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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他一步步地走过来,在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顿住,郁逢生警惕地盯着他,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退,谁知他就那么看了她许久,最后说了句,“我意中的人……当然不是你。”在她无措地神情里,转身就走了。
    郁逢生不明白他为何那么说,只觉得他离开的背影萧索,让她莫名的难受。再想想他那句话,好像更难受了。
    ***
    “逢生!逢生!”桔叶使劲儿地晃晃她的肩膀,才把她的神思拉回来,“逢生你怎么了?”
    “恩?桔叶,我没事儿。”
    “你自刚才回来就很不对劲,如同游魂野鬼般,怎么叫你,你都不应。”桔叶抓住她的手腕,切脉,“奇了怪了,并没有着凉啊。”
    郁逢生推开她的手,精神萎靡,“许是这两天没睡好,我进去睡会儿。”
    “好。”桔叶有些担忧地看她。
    “桔叶收拾收拾东西,既然灵草已经得到,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回京城去。”
    “啊?”桔叶有些扭捏,“这么快!你身子不大好,还是多歇几日吧。”
    “不,赶紧离开这里。”
    “有仇人?”
    “不是,是比仇人更可怕的。”摸摸唇瓣,想起那个突兀的吻,心跳又紊乱了,可又想起他那句话,双目蓦地黯淡,叹叹气,径直地走进了里屋。
    离他远远的,总该好了吧。
    ***
    这一睡,醒来就是夜晚,屋子很黑,灯烛早已燃尽,可惜没人来添换。她撩开床帏,穿上鞋子就走了出来。天空幽蓝,星罗密布,想不到,大漠的星空也是这样好看。
    “桔叶。”她唤了几声,也不见桔叶出现。
    奇怪,是去哪儿了?
    走到长廊处,才发现许多人都往前堂走去。
    “可是出了什么事?”随意拉住一个婢女询问。
    那婢女恭敬地行一礼,“回公子,三殿下前来拜访,五殿下在前殿恭迎。”
    郁逢生点了点头,也是明了下午的时候为何会遇上三哥了。
    “你可有看见桔叶?”
    婢女紧接着回道,“桔叶姑……不对,是郡主,傍晚时开山王来府里,匆匆接走了郡主。”
    开山王?桔叶!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虽说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但毕竟相处了那么久,一时之间还是没法接受。虚脱地靠着石柱,见婢女一个个地往前殿走。
    在前世里,开山王掌握着三分兵权,远居僻壤,甚少入京,以至于她的兄弟们都忽略了这个关键人物,只去拉拢朝中要臣。在后来邻国和亲之时,开山王的掌上明珠也一同入了京祝贺,也就是在那时候,这掌上明珠喜欢上了她三哥,恰巧这开山王是个宠女成疾的人,在权位争夺之中,开山王直接站在了三哥这边。若不是后来她揭穿三哥并非楚昀帝亲身骨肉,她们几个都会败给她三哥。
    所以,这世,在她离开皇宫,脱离万毒子的控制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打听这喜欢闯荡的开山王掌上明珠的下落,也就是凤桔叶。救她出狼群的,是她郁逢生;引出狼群让她被狼群攻击的,也是她郁逢生。原本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计谋罢了,不想,几年的相处,她时不时地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每次见到桔叶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她总忍不住想告诉她真相,可一想到说破的后果,只得嚼碎了言辞吞下肚。
    而如今,她回去了吗?按照前世相同的发展,离开她了吗?再见面时,又是否是敌对的身份?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连离开,都不告诉她一声……
    ***
    长廊幽径,她坐在台阶之上,十指深深地掐进泥土,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这个事实。
    “你就是郁逢生吗?”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她一个人的沉思。
    郁逢生回过头来,看向来人,此人身量很高,清清秀秀的模样,与他的声音甚是相合,“恩,你是……”
    “姑苏廉,家父望月城城主。”
    “姑苏公子,不知公子找在下所为何事?”她并不记得,她与这望月城的城主有什么交情。
    姑苏廉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锦囊来,恭敬地递给了她,“家父与开山王向来交好。今日是在下送郡主出的城。因为开山王催得匆忙,郡主没能有机会与你道别,便在离开之时,让在下将这锦囊交予你,希望将来再见之前,你能好好保管。”
    郁逢生接过锦囊,解开红绳子,自锦囊里掏出一串玉珠子来。正是当初桔叶从不肯离身的传家之物。
    现在,她却将这个交给了她……
    “她可还说了什么?”郁逢生仔细琢磨着玉珠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姑苏廉以手叩头,闭眼细想。
    她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
    “哦,确有一事。”姑苏廉一拍脑袋,细细地想着当时的话语,“郡主在上马车离开前,她有对我说过一句话:‘所谓的因缘际会,两心相归,并不是一个开始可以得到的。所以,无论初见的一切是否真实,重要的是之后相处的点点滴滴。毕竟事可以作假,而心,是作不得假的。’大概就是这么一些话。”
    郁逢生勾勾唇角,有这些便够了。
    “多谢姑苏公子。”她一时之间,心中的郁结消散不少。
    想不到,她所纠结之事,桔叶竟然都知晓。
    “客气了。”姑苏廉拱手道别,“家中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慢走。”
    看着他离开,她一个旋身,也站了起来,虽说桔叶离开已成事实,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边,但如今,她却是想通了许多。日后朝中再相见,也没了那么多的尴尬。
    也许,她也该进行她的计划了。
    ***
    本想回屋收拾收拾,可还没走出长廊,就遇上三个人迎面走来。
    奇怪,他们不是该在前殿吗?
    三哥娇滴滴美人满怀,春风得意。五弟怒冲冲横眉冷竖,虎视眈眈。郁逢生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无论何时,她有些怕见到她的三哥。
    “爱妃,你可知‘良心’二字怎么写?”楚越霖并没有看她,一手揽着令如倾的纤腰,一手亲昵地捏起了她的脸。
    令如倾娇羞,“殿下莫不是打趣妾身?这么简单的两字,妾身自然是知晓。”
    “呵呵。”楚越霖冷冷一笑,眼光幽幽地飘了过来,“可有的人,就是几辈子也写不出这两个字来。
    “是何人这么‘有趣’?”令如倾有些好奇。
    “一个无心之人。”
    郁逢生的眉头因为他们的对话皱得越来越紧,索性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要走。
    “生生!你要去哪儿?本皇子与你一块儿去。”楚越岚咬牙切齿地睨身旁这两个‘如胶似漆’的人,大步走了过去。
    郁逢生没搭理他,径直地往自己的居所走去。楚越岚步步紧随其后。
    瞧着两人离开,楚越霖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有些嫌恶地一把推开怀里娇笑的美人。
    “三殿下?”令如倾很是错愕,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不理会她了。
    “你自己先回去吧。”楚越霖很冷淡地说了句,留她一个人在原地,自己率先走开了。
    ***
    这边,楚越岚跟着郁逢生进了屋,入目的,便是已经收拾整齐的衣物,顿时觉得有些不妙,“生生,你这是要去哪儿吗?”
    郁逢生点头,“这几日叨扰了,明儿我就会离开。”
    “本皇子从来没有撵你走,你可以一直住在这儿。”楚越岚有些焦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之前,让你成为本皇子侧妃的事,一直都有效的。”
    她挣开了他的手,“我说过,我不会的。那个万人疯抢的位子,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可是,除了你,其他人本皇子都瞧不上。”
    幽幽的,有些认真的眼神,太灼人。
    “五殿下真爱说笑。呵呵……”郁逢生配合地笑了几声,“不说与殿下本来就没相处几日,且说不少时间,您都以为我是男子,你说的这句话,未免也太轻浮了。”
    “不对,你不一样。”
    “哦?”郁逢生挑眉,“有何不同?”
    楚越岚垂眸,双颊微微泛红,“初见你时,便有那种感觉。仿佛认识了你几辈子一样。忍不住想要靠近你,熟识你。当知晓你为女儿身,其实本皇子是高兴的。”
    她的心微颤,其实她也有那样的感觉,不然第一次见面就悄悄藏起了毒药而改下了泻药,只是,她当时是知晓这是她的亲弟,除此之外,根本就没多想。
    “世上本有相识如故之说,大抵我们便是此种关系。殿下莫要多想,有些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就比如说,我成为殿下侧妃之事。”
    “为何?”楚越岚的两眼因焦急开始泛红,“你可知,这位置,在望月城是多少人觊觎,本皇子都坚持着不给任何人。”
    “与我何干?殿下您爱留便留,爱娶便娶就是。还请殿下回去歇息吧,明儿我们可以像一个好友般道道别。”
    “好好好!本皇子不逼你成为本皇子的侧妃,但你不走,好不好?”楚越岚拉着她坐下,“如果你是嫌弃侧妃的位置,那本皇子给母妃说说,让她给你安排个体面的娘家,让你成为本皇子的正妃如何?”
    郁逢生叹叹气,这亲姐弟不能成亲的道理,她不能说啊。
    “殿下,你看上面。”
    “恩?”楚越岚听话地抬头,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刺鼻的味道,以及眩晕的眼,来不及细想,便晕倒在桌上。
    她试着提了提,这楚越岚看着瘦小,可这体重着实吓人,无论她怎么使力,依旧是纹丝不动。这八块腹肌兼发达的肱二头肌,果然不是盖的。
    叹叹气,她走到榻前,抱了床被子,盖住他的身上。安抚地摸了摸他的长发,“后会有期了,五弟。”
    提起包裹,毅然地走了出去。
    此时不走,明儿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留在原处的楚越岚不一会儿便传出了细细的鼾声,只是他的眉头紧锁,似乎沉进在了什么噩梦里。
    ***
    带着面具太过招摇显眼。她取下金丝狐面,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那种丢人群里捞都捞不出来的类型。
    城门已经关了,只有等明日一早。
    出了府宅,她想了想,为了早些离开,还是挑间离城门最近的客栈住下较好。
    天色不早,街道之上,已经少了人烟,寒风习习,卷过她的衣衫,她哆嗦着,将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大漠这里,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昼夜温差。
    眼看着客栈高挂的灯笼,近在眼前。
    她从包裹里掏出零钱袋子,可刚打开袋子,因为太冷,钱袋子失手落了地,一个个铜板欢快地在地上跳跃滚动着。
    她苦恼地撇嘴,屈服地弯腰,一个个地把铜板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