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故人
    四通郡，四通城。
    冬日已至，冷风夹杂着碎雪，冷意彻骨。
    城西一座名为醉香居的酒楼，空气里是卤制好的牛肉香，还有新醅出坛的灵米酒香。
    方桌下，精致的红泥小火炉，炉火正旺。
    熊熊的火光温暖了寒意侵袭的酒居，照亮了新酿出的，正泛着绿色泡沫的米酒。
    林末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淡淡的火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耳边则是饮酒呼喊声。
    喧哗而热闹。
    他不以为意，相反，还挺喜欢在这样的场所，像个普通人一般惬意享受生活。
    端起酒盏轻抿了口酒。
    灵谷酿制的米酒纯度不算高，但有股别样的清香。
    肖正阳说着又拿出一份情报，递了过来。显然早便准备好了。
    忽然，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毕竟四通赵氏可不是弱者，门内有大宗师武夫，这样的势力被一夜灭门，怎能不让人生畏？
    “赵无眠？一人之力，直接将四通赵氏灭族？如果真是他，你没死倒是幸运了。”林末轻声道。
    啪。
    “不出意外，应该是找到了，你说的这人之前不知为何受黑佛教追杀，进了山，随后失了消息，所以线索断了，
    而就在不久前，在其他地方，此人又出现了，招法描述与你所言很相似，应该是同一人。”
    那是一种天高任我飞，海阔随我游，无忧无虑的清爽感，这种感觉，婚前倒是体会不到。
    如今其不知在泰州遇见了什么，得了什么机缘，实力强悍的可怕，若不是其还记得我，说不得我已经死了。”
    可怪就怪在，掉入泥潭的废物，偏偏又一朝得势，数年后卷土重来，直接来了出复仇戏码。
    声音好像有些大，惹得不远处有正在喝酒吹牛的强人豪客，有些不爽，当即就有人拍了拍桌子，想起身。
    “此事多谢你了，事毕便好好疗伤。”林末面色稍霁，举起酒杯。
    “前半辈子这条命是敖天晓给的，如今还给他女儿，倒是不亏欠了。”
    单论战力，甚至战平过赵氏族内的宗师高手。
    咳咳。
    可还没来得及站起，便被直接按下。
    眼神放倒一位宗师，怕是寻常大宗师也做不到。
    专业之事交给专业之人打理，最为省心。
    但这里的普通百姓，好似根本没放在心上。
    其身旁还有一人，则是其表姐莫诗琪，人变化倒挺大，气质更为温婉，头发上束，发型改变了，显然已经嫁人。
    “考核倒是侥幸过了，所以如今不在淮平，如今也是顺道出来办点事。”林末笑道。
    任一人都体型彪悍，气势凶残，一看就不是好人。
    林末翻开，一目十行，很快看完。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天命难为，还是人定胜天，以前我一直在想，在命运的面前，人的力量能改变多少。”
    “唉，那恭喜你了，我爹外派了，淮平又乱，我便和表姐一起过来，如今暂居四通。”云诗雅小声道，说着叹了口气。
    一杯饮尽后，林末先行离开，走出酒居。
    因为她没过多久，便被其父带离了。
    若真事事操劳，这武还练不练？.
    四通城内，林末独自行走。
    林末眉头皱起，有些怒其不争。
    “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在淮平吗？对了，你进宗考核成了没？为什么后面你一直没消息啊！”
    按理，只要不死，必然是天上的繁星。
    赵无眠？
    情报记载的事件为最近反响很大的四通郡赵氏灭门一案。
    一旁的莫诗琪没怎么说话，保持着端庄温婉的姿态，看其衣着饰品，如今还有点像个贵妇。
    作为赵氏庶子，母亲又早早地不明不白死去的赵无眠可以好，但不能太好。
    “……”肖正阳沉默，随后心中重石落下，苦笑着摇头，
    久违地见到林末动怒，肖正阳同样笑容越发苦涩，终于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对了，你之前托我查的人，我查到了，嘿，也算将功赎罪了。”
    他转过身，眼前倩影很是熟悉，怪不得敢这样叫他：
    “别在这煽情了，你这伤势重归重，还没到什么必死的境况。”林末没好气地说道。
    一行人步子不由稍缓，原本四散开的侍卫，也一脸凝重地聚拢。
    不多时，脸上出现异色。
    而普通世人关注事件本身，在一些有心人眼里，其背后含义更令人心悸。
    据林末观察，周遭甚至有不少护卫护持。
    实际上江湖很多时候并不都是打打杀杀，真若是一直杀来杀去，人早被杀完了。
    一年多不见，其变化很小，身材依旧娇小可爱，小脸如瓷器般，在冷空气下，变得红彤彤的，此时正一脸的兴奋。
    泰州事变后，玉州难渡，他想的是作为长辈，还是给敖敏柔与石子义一条生路。
    原本林氏众人都打算放弃了，现在竟出了结果？
    作为混迹江湖的老前辈，结果被后生一下放倒，对他打击其实很大。
    他并没有回去修炼，既然肖正阳说今日就能出结果，他便索性等一等。
    不说那些绿林强人，即使是一般郡望级的地头蛇势力，平日也会给面子，
    说到后面，他还是有些惊讶。
    “原本就被追杀，随后重伤失忆，受人恩惠，恩主遭难，被迫出手，又被人追杀？不同的是变成了双重追杀？”林末看完愣了愣。
    只是事情出现变数，对方势弱之时还算乖巧，骤然强横后，便完全变了番模样。
    “老爷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肖正阳哈哈大笑道。
    “这四通城的冬日，比淮平还冷。”
    “此人……”肖正阳沉默片刻，脸上笑容消失，出现凝重之色。
    众人视线里，一群白衣劲装的汉从街另一头出现，快步走来。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与见面，给你说过，蓝裂鲸总部那边的发家史吗？”
    只是他事情有些多，没过多久便去了悦山，因此只是发动了青龙会的力量查找。
    比起淮平，四通城要沉闷些，玩法没每那么多。
    据传，此人天赋才情很高，出身便自带神脉，不到二十岁，便六腑功成，半步宗师。
    虽然青龙会转向内陆发展，但名头却越来越响亮。
    这些耐心，还是有的。
    可错就错在，其地位有些微妙。
    林末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如今敢这样叫他的人倒是少了。
    这种事，如果能给个面子，自然最好，如果不能，大不了通通灭绝便是。
    “……”林末无言，不知该怎么说。
    “广洒网，多结缘？”
    “哦？你觉得他实力是什么程度？”林末问。
    林末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林末接过。
    但当安逸久了，他还是怀念一个人独处之时，那种孑然一身的潇洒感。
    即使是没心没肺的云诗雅也反应过来，脚步稍缓，往林末身上靠近了些。
    手上既然沾了血了，必要之时，他也不会妇人之仁。
    半年前林远天曾与他说，有人在四通郡看见过佛虚相的影子，怀疑是失踪的林钊，托他有空的话，帮忙找找。
    不时遇见豪族马车，或者运货牛车，也会主动让路。
    “云诗雅……你怎么在这？”
    他眼中出现追忆之色，摇摇头。
    依旧是一身蓝袍，只是厚重的肩膀有些佝偻，气色不怎么好，粗犷威严的脸没有多少血色。
    在淮平时，这小姑娘是为数不多真心对他的，两人虽然没有结果，但异地相逢，他乡故知，还是令人感慨。
    “好了，你也无需担心，我听闻，其来淮州是办点事，顺便碰见敖敏柔等人，所以才出手，如今或许都离去了。”肖正阳大笑道，笑着笑着，拉动伤口，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总的来说，还算适合生活。
    同时因为隔得远，好像也没有受泰淮战场的影响，行人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担忧的情绪。
    呼呼。
    “仅仅看了我一眼，我便如招雷击，直接重伤。”肖正阳坦言。
    肖正阳点点头，轻声叹息：“对方其实我也见过，之前性子虽然偏激，但总的来看，本性还算纯良，不然也不会被我们看中，
    一行人一同逛着街。
    这一找便是半年。
    至于结果如何，倒不怎么担心。
    “对了，动手的是谁？在这淮州，对方还有人敢对我的人出手？”他说罢问道。有些疑惑。
    从其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药味与血腥味。
    “那确实有些实力。”林末动容。
    肖正阳点点头，笑了笑，同样如此。
    肖正阳没有饮酒，只是就那样倚在座椅上，平静地看着林末。
    其主角便是这位赵无眠。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话本里的主角。
    余光中，坐在这酒楼里，至少有六七人，都是同样装扮。
    “动手的两方势力你帮我约出来谈一谈吧，给他们说一句，该停手停手。”他轻声道。
    肖正阳没有多言，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份情报，递了过来。
    “对方也有这个打算，此事就交给我吧，今日就能出结果”肖正阳点头。
    在灵台宗之时，他平日还是会陪林菲儿外出散步，这样家人陪伴的安逸无疑很好。
    如此反转反转再反转的剧本，自然脍炙人口，流传甚广。
    云诗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在林末面前蹦蹦跳跳，说着说着，又有些难过。
    言语里还是有些苦涩。
    回过头，只见一个黑色劲装，身形高大魁梧的汉子正冷漠地看着他。
    “这本地特产的米酒，也没有青柏酒楼的玉元酿爽口。”林末回答。
    “此人也是受过敖天晓资助？”
    虽然这边其实也不太平静，黑佛教在南边占了几座城，正与朝廷军队对峙。
    真实原因自然是其神脉被夺，更因此逐出家门。
    “些许资源，算不得什么。”林末摇了摇头，“不过老爷子真找到了？”
    心神更是大骇，颤抖着重新端起酒杯，就是酒水滴在裤子上，也不再发一言。
    所以结果便是数年前传出消息，这位天才少爷的神脉为假，原来是个废物，至于为何之前名声那么大，只是为了给赵氏真正的天才，其弟赵应龙作挡箭牌。
    “林……林末？”
    而偏偏其表现得又太好了。
    事关一族豪门，再加上套路为庶子复仇记，自然为人津津乐道，流传很广。
    林末自斟自饮，许久后，才看向对坐的肖正阳。
    心中没有担忧，单纯的逛街还是挺休闲的。
    “结果就是被人抢货打伤？也怪不得你不愿意大肆宣泄！”
    “当日我便与你说，自那日改立青龙七宿后，便没有了蓝裂鲸了，该给他们的的，我给，为的就是不让你难做，而你也答应我了，可结果呢？”
    说着说着，两人便简单聊起了近况。
    忽地笑了笑，偏过头，看向窗外飘洒着的淡淡碎雪。
    一边逛，一边走，东瞧瞧，西看看。
    林末沿着一条还算繁华的商业街行走，如个普通人。
    “让你看笑话了，想笑就笑吧。”
    此人正是在淮平之时，关系算不错，甚至险些便由友情转化为爱情的云诗雅。
    就在这时，热闹的街道慢慢安静下来，周遭的人流也随之渐消。
    “没错，敖天晓此人名声很好，明面上便乐善好施，人称及时雨，背地里也最喜资助落难天才，
    其气运不错，资助出了几个宗师，得到反哺，结成团体势力，势头便越发之大。”肖正阳回忆道。
    比起之前，这小姑娘要大胆活泼了不少。
    说着手中酒盏叩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几滴绿色的酒液滴洒在桌面。
    这样的感觉下，就是普通的散步逛街，也挺有趣味。
    “哦？来的是谁？”林末来了几分兴趣。他记得他当日可还被评为了甲等天才。
    顿时涌到喉咙处的脏话憋了下去，讪笑着重新坐下。
    于是将其带到这边。
    大多数时候，都是云诗雅问，林末答。
    “是白云道，诗雅你与林末往后靠，快取出姨夫的身份令牌，这群人听闻都是疯……这……”
    一旁的莫诗琪低声说道，一脸肃然，声音都在颤抖，可话说到一半，便见着一身白衣的白云道众人靠向林末方位，除却领头者外，其余人尽皆躬身行礼，一言不发，
    顿时连目露骇然，看着林末：
    “这……是你的……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