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平常的一天,同过去数万年平淡似水的任何一天都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
三万年前仙魔大战后,天地平和,仙魔和谐,再无战火。活了千年万年的仙魔们百无聊赖的混着过日子,偶尔闭目算算这天离自己能够凑成整数的寿龄约摸还有多少年。
然而,每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要发生点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之前,也合该是这么平平静静的。
青丘仙境,先是突有一股紫气冲天而上,扶摇万万里直上九重天阙;再是青丘禁地西岭高峰瞬时消失不见;再然后是青丘全境百齐开,万树同青,仙气神泽突然大盛,境宇上空九千凰鸟会聚盘旋,齐舞齐鸣。
诞神之兆。
四海八荒,不论仙魔,以神为尊。上古神族迹隐,而生来为神者,屈指可数。后天由仙或魔修成神身的,除了如今九重天阙上的天君天后之外,其余已于三万年前仙魔之战通通化为灰烬。
除非天赐,神、神结合产子才能出现诞神之兆。
这番骤变,不管是仙是魔,都下意识的双眼放光掐指细算,然,饶是他们将十只手指指纹都磨平了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时候,青丘境。
消散的西岭峰前已站满了闻讯赶来的狐族长老们,西岭峰外结界消失,白炘、白初一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太子白慕与长老、要臣们一道齐齐朝二人见礼,“见过君上、神君。”
狐帝白衣,面容冷峻,气质端严,“可。”
众人起身,一个个的将目光往狐帝身侧的帝姬身上瞟。
三万年前,仙魔大战,青丘帝姬白初以神身入魔池,引下天罚,战场之上无论仙魔皆飞灰湮灭。战后,仙魔齐齐问责青丘,狐帝亲自动手,将她关入西岭峰,一囚三万年。
眼前的青丘帝姬未梳发,一头青丝散散垂下至膝弯,墨染黛眉之下,凤目微微挑起,浑然华贵,气质天成,出口的第一句话是,“再盯着本君看,本君便剜去你们的眼睛。”
咳、相貌倒是个好相貌,只可惜额心中央一道长疤,生生给那好相貌添了分肃杀之气。
众人相觑一眼,自动忽视刚才帝姬的话,隐晦开口,“君上,这诞神之兆……”
数万载前,狐帝白炘与凡人相恋,生下太子白慕。而白慕虽是白炘之子,却生来是仙,且资质随了凡人,注定难修成神位。白炘的孙子白逸虽然天资聪颖,但也断不可能在短短三万年之类修成神身。
现如今,整个青丘只有白炘、白初兄妹二人生来是神之位,而青丘境内突起的诞神之兆,众人很隐晦的往白初身上看去——
“本君有孕,你们有意见?”这话似隆冬时节猛然拂面而来的一阵风,触及生寒,料峭刺骨。
未婚有孕,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天上地下能堂而皇之这么在众人面前说的,也只有他们青丘这位从小惹祸惹到大的帝姬了。
站在前排的长老们身形一抖,谄笑着,“恭喜神君。”
白初淡淡瞥过,冷哼了声。
长老们笑意僵在嘴角,帝姬虽然是个脾气差的,但好在孩子的父亲是谁并不难猜,有了身孕,那么离他们帝姬出嫁去祸害他人的日子也不远了。
思及至此,一个个笑意更盛,低目相接,不再言语。
西岭峰三万年囚神之地,无论仙魔通通不能入内。三万年过后,结界消弱,诞神之兆骤现。帝姬肚里的孩子便只可能是入西岭峰之前有的。
而白初三万年前,处的最近的神,除了哥哥白炘和她那如今灰飞烟灭得连渣子都不剩的师父,便只有魔族当年那位以浪荡闻名的二世主、如今的魔尊梵谷了。
果然,只听得狐帝淡淡给太子下令,“你择些日子去寻些玩意儿,给你姑姑做嫁妆。”
“嫁妆?”白初怔了怔,“本君嫁谁?”
“魔尊梵谷。”
简单的四字淡漠,话里却含着明显的威压和不容置喙。
白初肩头一僵,愣了会儿,突地笑出了声:“魔尊?不过三万年,那小子成魔尊了?”顿了会儿,“君上认为本君肚里的孩子是梵谷的?”
“不是?”
“自然不——”脱口而出的话稍滞,白初想了会儿,实诚的抬起一双无辜的眼,“君上,我好像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哦?这样……”
漫不经心的语气,让白初心里没由来一慌,“君上……”
“帝姬出阁,少说也得准备百年,在此期间你安心养胎备嫁就是。”
“君上!”明眸陡沉,白初直直盯向他,再说话时喉咙里似有些发痒,连着声音都有些发抖,“说嫁就嫁?君上就不问问阿初的意愿?”
白炘侧目看她一眼,嘴角勾起,声音淡漠而冰冷:“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