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剑域里的宁焱,外围的武者们一片哗然,骚动不安。
白寻黑看向面色发紧的吴宣博,笑眯眯的道:
“让阁下破费了。”
吴宣博深吸口气,沉声道:
“这次确实是我眼拙,未曾想那位的实力竟然如此可怕,连那些恐怖的剑气都根本拦不住他,不过这倒也怪不得我,只看周围的大家便应该知道,出现这等误解的不在少数,输给你倒也没什么。”
说到这里,他又瞥了眼身处两道关卡之间的宁焱,接着又问道:
“看那位的样子似是打算继续闯关,那我便压二十万两赌他无法闯过剑士关,你可敢跟?”
白寻黑眉头微微一皱。
一旁的彭化生还没来得及劝阻,他便立刻应道:
“有何不敢?”
吴宣博嘴角向上勾起,揶揄道:
“都说人赚不到自己认知之外的钱,看来果然如此啊。”
“且瞧着便是。”
吴宣博扭过脑袋,不再言语。
四周武者们满脸看热闹的表情。
彭化生拽着白寻黑的肩膀到一边,苦着脸道:
“你怎么那么冲动呢?白得十万两不好吗?为什么还要丢出去,连带自己的本金都给赔出去了,这一来一回咱就赔了三十万两啊!”
“等等,等等!”
白寻黑连忙打住:
“你这话怎么听的我那么胡涂呢?什么三十万两?哪来的三十万两?”
“你看你术数都不行,你还跟他赌个屁啊!”
彭化生掰着手指算道:
“你看你刚刚赢了十万两对不对?”
“没错。”
“那你现在又跟开了新的一局,对赌二十万两对不对?”
“是啊。”
“这一局铁定会输,所以你会输掉二十万两,加上你本来应该赚的十万两,所以你输了三十万两对不对?”
“嘶……好像是这样的啊。”
“你看看你,数学都学不好,也敢跟人家对赌,你这不怕把自家老底给赔掉!”
彭化生一脸的痛心疾首。
“无妨,只要我赢了不就行了?”
白寻黑满脸轻松的回道。
“你赢?你上哪去赢啊?”
彭化生忍不住翻白眼道:
“剑士关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这完全不是剑气关能比的,如果说剑气关还有暴气能够侥幸通过,剑士关自出现以来,从未有入劲以下的武者闯关成功,甚至就连一般的入劲,都会被阻碍在关卡之中。
方才的闯关过程你我也都瞧见了,宁兄弟的体魄确实强悍,普通的剑气都没办法将他破防,可在剑士关里面,他面对的是持有利剑并且具备高深剑术的入劲剑士,这怎么可能闯关成功?!”
“我相信他!”
“你相信个嘚儿啊!我宁愿你更加相信常识啊!”
“如果相信常识的话,第一关他都根本过不去,所以这时候咱们就不要谈常识了。”
“唉!”
彭化生叹了口气道: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努力赚钱还债吧。”
两人言语的空挡,宁焱已然开始了剑士关的闯关。
说实话,这一关的闯关在宁焱看来有些被动。
因为他这边还没采取行动,对面的剑士已经提剑迎上来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剑士,手持一柄长剑,穿着一身灰黑色的剑士服,衣服的领口和袖口都绣有神罗万象宗的金字,而他们的脸庞却是干瘪而僵硬,没有任何表情,风一吹过,便露出布满黑斑的干瘦手臂。
是的,这剑士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类似先前那位中年人一样的亡骸。
是死后的尸体异变而成。
所不同的是,这具亡骸明显比那中年人要弱的多,身上残留着更多的尸体痕迹。
当然了,再怎么弱,他们的实力估计也能与入劲相比,甚至还要超过普通的入劲。
看到那接近过来的亡骸剑士,说实话宁焱有些想不明白。
剑域在神罗万象宗覆灭之前就已经存在。
按道理来讲,原本的剑域里面,必定不存在这些亡骸。
可他们此刻身处此地,固守在相应的区域里面,数百年来在里面不断游荡,面对闯入其中的外来者,竟只会一对一的比剑,就连其他的亡骸也不会一拥而上,一举一动全都符合相应的规律。
这些表现,就如同人为制造的剑域守关者一般。
究竟是谁让他们变成这样的?
目的又是什么?
宁焱思绪一阵飘飞,却也来不及找到答案。
因为那泛着恶臭的剑士已经冲到他跟前,当头一剑劈下。
宁焱想也不想的,抽刀架住那斩落的长剑。
“铿”的一声金属鸣音,宁焱的双脚不由得向下猛地一沉,竟是微微陷进了地里。
他颇为诧异的看了眼对面的剑士。
这长剑明明看起来十分普通,材质也就是黑铁级别,别说跟他手中这把融入了其他特殊金属的幽铜长刀相比,哪怕是单纯的幽铜长剑,轻易都能将其斩断。
但这一刻,这一剑压下来之后,甭说把它给斩断了,甚至于这边还被对方的力量给当场压制下来。
毫无疑问,这肯定与对方极其强悍的身体素质有关,但同时也展现了无比精妙的剑招,那出剑的落点,完全就在长刀最弱的着力点上。
宁焱踏步欺近,长刀侧滑而过,斜斩向他的手腕。
剑士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右手猛一反转,手背几乎贴在臂上,长剑折了一百八十度,从另一侧旋斩向他的脖子。
“我草!”
宁焱猛一撤步,险而又险的避过阴寒的剑尖。
这家伙虽然死了,现在竟然反过来利用起自身不为人的优势,劈出了常人完全想象不到的剑路。
正常人谁他妈手背能贴在手臂上啊?!
剑士一招取得优势,跟着一通急斩,剑招如雨,密不透风,速度竟然比他的披风刀法还要更加密集,还要更加狂猛。
甚至于宁焱想去拿第二把刀使用双刀流的空挡都没有。
完全就被彻底的压制住了。
而在被压制的同时,宁焱也顺势开启了洞察之眼,观察对方的剑招路数。
正常情况下,因为境界的差距,洞察之眼肯定观察不到这家伙体内的元气流动。
好在这家伙早就已经死了,体内根本没有什么元气流动,眼下完全是凭借着强悍至极的身体素质,驱动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剑招。
这就使得洞察之眼能够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功效。
在洞察之眼的辅助下,宁焱渐渐摸透了对方的出招路数,抵挡之间也不再如最初那般狼狈,那般随时都会被打出去,反而逐渐变得有模有样,甚至偶尔还能斩出一两刀予以反击。
当然了,凭此依旧很难取得胜利。
而就算取得胜利了,估计他也快变成强弩之末,无力继续往后探索。
“但是,可不要忘了,我是活人啊!”刹那之间,瞅准对方出招的间隙,宁焱势大力沉的劈出一刀,硬生生将对方劈出两丈开外。
不等对方再次狂风暴雨般的袭来,一道半透明的身形迅速自宁焱手中掠出,眨眼便掠入那剑士的身体之中。
而在幽影掠入的瞬间,剑士如同按住了暂停键一般,动作猛地一滞。
“就是这里!”
宁焱一刀怒斩而下。
刹那间人头横飞而起。
剑士那无头的尸身立在原地,僵滞了片刻,轰然倒在了地上,化作一地灰黑色的粉末,紧跟着迅速随风散去。
宁焱喘着粗气,心中暗暗为之惊异。
若非学会了无相神女功,先前又因为石人之战驾驭过凶魂,再加上这厮几乎没有自身的意志,让他得以趁虚而入,暂且将其控制。
否则这一战的结果恐怕还真不好说。
以他遇到的诸多剑客而言,除了剑极宗的首席大弟子李青芝,恐怕就数这位剑技最强,甚至于他的真实实力很可能还在李青芝之上。
毕竟对方仅凭损耗数百年的亡骸之身,仅凭纯粹的剑招路数,就差点将他当场击溃。
这可不是一般的入劲能够做到的。
而遍数场中,类似他这样的剑士足有数百人之多。
他们游荡在一片环形的区域里面,任何靠近这一区域的武者都会成为他们的袭击对象。
宁焱能看到许多人都被打的狼狈不堪,甚至不得不退入到剑气关的区域里面。
而同样也有一些早早做好准备的入劲,此刻与那些剑士打的难解难分。
不过尤为让人在意的却是那三个已经闯到剑意关的武者。
这三人他并不认识,但不妨碍他判断出各自的来历。
左侧是一名三十来岁的黑衣青年,脸庞线条十分刚硬,气势沉稳如岩,毫无疑问是千岩宗的武者,说不定就是排在杨岩龙前面的真传弟子。
中间则是一名年近五旬的中年人,气势无比霸烈,如同将要喷发的火山一般,这股声势他只从爆弹门武者的身上感受过,这位大概率是爆弹门的某位长老。
至于最右侧的一名白发老者,看似平平无奇,但背后的那柄黑色龙纹长剑,却让宁焱感到一阵忌惮,显然这就是坊间名气甚大的散修剑客陆虹景。
这三人已经闯入剑意关,可谓是伏龙少有的剑道高手,若是按照剑意关的规则,恐怕会成为他的强力竞争对手,得想想法子才行。
宁焱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暗自琢磨着。
而在他琢磨的同时,外界旁观的武者们,已然是鸦雀无声,震惊到了极点。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经常来这边闯关,甚至直接就是在这边常驻。
对于里面来回闯关的武者们可谓是熟悉到了极点。
事实上能够闯过剑气关的武者已经是极少数,而在剑士关中不被那帮剑士迅速打出去的,又更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
基本上都是一些入劲中的顶尖强手。
而现在,这些入劲强手里面,却混进了一个资深暴气。
若非亲眼见着宁焱往里面走去,他们简直都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
事实上就算是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仍然跟做梦一般。
资深暴气能够闯过剑气关,本就已经不可思议。
哪怕在剑士关里面,被那剑士三两下打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敢小看他。
可现在,明明连普通入劲都难以匹敌的剑士,却硬生生被他一刀枭首。
这一幕,哪怕亲眼见到了,他们仍然都很难相信。
这完全超出了既有的常识。
说好的入劲之下皆为蝼蚁呢?
你看看里面那小子,你再把这话说一遍?!
许多武者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出现了某种程度的混乱,那是现实与认知所产生的巨大矛盾造成的,若是一味纠结于此,很可能最后陷入执妄也不一定。
而一些看的比较开的武者,则是早早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那剑士临死前分明停滞了一瞬,这说明宁焱是借用某种规则之外的手段将其击败的。
作弊而已嘛。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一点也不羡慕。
许多武者酸溜溜的望着宁焱,空气中平白多出了莫大的醋味。
反倒是另一边的吴宣博,两眼瞪得老大,脸上肌肉抽搐个不停,简直像患了羊癫疯一般。
白寻黑施施然的道:
“吴公子大气!这二十万我就笑纳了!”
听到这话,吴宣博的脸庞又是猛地一抽。
他深吸口气,满是肉痛的拿出仅有的三枚蓝髓玉,一把丢给白寻黑。
白寻黑接过后,喜滋滋的用牙咬着蓝髓玉,测试真假。
见状,吴宣博强压着心头的郁怒,接着说道:
“那位似是打算继续去闯剑意关,你我都知道剑意关的特殊之处,这一关的难度远非前面两关能比,我压四十万两赌他闯不过去,你可敢跟?!”
“有何不敢?!”
不等白寻黑回答,彭化生便气势汹汹的应下。
“好!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吴宣博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
这时,他身旁的一位同伴,看了眼仍在往里的宁焱,不无忧虑的问道:
“吴兄的赌约是不是太莽撞了?那可是四十万两黄金啊。”
吴宣博听后,却是轻声笑道:
“如果不压四十万两,我又怎么能赢回来呢?”
同伴面露不解。
吴宣博接着道:
“我与他的第一次赌约,赌的是十万两。”
“第二次赌约,赌的是二十万两。”
“第三次赌约,赌的是四十万两。”
“若还有第四次,那么赌的便是八十万两。”
“你看出什么规律来了吗?没错,我只要赢一次,便能赢回所有!”
吴宣博继续问道:
“你知道赌徒为什么永远赌不赢吗?”
“原因有两个,第一,赌坊里的诸多项目玩法,并非每一个的胜率都是五成,有的可能只有四九成,四八成,但他们算不明白,所以长期的赌博下来,必定会输。”
“第二个就是资本,赌徒的资本是有限的,他身上可能有一万两,十万两,或者百万两,那都无所谓,因为他的资本永远无法与整个赌坊相比,只要持续玩下去,他其实相当于跟整个赌坊在对赌,即便一时能赢,甚至能赢很多,但总有一天会输干净。”
吴宣博看向已经快要踏入剑意区域的宁焱,笑着道:
“更何况这一场赌约,他们根本就赢不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