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苍白之死（2）
    康斯坦丁大教堂对外开放是教徒们的朝圣地，实则背地里也是异端审判局，几百米的地牢关押过恶魔、吸血鬼、邪恶妖怪，亦或各种各样危害人类的黑暗生物。
    囚禁妖妇丽云姬，还是位身份无比尊贵的存在，此乃有史以来稀世罕见。
    这座举世无双的教堂，也因此付出了灭亡代价。
    在地下牢的幽深之处，被秘密隔离、以巨大石块砌成的房间沾满鲜血，近十米高的厚重墙壁爬满蜘蛛丝般的裂纹。
    不详烟雾四处升腾，烘托死亡氛围，形成了难以形容的邪恶气息。
    修女血淋淋的头颅落在窗台，墙下靠着一具烧焦的无头骷髅。
    跟随时间女神来此勘察现场的冷寂，发现了头颅的不正常。
    有股参杂血腥味的冰凉液体滴落脸上，他抬头望去，凭借烛火微弱的光芒照耀，辨清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被黄金装饰的利剑钉在圆屋顶上。
    ——那是天使折断的羽翼！
    房间里没有妖妇丽云姬存在过的痕迹，但这里是真实关押过她的地方。
    魔神之主来袭，造成了地底地震，诸多囚牢般的地方崩坏塌陷。
    关押妖妇丽云姬的这间屋子虽然没有被破坏，但深陷乱石的围堵之中。
    穿梭空间来此一趟的缪歇尔环顾一眼四周，最后弯腰蹲下身，伸出手覆盖到地面，手掌上探索到的力量让空间产生质变，从掌下升腾而起的风势吹散她满头金发。
    风起涌动之时黑火凶猛冒出，大惊失色的时间女神改用两只手按住从地底窜现的不详，试图动用神力压制下去。
    “缪歇尔！……”
    冷寂难得一次发出担忧呼唤，却被她厉声尖叫的三个字“别过来”制止刚要走近的步伐。
    年幼圣子看得瞳孔都瑟缩了，惊悚发现时间女神的两手、手臂和脸颊开始发黑燃烧。
    鬼使神差的，他不要命地扑上去，用两只小手使劲按住缪歇尔手背。
    他闭上被黑火灼痛的双眼，面孔在阴暗光芒的映照中，美得就像随时会破灭的幻影。
    缪歇尔本来想一把推开他，但惊奇发现三尺高的火势渐小，直至微弱和熄灭。
    自从这个孩子重生以来，这是时间女神第一次对他另眼相看。
    “没事吧？”
    不顾自己伤势，女神扶着冷寂站起，担心查看他的双手，看到让自己难以置信现象——眼前的男孩身上没有烧伤痕迹。
    “不愧是为毁灭魔神而诞生于世的圣子，您的身体能抗衡阿萨纳尔斯的黑火。这分明是能摧毁一切的诅咒之火啊！”
    这个垂死欲气绝的声音是头颅发出来的，吸引在场两人目光。
    “女神大人！我是蕾梅。”
    修女头颅自报真实名字。唯有半开阖的一双暗淡无光的黄金瞳，暴露她并非正常人类。
    冷寂早已注意到她的非比寻常。
    缪歇尔惊异莫名，想不到死去的修女竟然是圣王护法乔装变幻。
    “我保留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告诉来到这里的人——黑火从地底冒出来，吞噬丽云姬，我和黛丝恩根本无力招架。
    切西娅负伤逃走了。”
    头颅的眼角留下两行泪水，神情哀伤寂寞，虚弱话语里有着刻骨的绝望之痛。
    “任务失败了，是我对不起大君，辜负了他的期望。”
    语闭，喃喃开阖的嘴唇没了动静，头颅就这样断了气。
    缪歇尔的神情难掩哀伤，以悲恸目光注视头颅，瞳眸中渐渐泛起黄金光芒。
    仿佛承受着女神双眼中不可思议的力量，只剩一具骷髅架和脑袋的雷梅自动燃烧起来，被金灿烈焰吞噬殆尽。
    “我先送你回旅馆。”
    冷寂闻声抬头，脸上的神情无悲无喜，像是对一切事物都无动于衷的安静外表散发云淡风轻气息。
    “我和你一起。”
    他明白缪歇尔要去找切西娅，所以态度坚决的说了这话。
    与其说不敢有意见，不如说是顺便带上小家伙也无妨，缪歇尔爽快答应。
    对于她是通过何种方式找到负伤逃亡的圣王护法，冷寂对此事不闻不问一点都不好奇，
    在征得千年树精灵族长的允许后，森林的结界打开，放任他们通行。
    那是在都城边界荒郊野外之地，疯狂生长的杂草，有毒的藤蔓和黑斑苔藓预示森林的古怪异常。
    这片巨大的原始森林暗无天日长年不见阳光，即使是在大白天，也存有夜晚浓郁的黑暗。
    成千上万的森林精灵聚集成群，围满周围，只留一处中心空地，里面躺着将死之躯的天使。
    天使浑身上下是伤，黑火犹如削开皮肉的无情利剑，上半身延至左腿只剩下焦黑的骨头，折断羽翼在不熄的余焰中化成森冷白骨。
    一名身穿黄金铠甲的战士守在奄奄一息的天使身边，像是在陪伴将死者进行临终时的告别——缪歇尔和冷寂凭空出现以后，看到这幅场面。
    察觉到有谁靠近，战士偏过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个人影身上。
    感受到专注凝视，冷寂本能的停下步伐。
    缪歇尔若无其事的向前走，问候道：“切西娅怎么样了？”
    只见战士奥德修斯无言摇了摇头，她便知道已经回天乏术。
    飘然入耳的声音惊动昏沉入睡的天使，一对目光涣散的海蓝色眼睛疲惫睁开，视线中映现一张翩若惊鸿的面孔，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时间女神。
    万籁俱寂带着催眠一般的力量包裹四周，在时间和风声都止息的景象中，玲珑小巧的精灵浑身发亮的漂浮满空。
    “大君没有来吗？”天使问得糊里糊涂。
    “他在天界。”
    天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感觉连呼吸都十分艰难，半响喃喃自语道:“他们都死了……”
    口中溢出血块，流下眼泪的天使说出“我逃跑了，丢下他们”这种话。
    缪歇尔拭去她右眼泪水，抚摸她烧毁半边的脸庞，在浮现掌心的圣光治愈下毁坏的容颜被复原，竟是美得绚烂如繁樱。
    “女神大人，您的手？……”
    “我去了一趟囚禁丽云姬的地牢，那里还留着一丝属于魔神之主的余火，不小心被烧伤了。”
    缪歇尔如实告知，用发黑的双手握住天使切西娅一只骷髅五指。
    天使悲戚一笑，继而无力说道∶“我临阵脱逃了，我愧对自己的身份。奥德修斯本来想带我回天界，我说我没脸回去……我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像是不愿意面对切西娅说得事实，又像是被默无声息走开的圣子吸引，偏过脸的金甲护法视线落在那个沉默背影身上，目送背影在森林幽深之中静静走远。
    冷寂没有继续围观他们，置身事外的独自找个地方呆着。
    在死寂如坟墓的无边阴暗面前，点燃的火堆不过是深渊森海的一粒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