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校长曾这样评价秦悠: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就是格外“受欢迎”。
秦悠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鬼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奔病房就去了。
然后就被她贴在病房门上的符咒给弹飞了。
秦悠赶在那鬼起身前送它一渔网。
尤浩戈火急火燎赶过来,猫着腰从住院楼窗户飞进来,一眼便瞧见了挂在病房门把手的那兜鬼。
视觉冲击过于刺激,尤浩戈没能及时刹车,连人带剑拍到了墙上。
剧烈挣扎的鬼被他吓得不敢动了。
秦悠指着尤浩戈对那鬼说:“看见没有,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那鬼连忙点头,再不敢动一下。
她又看向半天没爬起来的尤浩戈:“需要帮你叫医生么?”
尤浩戈:“你还是帮我叫魂儿吧。”
秦悠:“……”
尤浩戈吭哧着坐起来,用木剑戳那鬼。
那鬼左躲右闪,在门把上荡来荡去,颇为诡异。
尤浩戈勾着渔网给它固定住,凶巴巴质问:“你找人家干嘛?”
那鬼眼神飘忽。
尤浩戈掏出他的大镰刀:“没想到吧,我还能戳你。”
那鬼:“……”
秦悠瞅一眼病房里的工人,呼吸很平稳,眉心依旧那么黑。
眼见秦悠也掏出跟棍子,那鬼绷不住了:“他惹到我,我索他命,天经地义嘛。”
尤浩戈一镰刀把儿杵它身上:“别把作恶害人说得那么清新脱俗,还天经地义。按你的理论,我现在往死里戳你就算替天行道了呗。”
那鬼咕哝着,似在骂街。
尤浩戈:“赶紧交代你的问题,把我惹火了让你提前尝尝下油锅的滋味。”
那鬼可能是觉得以尤浩戈此刻的精神状态绝对干得出架油锅炸鬼这种事,只得老实交代。
“那人霉运高照,杀他大补。”
它原是巧合之下闯进那户搬家人家的野鬼,那些老家具的摆放是个不大不小的风水阵,正好把它困在其中无法逃脱。
被困的年头多了,它心中怨念丛生,渐渐化为以害人为乐的恶鬼。
可被困在风水阵中,它想害人也是力不从心。
工人搬走家具,把它放了出来。
恶鬼在害朝夕相处多年、早就看不顺眼的屋主和害初次见面的工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只因工人霉运当头,对它的吸引力更大。
尤浩戈咂咂嘴,一个没正式害成人命的鬼能把自己造这么“黑”,可见被困那些年是真够惨的。
他把这鬼连网兜挂到窗框上,进病房去看工人。
工人皮肤黝黑,没开灯的室内却透着股惨白,更显眉心乌突突了。
秦悠索要过他的八字,尤浩戈掐指一算,眉头深锁。
二人退出病房,尤浩戈才说:“他这是被某些东西冲撞了。”
秦悠看向那鬼。
尤浩戈摆手:“不是妖魔鬼怪,是气势气场的冲撞。用科学的角度解释会更好理解,我们每个人都自带磁场,去到磁场相合的地方就会很舒服,去到磁场相克的地方就容易生病,风水布局所扭转的就是让此地风水尽量符合住户人的气场。”
他看向那恶鬼,若有所思。
恶鬼在网兜里缩成一团,浑身黑气更浓烈了。
~
秦悠在医院留了好些护身符咒,随即跟尤浩戈一道提着那恶鬼离开。
恶鬼低垂着脑袋,生怕被路过的孤魂野鬼瞧见自己这副丢人的模样。
尤浩戈晃晃渔网:“你从哪出来的?”
恶鬼假装没听见。
尤浩戈又要拿剑杵它。
恶鬼不情不愿指了个方向。
据尤浩戈推断,冲撞了那个工人的很可能就是搬家那户的风水阵。
居家风水讲究循环,气场能进能出,好的留下坏的驱逐。
可即便是再有利于住户的“好”,也要不断更新循环才能源源不断给予住在这里的人好处。
野鬼误闯进来都会被困成恶鬼的风水阵,压根就不适合活人长期居住。
工人作为搬家具者,歪打误撞成了打破风水阵的人。
如果把整个风水阵比喻成一个蓄满水的堤坝,那工人就是在坝上砸出豁口的人,顷刻间喷出来的水足够把他淹死好几个来回。
恶鬼不过是混在水里的一把刀,可以直观看到它在伤人。
没有这把刀,砸破堤坝的人照样会死得很惨。
除非破阵之人自身的命格气运足够兴旺,能硬生生将风水阵的凶险给顶回去。
很显然,那位工人的命格远达不到这种规格。
尤浩戈:“想要利用风水阵达到这种害人效果,势必要在阵法布置好以后原样维持许多年,让空空的堤坝慢慢蓄水,住在里面的人同样会受到负面影响。由此可见,那个工人是替别人遭了罪受了难,实际上是布置风水阵的人想害屋主一家。”
屋主一家早已搬走,房门上了锁。
秦悠熟门熟路撬开门,房内空空,能搬的全搬走了。
屋内冰冰凉凉,有种无人居住的空旷。
她依据家具在地面上留下的细微痕迹以及恶鬼的叙述还原了房间里的布置。
尤浩戈看着她画好的草图,额头的青筋直蹦跶。
秦悠来回转图纸:“我怎么觉得这布置有点眼熟,是不是跟风水系建坟地差不多。”
尤浩戈哼哼两声:“建坟地还得让死去之人的亡灵离开呢,你看它这个有一丝一毫的退路么。”
秦悠:“没有退路也就没有进路,那它是怎么进来的?”
她指向那鬼。
那鬼指指厕所:“那有个小窗户,我就是从那进来的。”
厕所乃五谷轮回场,风水上亦是作为往外排脏污的渠道之一,却成了这户人家唯一的进路。
再好的气运从厕所进来,也被污染得差不多了。
秦悠瞅瞅只剩下个浴缸和马桶的厕所,又瞅瞅那鬼:“如果利用风水气场吸引来一个恶鬼厉魂,分分钟就能要这一家人的命,为什么非要花上几年十几年的时间慢慢发酵呢。”
尤浩戈:“引鬼的风水阵太凶险,也太容易被人看穿布置者的险恶用心。现在这招多高明,无形中让这家人气运下行,乔迁之日便是一家人霉运大盛将死之时。”
可惜布置的人千算万算,唯独没料到这家人搬家时没搬动屋里的任何东西。
连那几张顺手就能拿走的小件家具也没动过一下。
也有可能是屋主终于明白自家的风水有多恶毒,才故意找别人来搬抬挡灾。
尤浩戈把这只恶鬼和秦悠画的草图送到风水系,他们专业相关的乱子自然要由他们去处理,免得外行有所遗漏。
完事他俩又回到医院。
天已大亮,工人一觉睡醒,还是昏昏沉沉的模样。
尤浩戈又开始写那种满张纸的符文,贴在工人胸前。
纸张无火自燃,工人眉心的黑气眼见着消散了。
尤浩戈重新给他掐算,还给他看了手相,确认人没事了,可以叫家属来陪床了。
从医院出来,尤浩戈对着大门上的镜子照了又照:“小秦同学你觉不觉得我的印堂也挺黑的?”
秦悠:“你的眼圈比你撞青的脑门更黑。”
尤浩戈往灵车上一躺:“拉我去火化吧,生无可恋了。”
灵车很听话地把他拉去了殡仪馆。
殡仪馆这几天很忙,灵车只管把人拉来却不管送,气得尤浩戈站在殡仪馆大门口直跳脚。
秦悠早被坑习惯了,一个电话把自家小破车召唤来。
小破车还挂着棺材斗,她正好顺路收一趟垃圾。
~
工人的脑震荡需要休养,他负责的街区只能由同事们分摊。
秦悠趁玄易开学前的清闲主动承担了一部分,有两条街离她负责的区域很近,她开车拐个弯就出溜过去了。
居民区的垃圾桶总是堆得特别满,秦悠的小细胳膊根本抬不动。
好在这几条街的垃圾桶都是新换过的,桶下面的轮子很灵活。
秦悠把它们全挂到小破车后面,统一拉到垃圾站清理,她再拖一批空的垃圾桶摆回原位。
这天她照常把垃圾桶运到垃圾站。
老板换上工作服亲自上阵操作机械手臂进行垃圾桶倾倒和清洗。
新倒出来的一桶垃圾里有一双红色的鞋垫。
还有好些瓶瓶罐罐可以回收的旧物。
老板叫秦悠:“那些你要不要?”
秦悠知道垃圾站会把能重复利用的东西单独挑出来,一方面可以换钱,另一方面也能在最大程度上减轻垃圾处理的压力。
秦悠现在不怎么需要旧物,但闲着也是闲着,她便主动把那些旧物挑拣出来,包括那副鞋垫。
鞋垫是崭新的,上面扎了好些针。
秦悠差点扎到手,顺势一甩将它丢进棺材里。
能回收的破烂装了半个棺材斗。
秦悠挨个回收站跑一圈,居然也换到了一笔可观的小钱钱。
回到垃圾山的秦悠打了几桶水,准备给棺材斗好好清洗一下。
准备倒水时,她才瞧见那副粘在角落里的鞋垫。
她小心翼翼将鞋垫捡出来,正面反面到处都是的针看得秦悠头皮发麻。
任谁做鞋垫都不可能用上这么多的针,更别说全扎在鞋垫上丢进垃圾桶里。
秦悠觉得要是把鞋垫换成人形玩偶,就很好辨认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扎小人儿么。
可人形玩偶里要放被扎对象的头发指甲,还要写上精准的生辰八字。
这鞋垫一看就是新的,扎它能有什么用?
她拍了照片发给尤老师。
尤老师回:你要改行做鞋垫啊?我预定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