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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最后一手
    沉重可怕的坠势有所凝滞,为众人的起身争取了关键重要的时间。离戟轻袍随风而振舞,极致风雨狂暴里,天地仿似肃穆庄严。昭舞失神道:“你疯了!竟然胆敢剑向神树!”离戟淡然一笑,双瞳剑意逼人,傲然抬首道:“这是我觉得,这样很帅。”昭舞无语至极,但当她看到队伍之中如一支支离弦之箭,迫不及待地飞上苍穹的人们,以及剑劈道路将众生引向归途的少年此刻正避身让路,安宁的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目光里没有任何怨念。不知为何,她仿佛好像明白了什么。无奈一笑,她一指点入眉心,破云而出的天光大亮,一只浑身燃着火焰的神鸟自东方而来,与那愤怒陷入疯狂的大蛇缠斗在了一起。而她的脸色随着神性的流失,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百里安侧身看着方歌渔,认真说道:“你先离开。”方歌渔反问:“你为何不走?”百里安道:“我若走了,那大蛇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毁去此树,如此,谁也无法离开。”方歌渔沉默了片刻,不禁抬首看着那些迫不及待离开这里的人们,问道:“这样值得吗?”百里安忽然笑了:“方才有人同我说谢谢。”虽说众人之中,不缺急于逃命之人,可是当百里安立于青铜之下时,仍是有人在离开之际,朝他揖礼致谢,心怀感激的。他与众生皆无意,可是百里安却也希望,若是自己身临黑暗,也会期盼着得到救赎与离开。方歌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可不会跟你说谢谢。”扔完这句话,她竟也未胡搅蛮缠,飞身离开了这里。这时,踏上登天之路的队伍已经少了一半。百里安伸手解开腰间那颗美人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未多言什么,振臂一甩,便将这颗头颅抛入海中。就在这时,百里安身后的风雨空间一片扭曲,一柄血红镰刀切开暴雨,深红色的刀身又带着星星点点的银斑,依附着莫名诡邪的力量。人群之中,竟然还混迹着敌手!百里安并未转身,他脚下影子扭动,似有什么更为可怕的气息将要破影而出。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足下的影子更开,精湛无息的身法彰示着此人深暗刺杀之道的娴熟技艺,巨大的斩骨刀掀起一阵狂风,轰天的刀意在空间中斩出一道自然天成的平滑弧度。在那片弧影里,飚出一大团血花。见隐的敌人仰面倒出风雨中来,鲜血混着雨水冲刷青铜神树。那是一名魔族男性杀手,他面上伪装的那层皮子尚未褪去,五官看起来十分普通,正是参宝真人部落里此番新收容的一名修行者。那一刀几乎将他身体斩成两半,鲜红的内脏从伤口中挤压出来,画面异常血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仿佛吸不进任何空气般,濒死的杀手露出冰冷的目光,看着与百里安背身而立的红妆:“身为魅魔,你竟敢背叛!”红妆以袖擦去刀锋上的血水,目光平静又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刀:“我的主人是她,而非魔界。”杀手呛出一口血来,阴森森道:“为他族拔刀相向自己的族人,你难道不觉得可耻吗?”红妆淡淡道:“刀在我手,该拔刀斩谁杀谁,我说了算。”那名杀手头一歪,咽了气。红妆持刀而立,站在他身后,目光环视八方风雨,冷得煞人。风雨之中,那些隐蔽而又在逐渐逼近的气息凝滞了下来。百里安道:“你没必要将自己的后路断得一干二净。”红妆轻抚面容上的丑陋伤疤,低声道:“非烟死了,我便自然没有了后路。”可是当她随着众生一同前进踏上归程时,他分明注意到了她,却始终保持沉默,并未叫旁人知晓她是人类的天敌。更未将她驱赶到别的地方去。这一次拔刀而战,不过是凭心而已。百里安轻叹一声,缓缓转过身来,将一枚新制好的银铜半月面具叫到她手中:“打完了这场架,记得回家。”红妆错愕地看着手中面具,她是知道部落中有工匠的,但是她却是不知,他何时竟是找人重新做了一副面具出来。“呖!!!”一声悲鸣里。火焰魂散,流火四散在风雨之中。羲和氏昭舞忽然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她捂着心口跌摔在地,气息飞快萎靡了下来,目光黯淡地看着那只被她召唤而来的火焰神鸟在龙息里飞速灭亡。失去了缠斗束缚的大蛇再次撞上青铜神树。离戟的万道剑骤崩,他头上剑冠陡然炸裂,他披头散发,好不狼狈。但索性好过昭舞,他并未吐血,可是两只手臂就像是被人卸去了筋骨,软垂无力地耸于两侧,再难抬起。失去了万道剑支撑的神树,坠下的速度陡然增添。深深扎进地脉之中的粗壮根藤乱崩而起。而此刻,尚未离开的队伍还有小半。大蛇龙脊高拱,龙口大张,龙肺里发出的呼吸声让整个天地都听得一清二楚。龙霜寒意在它恐怖的巨口之中酝酿成灾。百里安黑暗气场开启,在一片冰冷空间里,银枪乍现,他御枪穿透风雨,拦在龙目之前,枪锋遥遥直点它双眸中心。陷入癫狂的大蛇陡然停了下来,口中寒灾瞬间散去。猩红的目光里有着若隐若现的情绪闪动。但终究,它是停了下来。轰隆一声沉山落海般的巨响里。万古不朽的青铜神树一朝之间,终于彻底坍塌坠海。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树坠的那个瞬间而颤动悲鸣。树上已无一人。海上暴雨里,唯有一龙一少年,相互注视。他的身后,已无归途之路。遥遥远山,孟子非摘下一片被暴雨淋湿的树叶,放在唇边呜呜吹奏一曲。他的拂尘与剑不知何时被他寻了回来,视若珍宝地抱在怀中。他面无表情地吹奏完一曲,视线却是被暴雨与泪水模糊。将那片叶子揉碎扔落,他忽然低笑出声:“走不完的江湖路,撒不尽的英雄血,一息尚存人不倒。年少长歌……终是负了少年时。”二河葬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他看着远方神树崩塌坠海,眼中满是扭曲疯狂的快意。令人诡异的是,他的声音却是静如春风般舒缓的:“我真的没有想到,完成最后一手的那个人会是你。”“孟子非,我真的小瞧你内心的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