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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五章:来自南方的黑暗
    空气中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百里翩翩的胃部开始蠕动,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恶心。他看着客栈门口的那个男人,大脑一阵空白。这一瞬间,客栈内的魔修们皆是露出了兴奋凶残的目光,包括那位善于伪装的年迈客栈老板,面上的假笑就随之消失,换做真正的恭敬与虔诚。“弃人大人。”随着老人这一声呼唤,客栈之中,人们纷纷起身,竟是无人敢继续安坐。那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面上笑容收敛,道:“在尊主面前,弃人尚无半分资格被诸位唤做一声大人。”老人面露震惊之色,看向马背上的少女,好似明白了什么。苍老干枯的面皮子,涌上一片兴奋的陀红,就要跪伏叩拜。“省了这一套功夫吧?”弃人声音说不出的舒缓磁性,他转身朝着马背上的少女跪下,恭敬道:“尊上,流沙之地,已经到了。”看似随时都有可能昏睡过去的少女,将半阖的眼眸撑开了几许,但依然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她拢了拢身上破旧的斗篷,赤足踏在弃人的背脊上,下了马。黑马在她什么慢慢臣服,跪下。亦如弃人那般。“我想看看赤焰流沙。”她如是说道,声音像一滩黑色的死水。前不久,亦有人说要看赤焰流沙,但现在,那个人的手下全部都死了。百里翩翩已经猜出了这名少女的身份,老老实实搭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开始剧烈颤抖。身体因为那巨大的恐惧而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有一瞬,他都觉得自己已经随着那些下属一起枭首分离死去了。老人已经完全匍匐跪在了少女的脚下,他背脊微微颤抖,正欲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那可真是不凑巧,因为我也想要看那赤焰流沙。”烈风卷帘,枯树蝉鸣阵阵,绝光的角落因那扬起的卷帘而落入一道天倾之光,将女子的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映得无比清晰,像是午后晴空之下的翡翠玉石。她似乎很厌光怕热,穿着甚是清凉,一身异域风情地黑衣纱裙,玉坠牙环琳琅,臂环伶仃。黑如鸦羽般的墨发编织成一条长长的蝎尾辫,垂于胸前,尾端还坠着一枚金钩发饰。虽说漠北随处可见胡姬丽人,可是像她这般打扮的却是不多了。这是古国风岚的装束。可是……风岚国,早在九千年前就已经覆灭了。纵使眼下炎阳高悬,可众人看到半卷半掩帘后的美人,宛若观见静谧幽深的永夜,掩着洁白美好肌肤的黑纱衣裙,好似足以湮灭一切的沉沉黑暗。短袍少女看着洒落在黑裙女子身上的阳光,深青的黑眼圈依旧。只是她眼底的困倦无神,却是不知何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神态难得深沉凝重。弃人站直身体,目光先是茫然,再是震惊。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她静静地看了女子半晌,才道:“黑暗的领域,可触及不到北方沙漠里来。”女子却未看他,平淡无波的目光看着魔宗弃人:“你的主子,可真多。”说出的话语却是说不出的伤人嘲弄。弃人面色也未见恼意,眸色因为其他的缘故,阴沉了几分。因为他无法理解,正魔两道之间的斗争,以及魔族内部的暗乱,为何会引来这样的黑暗生灵来。而且,这里是沙漠。是尸魔最厌恶畏惧的赤阳之地。他冷漠开口:“尸魔王族,虽一直未于我族交好,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陛下出现在这间客栈,似乎有些不妥了。”听到‘尸魔王族’四字的时候,万道仙盟的那位可怜少主惊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如土,魂不附体。怀中揣着的金刚杵,此刻却是显得如此卑微可笑。还想着光是凭借此物,他便可以横行漠北,意气风发地取得赤焰流沙中的神圣秘宝,得意而归。谁能设想,他不过堪堪抵达目的地,竟是引来如此可怕的传说级人物。真是令人绝望透顶的经历。眼下,他开始嫉妒被父亲选中派去仙陵城参加大考的百里仙仙了。司离抚了抚雪狮的鬃毛,冷笑道:“你这只小虫子擅闯我万魔古窟的时候,怎么不同我论道理了?”弃人眉宇痛苦低压,唇角却是无声溢出一缕极细的血线,胸膛下的心脏在一股可怕的威压下跳动如鼓,甚至开始皲裂溢血。他能够瞬杀十几名万道仙盟的弟子,的确强大。可是在司离面前,他却只能坐以待毙,毫无还手之力。甚至,都捕捉不得她究竟是如何出手的。眼圈乌青疲倦的少女身体轻移,横于二者之间。弃人周身被死亡包裹的那种感觉顿时豁然而散。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鼻腔之中俱是浓烈猩红。少女悄无声息地出手打断她的威压,自己却忍不住低咳两声,倦倦的小脸现出几分病容。她拢了拢破旧的斗篷,身体里血液流淌的声音被某种咔咔的冻结之音所替代。一眨眼的功夫,她面色苍白如雪,纤长的睫毛间埋覆着一层白霜,整个人像刚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一般,嘴唇都冻成了不正常的青灰之色。少女的神色依旧漠然,因为她早已习惯了体内寒毒为她带来的痛苦,她微歪了一下脑袋:“司离,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司离看着她侧颈间一直延伸至百会穴的那道鎏银光线,在肌肤下若隐若现。她眯起眼睛,冷笑道:“原来,魔界六河也可以成为魔君的吗?”少女摸了摸耳下的银线,空洞的表情忽然展现出一个笑容。“只要那颗头颅永埋黄沙之下,我就是这北方的尊主。司离,你身为仅有的尸魔王族,虽然我是真心想与你交好,可你若是想带那颗头颅离开,我可不答应。”对于少女那句‘仅有的尸魔王族’,司离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尊主?还是傀儡?那日你身边的这只小虫子可是从万魔古窟之中带走了一颗蛋。”而这名少女,显然不是那颗蛋。弃人面无表情地拭去口鼻间的血迹,将头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