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怎么找?
阿飞道:黑虎堂的人既然一直追杀我,我抓一个问问就是了。
罗敷笑道:假如黑虎堂中任何一个人都知道飞天玉虎是谁,那他的身份还是个秘密么?
阿飞怔了怔。
阿飞抿着唇,半晌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黯然道:江湖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罗敷舒舒服服地把身子靠在荆无命这个人形大暖炉上,随意地问:怎么不一样?
阿飞道:尔虞我诈,人情世故。
罗敷淡淡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江湖就是这个样子了。
罗敷只废了龙小云的武功,而不是杀了他,最大的原因就是龙小云有李寻欢这个好叔叔,她虽然瞧不起李寻欢在感情上的种种做派,但她也并不想和小李飞刀当仇人。
要知道,比武不是回合制游戏,谁数值高就能赢。在原本的世界线中,上官金虹的武功超出李寻欢一大截,玩弄李寻欢如同猫捉老鼠,但最后还是被李寻欢一飞刀个给飞死了罗敷可不想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例不虚发。
那时候,与江湖格格不入的阿飞就曾表示过心中的疑惑与痛苦。
他那时候不懂,现在大约已稍微懂了一点。
即使他已经是名满江湖的飞剑客,即使他用一根竹
棒都能戳死人,但面对阴谋诡计时,却仍像是一只掉进蜘蛛网的小飞虫。
现在,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里都写满了疲惫,长久的被纠缠追杀,一盆令他愤怒而难以解释的脏水,还有差点因为自己而死的三个无辜孩子,都令他身心俱疲,不复刚下山时的锐气。
原来成名不是结束,成名仅仅是个开始。
罗敷蠢蠢欲动,伸出手想戳一戳阿飞的侧脸。
沮丧中的飞剑客眼皮子都没撩起来一下,但还是精准地躲开了骚扰。
荆无命一伸手就把罗敷的手抓回去了。
罗敷笑道:你是不是累了?
阿飞长长的眼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低低道:我没事。
但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靠在车厢壁上。
罗敷道:睡一会儿吧,我保证没人会在你睡觉的时候再追杀你。
阿飞还是坚持道:我没事。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毯过于柔软,熏香过于好闻,他靠坐在角落里,头慢慢,慢慢地低下去,呼吸均匀绵长。
荆无命冷冷道:这小子睡着了。
罗敷道:我看到了。
荆无命:哼。
罗敷笑道:你怎么老恐吓人家呢?
荆无命再一次说:哼。
罗敷不理会他了,兀自从箱子里翻出本《姑妄言》,靠在软靠上随便翻翻,荆无命凑过来,罗敷扔给了他一个九连环。
荆无命:
荆无命扔掉那个九连环,盘腿打坐。
挦绵扯絮,漫天风雪,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赶路。
所以今夜他们就宿在了路过的一座小城中。
北国小城,人们行走在蓬松积雪上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这小城中来往的外人并不算很多,唯有一条车辙碾过雪道,远远望去,陈旧酒旗在北风中卷过。
这挂着酒旗的地方,就是城中唯一一座酒家。
这般风雪,饭铺中也没多少食客,倒是时不时有人带着酒壶匆匆入内,要掌柜的按着老规矩打上二两酒冬天,很多人都需要热热辣辣地烧刀子来抵御寒冷。
酒家前院做饭铺,后院一正二厢,四四方方一座小院儿,院中间一棵叶子掉光,光剩枯枝的树,也瞧不出来是什么树,店主人夫妇住在西厢间,空出东厢与正房来当客栈用,也多收两个钱。
罗敷,荆无命,阿飞,七星剑还有车夫五人,把小院里塞得满满当当。罗敷不喜欢冷,钱给足了,要店主人夫妇把炭都拿出来,必须能暖暖地烧一整夜。
一整夜其实也烧不了多少炭,店主人没掂手中的银锞子,但那沉甸甸的分量,怎么都得有个五两。
这是大主顾啊,必须得叫她多花点。
他殷勤道:姑娘可要试试咱们这里的熏兔肉,鹿肉?
罗敷诧异道:你这里还有鹿
肉?
店家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这里后山上野鹿野兔不少,莫看小老儿家朴素,可也算方圆三十里内最大的酒家,大雪封山之前,猎户上山猎下来的好东西,可有一大半都卖给了小老儿。
罗敷微微一笑,道:那好,那就来点,不过光吃这些个山珍怕是有些腻味,再来一屉粉条豆腐的包子,一篮子鸡蛋烙饼,炸些素萝卜丸子送来。
店主人道:烧刀子要不要?
罗敷摆了摆手,道:算啦,不要了,冲点热热的鸡蛋茶来吧。
店主人道:好嘞!诸位请稍候!
众人进了后院儿的正屋,抖落衣裳上的雪花,坐下来一块儿烤火,阿飞似乎在犹豫自己该不该离开他自知惹上了麻烦,还不晓得如何解决,却不想把罗敷也扯进这麻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