儿子永远是军官!”
阿芝莎.努连纳哈尔嗔怪了她一声,这个女人把自己从小照顾大,不容易的。
还好,自己的手里还剩下半支船队,还可以再招人手的,海盗嘛,不愁的,还可以回波斯老家招人,不过现在不急。
科尔上尉现在还在果阿——
动用海盗阻击明人船队的事情,全果阿地区只有两个人知道。
葡印总督阿方索呆呆地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他得到的消息完整些,十条海盗船被他们两条帆船连俘虏带击沉,全歼了。
这一点连十艘葡萄牙相同吨位的战舰都做不到,打跑他们可能,但是绝对做不到他们两条帆船的水平。
科尔上尉说:“这印证了他们全歼荷兰人战舰的真实性,完全能。”
“怎么,我的科尔上尉,你原先不信?”
“尊敬的阿方索总督,我不是不信,而是听说他们是用铁船击沉的,而现在证明了他们的帆船也能做到。”
阿方索总督搭了着眼皮,摇动着自己的长长的卷发,说:“所以呢,澳门议事长德赛隆先生的说明是真实的,他的建议,我们必须认真听。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和我们有一点点的关系——”
科尔上尉摆开了双手,说:“没有人知道我去过那个魔鬼岛!”
阿方索总督说:“那个女海盗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