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
宁玉槿倒希望自己此刻是真睡啊!
她睡醒时候是什么德行她比什么人都清楚,那一头她自己永远都打理不清楚的乱蓬蓬的头发,一身晚上翻来覆去揉得皱巴巴的里衣,脸上说不定还挂着昨天晚上做梦的口水!
天呐,一想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她好想用麻醉针扎自己一下,然后等会儿起来的时候,她就可以说她刚才是梦游了!
对,这个可以有。
宁玉槿准备伸手去摸随身针包,却听墨敬骁此刻又开了口:“快点起来吃点东西,一会儿好送你回伯府去,那边还不知道你不在的消息。”
这一句话,顿时将宁玉槿打算晕过去的念头给打破了。
她干脆缓缓地睁开眼睛,左右张望露出一脸茫然的模样:“啊,我怎么在这里?啊,定王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啊,我们怎么可以这样子在这里?”
墨敬骁本就靠在床柱上,然后将宁玉槿扶起来靠着他的肩膀的,闻言干脆将水杯一放,直接伸手圈过宁玉槿的身体,脑袋靠在了她的颈窝处:“你是我的王妃,我们怎么不可以这样子在这里?”
宁玉槿僵挺了身子,僵硬着嘴角,僵直了目光,呐呐一句:“定王殿下,你这样直接我都不好接了。”
以往她还能如鱼得水地应付一下,毕竟那时候墨敬骁多么高冷啊,好像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你似的。只要刻意保持距离,人也不会自降身份来招惹你。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走霸道凶残路线了,突地那么来一下,很吓人小心脏啊。
墨敬骁凤眼含着浅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快点起来吧,一会儿太晚了那边可就不好瞒了。”
“哦。”宁玉槿低垂着头,嘴上乖乖地应着。
心里:墨敬骁你别揉了啊!你再揉一会儿就梳不顺了!香月不在我可是扎不起头发的啊!
“乖。”墨敬骁明显完全不顾她心里的哀嚎,又揉了一下,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宁玉槿看着那抹墨影走出门口,忍不住冲他背影吐了吐舌头:“臭男人,下次再敢揉我脑袋,我就一巴掌呼过去!”
“对了,”墨敬骁退后一步,又回头到了一句,“衣服鞋子都放那了,就不用穿昨天那套了。”
“哦哦哦,好的好的,定王殿下您慢走,麻烦您将门带上,谢谢您勒!”
宁玉槿顿时将脸上的笑挤成一朵花,一秒钟变脸,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见门被关上,那男人不可能再进来了,她才揉了揉僵硬的面部肌肉,忍不住腹诽说,看来一巴掌呼人脸上这种事,是一辈子不可能发生的了。
遇上墨敬骁,她得认命。
掀开被子起了床,床旁边放着两个托盘,都用赭色的锦帕盖着。
宁玉槿拿开看了看,一个装着衣裳,一个装着鞋。
浅蓝色的纱衣,是滚雪细纱的南天苏绣,里面是一套霞影纱玫瑰香抹胸。
上等的料子,一上身便知道深浅,柔软舒适,轻如鸿羽,穿着就跟没穿似的,一点负重感都没有,还有一种如绝尘谪仙般的飘逸。
小巧的蜀锦绣鞋,上面还缀着玉片,绣着的精致花鸟也极是好看。
这还是宁玉槿第一次穿这么鲜亮的衣服鞋子,可是一穿上就让她爱不释手。
最重要的,这尺寸还刚刚好。
可惜身上穿得这么好看,头发却着实影响整体布局。
宁玉槿尝试着自己弄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以失败结尾——她总不可能给自己扎个马尾吧。
想了想,她欺身去将门开了个缝,探出脑袋来,看向外面。
墨敬骁果然在,他负手站立在对面的走廊里,似乎在极目远眺,不知道望向何方。
然几乎在她看门的同时,他就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眉梢微动:“穿好了?”
宁玉槿承认这种时刻容易犯花痴,美人回眸一笑那是百媚生,帅哥乍然回头那是鼻血流。
晨曦的阳光从那头照射过来,将他全身的轮廓勾勒。
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看不清那张脸,却似乎能看见那双含笑微挑的凤眼,灼灼望向她的脸。
她小心肝颤动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伸手去捂鼻子,生怕自己经受不住引诱,干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
墨敬骁见她表情难看,顿时担忧之色浮现眉宇,快步朝她走来:“你哪里不舒服?”
“没没没!没事!您不用过来了,不用过来了!”宁玉槿连忙摆手,止住墨敬骁步子。
开玩笑,远观都快不行了,近看岂不是真让她晕啊。
而且一想到昨晚做的那个梦,怎么感觉体内热血沸腾的呢?
墨敬骁嘴角略动,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宁玉槿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问道:“您能不能找个丫鬟过来啊,我头发弄不好。”
她话音未落,却见他直接走了过来:“我帮你弄。”
“不……”
宁玉槿连说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直接按来坐下了。
这说起来已经是墨敬骁第二次替她挽发了,那满布刀茧的手,撩起她头发的动作万分地轻柔,生怕弄疼她一分。
一转,一挽,一个青螺髻在他手中完成,跟他人一般,一丝不苟,端端正正。
宁玉槿连忙递上一根白玉簪子,墨敬骁缓缓地替她插入发髻,尔后勾了两缕头发,垂落在耳侧,随风婉转。
头发弄完,墨敬骁退后两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点头道:“好看。”
“这个……”宁玉槿伸手去摸了摸,不由一笑,“定王殿下你会的可真多。”
“呵,”墨敬骁轻声笑了一下,“以前,父皇也是这般给母妃挽发。”
先帝和宸妃娘娘么?
宁玉槿抬起头来看向墨敬骁,却见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她也识趣地没去问。
而墨敬骁,却有那么一刻希望她问下去,那他就可以告诉她,是他母妃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有喜欢的女子了,一定要替她挽一回发。
在见到他母妃尸体的那天,他发誓,他这一辈子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了。
爱上有什么用呢?他父皇那么喜欢他母妃,可是最后却仍旧无力阻止她的死亡。
可就在他以为他再也不会爱上谁的时候,老天却让他遇到了宁玉槿。
遇见一个对的人是什么感觉呢?
大概,就像现在,替她挽一回发,替她撑一片天,便觉得这已是人生不可多得的美好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