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水母
    “来，先喝口汤。”夏夜说。
    她扶着唐璃的肩膀，让对方靠着床头坐起来，然后从早餐托盘中拿起一碗浓汤，凑到唐璃嘴边。
    “啊——张口。”
    缺乏血色的小口微微张开，夏夜将一勺白色的浓稠汤汁塞进唐璃嘴里。
    “咕……”
    “好喝吗？”
    “嗯。”唐璃点了点头。
    “这是莉莉安的‘鲸鱼肉碎炖十三杂蔬浓汤’，今早刚一出厨房就被船员们一抢而空，好在我让莉莉安提前帮我留了两碗。”夏夜一边说着，一边又将一勺汤喂进唐璃口中。
    没过多久，一碗浓汤就被唐璃喝得干干净净。
    不知是不是因为莉莉安的汤的奇妙效果，唐璃的脸颊总算不再像刚醒来时那样缺乏血色了。
    夏夜这才问出心中的疑问：“你刚才说你看到了水母？”
    “嗯。”唐璃用指尖按照眼罩，微微蹙眉，“那头鲸鱼的颅骨里坐着一个人，当我看向那个人时，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被牵扯，拖到了一个极远的地方，大概是因为这只眼睛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远的距离，负荷超出了它的极限，直到现在都还在痛……啊，我不是在妄想，是真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夏夜轻声说，“虽然我还挺喜欢你以前那种妄想的。”
    “我现在已经不再天天想象自己是剑仙了，大概是因为…真实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离奇吧？”
    ……也更加残酷，夏夜暗道。无论是自己的母亲与星孽同归于尽的事实，还是自己未来将要承担的责任，恐怕都是如今唐璃还没想好该如何去面对的事。
    于是她转换了话题：“我们还是继续讨论眼前的问题吧，你说你看到了水母？”
    “对，水母！”唐璃立刻答道，“当我的视线被拉到最极限的位置，即将崩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只水母，它…非常大。”
    夏夜不知道唐璃口中的水母和自己认识中的是不是同一个东西，不过这很好解决，她很快找来纸和笔，画出了水母的样子。
    尽管她的画工有点不可直视，但好在水母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东西，唐璃看了一眼，点头道：“嗯，就是这個。”
    看来这个世界的水母和过去那个世界的一样，不像鲸鱼，居然还长了几对翅膀……夏夜暗想。
    “你说那只很大，有多大？几十米长？”她继续问。
    唐璃摇了摇头。
    “几百米？”
    唐璃继续摇头：“不止，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因为我根本没看到它的全貌，它的身体顶端几乎触碰到了天穹，触手则深入云海深处，根本看不见尽头。”
    “你确定伱看到的不是个幻象？”夏夜皱眉。
    “可‘真实之眼’只有看见和看不见两种可能，它是不会被幻象迷惑的，为什么你会觉得它是幻象？”
    “因为如果它不是幻象，而且真的有天穹那么高，理论上讲我们从这里就能看见它，但现在天际线上除了云，什么都没有。”夏夜解释道。
    “嗯……”唐璃知道夏夜说得有道理，但她依然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幻象。
    “或许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我们才看不见？”
    “或许吧。”夏夜笑了笑，没有再和唐璃争辩，“我们现在正往梅杜苏泽雅家族所在的封地航行，说不定等进入深海区，就能看见你说的那只水母了。”
    “梅杜……什么雅？”唐璃一脸疑惑。
    “梅杜苏泽雅。”夏夜笑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在具尸体上发现了一些线索，她很可能是梅杜苏泽雅家族的受封骑士……”
    片刻后，她结束了闲聊，让唐璃留在房间中继续休息，自己则回到了驾驶室。
    出乎意料的，柯伦也在那。
    “又发现了一些东西。”一见面，柯伦就对她说。
    “什么？”
    柯伦拿出了一块杯子的碎片，指着连接在碎片上的丝线：“这些丝线，如果也是由某种契约产生的话，那么这种契约和我的‘魔女’契约一定有某种相似之处——这是苏沙得出的结论。”
    “苏沙？她好久都没有理我了。”夏夜用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杯子，朵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她也不怎么理我，只在我研究杯子碎片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说了句话，接着就又没了回应，她说她最近在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空理我们。”
    “好吧……假设这些丝线和‘魔女’契约有相同之处，然后呢？”
    柯伦摇了摇头：“我也还没想清楚，等我有新发现了，会跟你说的。”
    “好，我这里也有新的信息，唐璃醒了，她说她看见了一只很大的水母……”夏夜将唐璃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一只有天穹那么高的水母？听起来像被某种契约影响，看见了幻象。”柯伦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
    尽管夏夜这么说，但她依然点开“通讯债”，向前方巡逻的强袭魔女们发出询问：“你们是否在天际线上发现异常，比如一只非常巨大的水母？”
    “水母？？”
    如今担任着2号编队队长职责的是萨妮娅，看见“通讯债”上传来的信息，银白短发的少女满脸疑惑。
    “你们知道‘水母’除了指那种飘来飘去的生物，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吗？”她问自己的队员。
    队员们都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片刻后，夏夜收到回复：“夏夜大人，我们在天际上除了云，什么也没有发现。”
    ……
    经过连续三天以260节以上速度的狂飙，2月15日下午，莫比迪克号与伯伦希尔号组成的编队越过西群岛，进入了以太海的深海区，而重炮捕鲸船休伯利安号和补给船柯伦克里斯号距离群岛还有大约一天的航程。
    强袭魔女们起降得更加频繁了，四个编队几乎不间断地轮流在前方空域侦查，将以太涡的位置向莫比迪克号报告。雅哈也被夏夜发行了一张“通讯债”，每当收到强袭魔女们的报告，她便将新发现的以太涡标注在海图上，同时规划航线，让舰队绕过这些危险的区域，向以太海的更深处前进。
    一切都运转正常，如果要说有什么令人不满意的地方，那便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鲸鱼的踪迹。
    “只有一条白鲸的收获是不够的，这次我们有四条船，船员数量也是上一次的三倍。”雅哈对夏夜说，“而且这一路上竟然只遇到一条死掉的鲸鱼，我总觉得不太正常。”
    “你想改变航向？”夏夜问。
    “最终的航向依然不变，但在寻找梅杜苏泽雅家族的封地之前，我想在西南边或者西北边的区域先搜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鲸鱼的踪影。”雅哈说。
    夏夜点点头：“我没有意见，你想搜索哪个方向？”
    “能不能向西南方向搜索？”唐璃插话道。由于“真实之眼”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今她并没参与瞭望，而是待在驾驶室。
    “为什么？”
    “感觉……我只是感觉那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唐璃蹙着眉说。
    “那就转向西南方向。”
    三人达成了一致。
    ……
    2月17日清晨5点，自从舰队转向西南方向已过去将近24个小时，无论是强袭魔女还是瞭望手，都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鲸鱼的踪迹。
    值班了大半夜的雅哈与唐璃确认完交接事项，在航海日志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便揉着眉心离开驾驶室。按照时间表上的安排，直到下午2点前，都将由唐璃接替她代行舰长的职责，并安排舰队的航线。雅哈打算去吃点东西，然后去睡一个完整的觉，除非遇到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清晨5点25分，在厨房胡乱找了些“早餐”并三两口吃完的雅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用水洗了把脸后，她躺在了床上，连衣服也来不及脱，就飞快地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找到了一只庞大的白鲸鲸群，经过一番艰苦又惊险的战斗，她们收获了足足十条白鲸……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梦，雅哈头晕脑胀地从床上坐起身，撇了一眼墙上的钟。
    6:15
    她睡了还不到一个小时。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雅哈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或许因为她的表情有点吓人，敲门的船员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抱、抱歉，船长大人，二副请您、请您立刻去驾驶室一趟，有重要发现……”
    发现鲸鱼的踪迹了？！
    雅哈瞬间变得清醒了，她飞快冲出房间，不过十几秒，就冲进了驾驶室。
    “发现鲸鱼了？！”她大声问。
    唐璃没有回头，她站在窗边，盯着窗外的一方向，听见雅哈的声音，她伸出手，指向远方：
    “看。”
    雅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屏住了呼吸。
    她看见了一只巨大的水母…
    它就耸立在极远处的天际线上，唐璃说的是真的，水母身体的顶端几乎触碰了穹顶，长长触手如同一道道丝带垂下，没入云海。它不是什么幻影，它是实实在在的活物，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雅哈也能清楚的看见，它那美丽的、半透明的身体，正如同呼吸一般有节奏地，收缩、扩展、收缩、扩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