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空手发家
    汉末时期，黄巾起义，天下大乱，此时天下尚有十八个诸侯国。
    由于东汉推恩令的执行，各诸侯国地盘和人口逐代被推恩分封，导致数量越来越少，到如今时，可能一个王国也就四五个县大小。
    而且诸王活动范围也被严格限制在封地，没有朝廷命令不得建军出征，所以除了陈王刘宠那种趁着汉室积弱趁机扩军的，其他诸侯王几乎都碌碌无为。
    而且宗室诸王只有名号封爵，对封国没有行政管权和兵权，具体事务交由国相行使。
    初平三年，曹操进入兖州的时候，名分是济北相鲍信因在东平国的兖州刺史刘岱讨伐黄巾军被杀，故请曹操入兖州剿贼，同年曹操被袁绍表为东郡太守，治所设在东武阳，这才有了落脚之地。
    但此时曹操实力不强，因为先前其起家招募的兵士，在荥阳之战中被徐荣打败，损失殆尽，所以彼时他根本没有充足的武力占据兖州。
    不过好在东汉末期是二元君主制盛行的时期，即“我下属的下属不是我的下属，我主君的主君不是我的主君”。
    张绣能带领部曲从刘表处独立投靠曹操，孙贲孙策能从袁氏独立，刘备四处流浪却能保证核心阵营始终不散架，便和这种特殊时期的特殊制度有关，故曹操先前再度招募的班底，就成了他发家的依靠，接下来只需要一个机会。
    然后机会就来了。
    兖州讨伐黄巾之战。
    兵士伸出手来，摊开手掌，“入城十枚青钱！”
    杨凤还将脸化的又黑又丑，那兵士也没了兴趣，一把放下斗笠，骂骂咧咧道：“哪来的村妇，想点把老子吓死，晚上都要做噩梦！”
    她怀里的陶盆是稀稀拉拉，黑乎乎的的面浆，不知道里面掺的是什么杂粮，杨凤一走近，便闻到了罐子里面的酸臭味。
    济北国，任城国，加上刘岱被杀后无人上位的东平国，曹操一下子就占据了这空出来三郡，开始了曹氏的飞速扩张之路。
    杨凤有些意外，汉末的制钱价值很低，这价钱的入城费，可以说是低的很了。
    他眼见进了城，眼前这黑丑女子无路可逃，当下便得意起来。
    兵士转身打量着杨凤，冷笑道：“你倒是个不怕死的，如今兖州徐州打仗，马匹都被诶征用了，你还能买到马，骗谁？”
    如今的济北国已经名存实亡，被曹操实际控制，治所设在了卢县。
    杨凤转头，果然见路两边的乞丐都在盯着这边，一副望远欲穿的模样，但就是不敢接近。
    “任城这种地方，也是你这种女子能来的？”
    杨凤奇道：“那怎么城门口的兵士收的是青钱？”
    老媪冷冷道：“因为就是阴沟里面捞这些残渣，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杨凤听了，摆出了十几个手势，那方士见了，神色顿时恭敬起来，对杨凤施礼道：“未想到是方师远来，还请移步一叙。”
    “要么用布，要么用绢。”
    老妇拿过一看，说道：“尽够两块饼了，你等等。”
    老媪冷笑道：“当然不是，但咱们也只配吃这个。”
    那老妇抬头看了杨凤一眼，说道：“现在钱可买不到这个。”
    他问道：“你哪里人，到哪里去？”
    守城兵士听杨凤声音沙哑，像是个女子声音，便伸出手去，去掀杨凤斗笠，杨凤手指一抬，最后还是强自忍了下去，斗笠掀开，杨凤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倒把兵士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两步。
    “我实话告诉你，这些米面都是城内官员府里阴沟捞出来的。”
    此时杨凤来到了城下，卢县极其破败凋敝，甚至城门守军也是参差不齐，几名兵士正无精打采站在门口。
    “我儿子儿媳，都在城守府为奴，我这才有资格去捞阴沟，别人要是敢想去，早被打死在地上。”
    那兵士一愣，随即嗐了一声，板着的脸垮了下来，一脸悻悻之色，嘟囔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不早说？”
    “白白让我多走路。”
    杨凤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正待说话，却有个太平道方士打扮的走了过来，到杨凤面前说道：“刚才就是你入城时做了手势？”
    但想着包袱里面的饼都吃光了，她只得皱着鼻子走上前去，说道：“阿媪，一个饼多少青钱？”
    杨凤一听，差点没吐出来，她在黑山虽然过得不好，但也没吃过阴沟的东西。
    她牵着马在城里走着，发现道路泥泞，路上满是各种坑洼不说，还混杂着污物，路边的水沟散发出恶臭难闻的气味。
    杨凤面色不变，她倒是不怕露馅，对面不是来个百十人，也很难拦住她。
    那老妇听了，冷笑道：“女郎外来的？”
    老媪摇头道：“怎么，有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杨凤淡定道：“老家出了事，我急着赶回去，便变卖家产买了匹马。”
    这城里的样子，和杨凤先前去过的泰山郡倒是极为相似，其民众的精神风貌，远远不如海西城。
    杨凤迷惑不解，追问几句，但见老妇不愿多说，便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卷麻布，递到老妇面前，说道：“这些够不够？”
    杨凤答道：“从泰山郡来，回老家东郡。”
    “好死不死出来当探子，一会等见了城门令，给你动动刑，管保什么都招了。”
    兵士出声道：“你抬起手给我看看。”
    “听说你也是同道？”
    杨凤只得告诉自己，海西是商港，自然和别处不同，说不定广陵其他地方，还不如这卢县。
    此时本应弥散出的是麦粉香气，但杨凤的鼻子里面却不断涌入酸臭的味道，让她差点想要吐出来，便问道：“阿媪，这饼是不是馊了？”
    老妇斜了杨凤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拿着饼赶紧出城去吧。”
    杨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出的破绽，她牵着缰绳的手一紧，下意识便要出手，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在此战中，和曹操交好的济北国相鲍信讨黄巾战殁，任城国相郑遂被杀，这两个郡国处于权力真空状态，曹操又在属东平国以东击破了黄巾，号称受降卒三十余万，这便是后面青州兵的兵源，势力极速膨胀。
    “即便如此，我这卖出去的一半，还得交给城守。”
    两边茅屋凋敝，很久都没有修葺了，混合固定屋顶茅草的黄泥都破碎成了许多窟窿，露出了一个个黑色的洞来。
    此时诸侯发家，很多人都是把握住了一个空手套白狼的契机，曹操如此，刘表单骑取荆州如此，袁绍得冀州如此，袁术因南阳太守孙咨被孙坚杀死，白捡了个南阳也是如此。
    她随着兵士走了几步，眼见入了城，便往城后一座破败的房子走去，想来便是那城门令所在了。
    杨凤依言伸手，兵士低下头，看到杨凤两手都是老茧，又道：“你家里怎么会有马？”
    她从褡裢里面数出十枚钱来，放到兵士手心，那兵士把手一挥，“进去吧！”
    她勉强咽下一口，便吃不下第二口，心道自己在幽州被抓后吃的不错，胃口反而养刁了，忍不住问道：“阿媪，这城里吃的都是这样？”
    她将陶盆里的面浆倒在鏊子上，拿着木推来回推了几次，一块薄薄的面饼便逐渐成形，木推铲入面饼和鏊子之间，轻轻一翻，便翻了个面。
    杨凤答道：“种地的。”
    那兵士沉吟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杨凤，最后说道：“你有问题。”
    杨凤无奈，把摆到胸前，却是做了几个手势。
    杨凤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她自然是有所准备，在泰山郡的时候，就联系到了私下活动的太平道众，凭借着一套黄巾高层才会使用的手段和暗号，成功赢得了对方的信任。
    她混在里面呆了些时日，终于摸清楚，如今太平道确实是已经被曹操渗透掌控了不少，后来经过一些波折，她拿到了兖州太平道代表探子身份的暗号和手势，却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她怒道：“你这老媪，怎么不早说！”
    走了半条街，杨凤才找到个卖饼的铺子，一个头发白的老妇正坐在鏊子前面摊着面饼。
    她指了指旁边街道上，不时往这边看来的人们，说道：“你问问他们，这种东西能吃得到吗？”
    街道两边几乎没有什么摊贩商铺，人们都躺在道路两边的墙根下，有气无力地支棱着身子。
    杨凤闻言，心道还挺顺利的，便牵着马就往城里走去，结果另外一个兵士看着她的背影，起了疑心，出声道：“你站住。”
    她奇道：“他们饿了，怎么也不敢过来讨要？”
    她微微皱眉，这东西明显馊了，真的能吃？
    “跟我入城，我带你去见城门令。”
    杨凤牵着马走了过去，压低嗓子，表示自己是回东武阳老家奔丧，路过此地的。
    他走到杨凤面前，掀开斗笠看了看，说道：“你家里做什么的？”
    他一脸无奈，转身就走，“城里你自便吧。”
    杨凤用包袱皮接过两块面饼，趁热咬了一口，果然舌头上尝到了久违的粮食馊坏的味道。
    这称呼下了旁边老媪一跳，连忙站起，却见杨凤已经随着那方士离开了。
    那老媪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七上八下，最近太平道重新得势，要是惹了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可没人保得住自己！
    她心神不定，鏊子上面的面饼都摊糊了，也不自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