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尘没急着上楼,她先围着酒店转了一圈,确认不是风水有问题才御剑而上。
秦悠和尤浩戈乘电梯上来时,苏尘已经突破了鬼煞的防守从窗户进入了阁楼。
苏尘长剑不停武动,脚下踏出驱邪避煞的罡风步伐,阁楼里那股令人窒息的阴气顿时减弱了不少。
尤浩戈扛着镰刀进来晃,大有“嘚瑟啊你怎么不嘚瑟了”的得意。
然后他就在背靠窗户的时候没掌握好分寸,自己掉了出去。
秦悠奔到窗边的同时,苏尘的宝剑穿窗而出,把尤老师钉在了楼下的窗框上。
苏尘:“尤老师你挂一会哈,我待会就去救你。”
尤浩戈抓着他的大镰刀:“不用一会,你把剑拿走就行。”
苏尘犹疑着召回宝剑。
尤浩戈一路自由落体出溜没影了。
今天来上班那位工作人员又瞧见了昨天鬼打墙似的一幕,当即点上一把香插到门口。
尤浩戈也没客气,连香炉一块带走。
楼上。
苏尘很认真地检查完全屋,没有任何招邪引鬼的器物和布置,像这种顶级套房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来的,所以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苏尘:“有人在这里饲鬼。”
秦悠:“养鬼?”
苏尘:“跟养鬼有点区别,养鬼是用阳间事物作供奉,饲鬼是用阴物作滋养。”
养鬼和饲鬼的终极目的都是驱使鬼魅替自己办事,养鬼的鬼大多不凶,跟供养它的人更像是雇员与雇主。
饲鬼的鬼则必是凶鬼恶鬼,通过用阴物的饲养来唤起鬼魅的凶性和杀性,是索人性命的利器。
苏尘说如果是自然环境中的鬼吃鬼,不可能选在人气这么旺盛的酒店里。
以鬼为食,自身也是个鬼,当然要找鬼魅大量扎堆的地儿。
再不济去医院蹲守也行。
住在酒店里,也就吃人方便点。
秦悠立刻向酒店询问,确认每个入住的客人都有可查的离开记录才放下心来。
苏尘说:“这里的鬼煞一部分是得饲的鬼散发出来的,另一部分是被吃掉那些鬼的。”
谁会甘心被吃,还是生啃的那种。
鬼魅被吞噬的整个过程都会迸发出无尽的怨念与阴煞气。
秦悠:“被吃掉的鬼是魂飞魄散了吗?”
尤浩戈:“算是,也不是。鬼吃鬼是想从同类身上汲取能量,被吃的鬼能量被吸走,自己化为残魂飘荡在天地间,跟魂飞魄散的残魂一样。但吸收和消化向来是组队出场的,鬼靠吃同类吸收的能量早晚会代谢出去,被吃鬼的残魂没飞远的话就可以慢慢修复。”
就好像极少有人会吃人一样,鬼轻易也不会吃同类,除了作为“人”的基础认知,这里面的风险也实在太高——厉害的鬼吃普通鬼没有进补的功效,吃大鬼就得掂量一下到底是谁吃谁。
正经修行的鬼不会冒这个险,满心邪念的鬼更钟爱把人变成鬼。
毕竟当大家都是鬼了,谁揍谁可就不好说了。
苏尘:“饲鬼的人不一定是光明正大住进来的,他可能是看准了住豪华套房的客人鲜少会上阁楼,才在阁楼里饲鬼。等这里的鬼煞积累太多就换个地方,这里的阴煞气慢慢散去,神不知鬼不觉。”
结果惊扰到住客,被监控拍到了鬼影,他不得不转移阵地。
三人走到窗前,望着下面一栋又一栋楼,全都沉默了。
鬼知道那人和那鬼躲到哪去了。
苏尘的出差任务很繁琐,又要找鬼又要招鬼完事还得负责送走,虽然没什么难度但也不是轻易能忙完的。
见这边没人也没鬼,苏尘要连夜赶回去,离开前再三嘱咐秦悠和尤浩戈换个房间住。
这间客房最好空置一阵,万一那人和那鬼只是暂时避出去、还要回来继续住呢。
苏尘急吼吼走了。
秦悠和尤浩戈一合计,去街边小旅店开了两间房,灵车停在路边,他俩拉开窗帘就能知道它干嘛呢。
接下来的几天,秦悠和尤浩戈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这趟出差任务算是失败了,换谁来都是这个结果。
尤浩戈很想得开,任务上交回去,出差补贴一样没退。
秦悠没想到会在这里停留一周之久,根本没带可售卖的小饰品。
符咒倒是有挺多,可后面还要找那个皮球小鬼,饲鬼那位也说不准会不会现身,她不敢卖。
尤浩戈提议:“咱俩回那山村看看去?”
秦悠不想大冷天摔泥坑,果断拒绝。
尤浩戈晃晃镰刀:“咱俩飞进去。”
飞确实是飞了,就是飞得不怎么利索。
崇山峻岭之间,御剑也有很多局限。
有时候明知道翻过那座山头就是进山的路,可从山头上飞过去就是找不到那条路在哪,还是得返回山这头钻洞。
秦悠毫无意外又摔进了沟里。
幸而不幸,泥干了。
秦悠躺沟里半天都没能起得来。
摔到路另一边沟里的尤浩戈像个新出土的僵尸,依靠过人臂力爬了出来,再翻到这边沟里救秦悠。
秦悠正努力爬呢,被沿斜坡滑下来的尤老师又给砸回沟底。
秦悠坚定地认为尤老师是在打击报复她。
俩人在沟底歇够了,相互搀扶着回到又窄又不平整的土路上。
山中草叶没那么茂盛以后,蛇虫鼠蚁少了大半,比暑假来那趟还是要轻松不少。
村长见他俩来还以为是玄易派来复查坟地和吃人骨那东西的,热情地接进家里招待。
秦悠和尤浩戈都不是爱占普通人便宜的厚脸皮,来都来了当然要去山中巡视一圈。
进入旧坟地的山洞被玄易又填了回去,洞口成了个土丘,不塌就不算有问题。
新坟地在家家户户的几番祭祀中生出几分祖坟特有的庄严和肃静,坟地前面常年香火不断,各家祖宗都可以来尝尝。
那条地下河比夏天又沁凉了几分。
俩人张着渔网在河里捞了半天只捞到几条透明的普通小鱼,没再发现怨念人鱼和奇奇怪怪的物种。
秦悠把小鱼放生回去,再在坟地前面插一把香。
老祖宗们很讲究地用香烟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二人按指示进山一瞧,居然是一棵被雷劈过的野桃树。
秦悠飞扑上去一把抱住,小脸蹭黢黑。
尤浩戈围着树绕了几圈:“我建议你先撒手。”
秦悠还在用嫩脸蹭老树皮:“为什么?”
尤浩戈:“因为它还要被雷劈一回。”
他这话才落地,万里晴空忽来一片乌云,卷着银链电光。
秦悠立马撒手并跑出老远。
一道厉闪从天而降,将那还有几分生机的野桃树彻底劈死。
秦悠直咧嘴:“这树犯了天条还是怎么地,非得劈死不可么。”
尤浩戈:“它这是渡劫成功了。”
秦悠看向那一大根焦炭:“这叫成功了?”
尤浩戈笑着解释:“树跟其他精怪不同,本就自带引雷属性,很多树精都是先被雷劈过才开了灵智。雷火是它们的死穴,也是给予它们新生的动力。待会儿咱们把树砍了,树根便会长出新芽,这是它渡劫换来的长生。”
秦悠:“要是把它树根挖走呢?”
尤浩戈:“只要土里留下一条根须就能新长,一根都没留下的话,被你挖走的树根就会逃跑。野桃树也是桃树,最擅长逃了。”
秦悠给尤老师这一波谐音字打零分。
按照尤浩戈的指点,秦悠成功收获跟她等身高的树干一根。
断口处的年轮密密麻麻,细看又会发现一条都没有。
长生与新生之间的界限有时就是这么难以划分。
一丛绿苗从断口处长出来,迎着秋风迅速长高。
尤浩戈双手交握,很虔诚地许愿:“请保佑我们遇到危险也能逃得和你一样快。”
小树苗摇晃两下,就像在答应一样。
秦悠学着尤老师的姿势,试探道:“能保佑我发财吗?”
小树苗压弯了腰。
秦悠:“算我没说。”
小树苗唰地又挺了起来。
秦悠:“……”
收获这么大的雷击桃木,秦悠激动之余又犯了难。
空手进山都没了半条命,带这么大一根木材要怎么出去?
尤浩戈抽出大镰刀:“我们御剑吧。”
秦悠把木头往他怀里一塞:“我们就此别过,城里再见。”
被抛弃的尤老师追着秦悠跑:“小秦同学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的。”
秦悠猫腰钻进山洞,爬得比俩人时候麻利多了。
尤浩戈幽幽叹气,轻抚着桃木:“要不你自己飞?”
他在树下轻轻一拍,沉甸甸的树干轻飘飘起飞。
尤浩戈跳上大镰刀,随着桃木而去。
钻出山洞的秦悠舒展筋骨,正瞧见桃木和尤老师从上空飞过去。
桃木飞得很轻盈。
尤老师又坠落了,就摔秦悠跟前。
秦悠:“……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砸死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