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刺史被杨靖带到了布施之处,撩起车帘就见到来领米的百姓已经从街头排到巷尾,沉声道:“这事儿是我吩咐你堂兄做的,还不是你惹得祸,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有粮食,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要懂!”
杨靖被骂,面上不服,梗着脖子反驳,“还不是您偏心,把这种好事儿都交给堂兄,儿子却只能做那些”
他没说完,杨刺史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果你能跟繁儿多学一点,为父也能省心一些。”
说完,杨刺史变得不耐烦,“如果这就是你想让为父看的,为父可就太失望了!”
“回吧!”杨宗周冷声吩咐一声,杨靖连忙道:“父亲,若繁兄真的是为了杨氏好,儿子以后自当虚心向阿兄请教,但他以自己的名义布施,让全城的百姓对他感恩戴德,到底是何居心?”
“何至于全城百姓?”杨宗周不以为然,这时衙役的急匆匆赶来,“刺史,如今城内各坊都在放粮,幕师爷命小的来问,可是刺史大人安排的?”
“各坊?”杨宗周诧异,“有多少?”
“粗略算来有十几坊,我们的人往其他坊查探!”
衙役连忙回道。
杨靖一激灵,忙插嘴道:“这要是全城的百姓都领粮,多少粮食才够?”
“好像每家只能领两升,是两日的口粮,两日后刺史府会再次放粮!”
衙役说完,杨宗周终于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失控,当即问,“杨繁在哪儿?”
众人面面相觑,“今儿大郎君一直没有露面!”
杨宗周沉了脸,“去查查这些粮食都是哪儿来的,然后把杨繁找来见我!”
衙役生怕被迁怒,领命之后连忙跑了。
之后,杨靖殷勤的带着杨宗周去各坊看了看,听到百姓都在夸赞杨家大郎君,他小心的看着父亲的脸色,虽然看不出有何变化,但他凭着这么多年的了解,自己父亲恐怕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杨宗周看着外面,突然开口道:“这些守在外面的兵是哪里来的?”
杨靖摇了摇头,然后仔细打量,沉吟:“看他们身上的黑带,像是孙将军麾下的兵,可能是阿兄在找了孙将军帮着维持秩序,怕放粮的时候有人闹事儿,这也是挺周全的。”
“哼,拿不住足够的好处,能请得动孙大将军的兵?”杨宗周冷笑着斥了一句,杨靖不敢再说话!
反正照这情形,杨繁一顿重罚少不了,如果郑珩争点气,说不得父亲真能厌弃了他。
一想到这些杨靖就有些不可抑制的兴奋,好在他还记得郑珩的告诫,没敢在杨宗周面前露出行迹。
他们回到刺史府门前时又有人来报,昨日有人拿着令牌把城内粮仓的米全部拉走了,一问之下竟是杨宗周前些时日给杨繁的那块,蹊跷的是杨繁没有露面反倒是拿着一封他的亲笔书信。
杨宗周听了突然眼神灼灼的看向杨靖,冷声质问,“你从何处得知布施之事?”
杨靖心里一慌,强撑着道:“昨儿儿子跑出去玩儿了一夜,今早回来的时候看到许多人在放粮,儿子好奇就打听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不对劲,赶紧回府告诉您了!”
这解释还算说得通,而且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满腹草包,也想不出这么复杂的阴谋。
粮食已经放了,想要再收回来根本不可能,他们现在要商议的是后面该怎么办,两日之后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次放粮。
杨宗周把人都撒出去,在城里找了一遍都没找杨繁的人,杨宗周的耐心也一点点耗尽,手里的茶盏重重摔在几案上,压抑着怒气质问,“他到底去了哪里?”
屋内的人战战兢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杨靖以为杨繁回来了,一激动就要跑过去开门,被杨宗周瞪了一眼,老老实实站了回去。
门被推开,是管事带着杨家二爷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杨宗周脸色不对,缩了缩脖子问:“大兄,这是怎么了,阿繁出什么事儿了?”
“他去哪儿了?”杨繁不答反问。
“昨儿下晌被人叫出去,到这会儿也没回来呢!”
杨二爷一脸无辜的回道,“外面那些事儿,应该是下面人出了差错,阿繁绝不会这种糊涂事儿!”
“那就把他给我找回来!”杨宗周这会儿听不进去这些话,怒怼一句,突然问,“是谁叫走的?”
“来前我问过门房,就是丹阳郡主的胞兄,那位郑将军!”
杨二爷忙回道。
“去看看郑将军这会儿在哪儿?”杨宗周朝管事道。
管事离去,杨靖紧张的攥紧湿粘的手心。他无意的搓着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恰巧被疑心病犯了的杨宗周看在眼里,不由凝视着他问:“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杨靖眼神一闪,心念一转支支吾吾道:“阿父,儿子内急.”
杨宗周大抵也不知心里是何感受,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朝他摆了摆手。
杨靖如蒙大赦急匆匆的离开,他一把抓过等在门外的心腹,低声叮嘱,“你让人去门外守着,杨繁一回来,立即派人告诉我!”
“那郎君是要回房歇息吗?”心腹点头应下,看杨靖径直离开忙追过去问。
“一整日没吃饭,去庖厨找些吃食!”杨靖不耐道。
“主公也是一整日未进食了,郎君记得给主公带些点心回来。”杨靖闻言侧眼,见心腹恭谨地垂头,满意的拍了拍他轻声道,“不错啊,想的挺周到!你继续在这里守着,”
正在庖厨大快朵颐的杨靖听说,管事没见到郑将军,说是郑将军昨儿夜里就回营了,一直没回来。
杨宗周听后冷笑,“也是昨儿夜里出去的?有这么巧吗?”
管事也忧心忡忡的回道,“仓库那儿也查明白了,昨天夜里郑将军手下的兵从咱们那儿带走了许多粮食。”
杨靖亲自端着几碟点心回来的时候,恰巧听到屋内瓷盏落地的清脆声,“主公,一整日过去了,粮食他们已经差不多都放完了,收是收不回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杨宗周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眼也未抬,只听得杨靖道:“阿父,粮食虽然损失了些,咱们杨家还赚了人心不是吗?也不算一点收获也没有,儿子现在就是担心堂兄的安危,这一日一夜都没见到人,别再出什么事儿了!”
他话音一落,就有仆从急匆匆跑进来道:“繁郎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