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心中微凛,迅速取了双管短枪在手,可是却猛然醒起,枪中的弹药已经打空了,还没来得及重新填装,而偏生装弹药的皮袋此刻却也没带来。
贾环定了定神侧耳细听,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把声音道:“环三爷可沐浴完毕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贾环略一思索便认出正是冯紫英的一名亲兵,好像叫冯保,此人原是冯紫英的家仆,当初冯紫英南下到云梯关就任副千户时,共带了十名家仆作为亲兵,其中便包括了此人。
记得当时冯紫英还打算将其中两个亲兵的名额留给虎子和石头呢,但是被二人婉拒了。
贾环心念电转,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账本,闪身贴在墙边,淡淡地道:“本人正在洗澡,冯保,你来此作甚?”
外面的人似乎愕了一下,笑道:“环三爷果然好记性,仅凭声音便认出了奴才,是这样的,咱们大爷有件事要禀知环三爷,请环三爷沐浴完后去一下。”
贾环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待会就去,你且先回去禀知冯千户稍候。”
外面的人答应了一声,但却迟迟没有脚步声传来,贾环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暗暗握紧了双管短枪,淡道:“冯保,你还有何事?若没其他事便离开吧。”
外面安静了数秒,冯保的声音才响起:“奴才想在此等一等环三爷,然后一道前往。”
“不必了,你把金宝和沐野叫过来吧,我还有些事要吩咐他们做。”贾环淡道。
外面又是数秒静默,突然卡嚓一声,一柄长枪如同毒蛇一般破门而入,并且刁钻地刺进了浴桶中,发出“笃”的一声。
贾环倒吸一口冷气,亏得自己贴墙而立,要是站在门后,又或者坐在浴桶中,此刻恐怕已经被扎个透心凉了。
贾环惊怒之下,迅速一脚踹在枪身上,枪杆顿时猛地折弯,外面的冯保猝不及防,长枪竟然脱了手,本人还被枪尾弹了一下肋侧,痛得他闷哼一声。
贾环趁机一脚把门踹开,直接便冲了出去,外面的冯保大惊,转身就跑。
“站住!”贾环厉喝一声,举起双管短枪对准冯保的后背,威胁道:“再敢往前走一步,便在你背后打个血窟窿”
冯保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惊恐地道:“环三爷不要开枪。”
贾环往冯保身后瞄了一眼,皱眉道:“就只有你一人?”
冯保忽然诡异地一笑:“环三爷以为呢?”
贾环心中一凛,迅速往旁边闪开,一道寒光几乎间不容发地劈到了空处。
“冯恩!”贾环脱口道。
刚才从背后偷袭的人正是冯紫英的另一名家仆,名字叫冯恩。
那冯恩一刀劈空,不由颇为意外,讶然道:“环三爷好身手。”
贾环迅速退到墙边,枪口对准冯恩,喝道:“是冯紫英派你们来的?”
冯保和冯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两边缓慢移动,呈犄角之势向贾环逼近,一边笑道:“环三爷觉得是便是吧,你这一把火枪只能打一个方向,即便打死我们一个,最终也会死在另一个手里。”
贾环淡淡地道:“那你们俩谁先上来送死?”
冯保和冯恩顿时都停住了脚步,显然都不愿意当那个倒霉鬼,殊不知贾环的枪中此刻并无弹药,不过是摆了个空城计罢了。
“环三爷,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其实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你把那账本给我们,我们也放你一马如何?”冯恩沉声道。
贾环恍然道:“原来你们真是为了这账本而来,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是冯紫英,还是另有其人?”
“环三爷,你聪明绝顶,但我劝你还是不要()
拖延时间,速速把账本交出来,这对你和我们都有好处,否则别怪奴才不客气。”冯保狞声道。
冯保和冯恩二人显然都有些急了,又开始冒险向贾环逼近。
贾环表面虽然镇定自若,但此刻手心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手里拿的只是一根烧火棍。
眼见二人越逼越近,贾环把心一横,抬枪对准冯恩便作势扣动板机,因为此人手上有兵器,而冯保则是空着手,相对没那么危险。
那冯恩自然也怕死,见贾环向自己开枪,吓得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而冯保则趁机飞扑向贾环,岂料贾环开枪只是假动作,猛地反手一甩,双管短枪朝着冯保兜脸掷过去。
这操作实在有点骚,那冯保正全力扑上来,那料到贾环如此不讲武德,打架还搞声东击西这套,当场被砸中面门。
卡嚓一声脆响,冯保的鼻梁骨当场被砸折了,双管短枪是铜制的,其份量可不轻。
“唉呀!”冯保惨叫一声,眼泪、鼻涕、鼻血狂飙,倒在地上痛苦地惨叫,而贾环已经趁机一溜烟跑向院门。
那冯恩这才意识到上当了,提刀便追,那冯保强忍着鼻梁骨折的剧痛,捡起地上的双管短枪,对着贾环的后背便扣动了板机,结果啥反应都没有,原来这枪连发条都还没上。
卧槽,又上当了,敢情这把火枪根本没装弹药,好狡猾的小子!
冯保气得哇哇怪叫,把短枪往地上一扔,捂着鼻子发足狂追。
此时此刻,经常锻炼的好处终于体现出来了,贾环脚步矫健,嗖的便冲出菜园子小院,只是还没来及庆幸便与迎面而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嘭……
贾环闷哼一声,差点便跌倒,来人十分健壮,比他高出近个头。
“环兄弟,发生何事了?”来人一把扶住贾环问道。
贾环却心头大震,原来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冯紫英,完了,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然而,奇怪的一幕发生了,从里面追出来的冯保和冯恩一见冯紫英,竟然停住了脚步,面色变幻不定。
冯紫英愕了一下,继续皱眉道:“冯保冯恩,你们在此作甚?刚才的打斗声是怎么回事?”
冯保冯恩二人对视一眼,后者沉声道:“冯大爷你闪开,这不关你事,只要环三爷交出账本就万事大吉。”
冯紫英又愕了一下,继而面色慢慢阴沉下去,拔出腰刀道:“我早就察觉你们两个不对劲了,敢情是潜伏在我们冯家的女干细,环兄弟你且退后,待我清理门户。”
贾环什么都没说,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冯紫英,然后退到其身后。
冯紫英盯着冯保和冯恩二人,寒声道:“说,到底是何人指派你们潜伏在我冯家的,又是何人指使你们刺杀环兄弟抢夺账本的?”
冯恩皱眉道:“大爷你不必问,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冯紫英二话不说,大步上前,刷刷就是数刀,那冯保没有兵器在手,鼻梁又被砸骨折了,一个不留神,当场被卸掉了一条腿,倒在血泊当中惨叫。
冯恩见状发毛了,沉声道:“既然大爷苦苦相逼,那便休怪奴才无礼了!”
冯恩大吼一声,挥刀劈向冯紫英,后者面无表情,横刀一架,同时飞起一脚踹在冯恩的小腹上。
嘭!
冯恩当即闷哼一声倒地不起,其身手跟冯紫英相比,显然有很大差距。
冯紫英大步上前,正要将其制服,后者却突然横刀在脖子上一划,竟自绝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