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还真是……”于舒婉从书房走了出来。
刚才沈占峰跟程梓墨的话她听了个大概,忍不住的摇头叹气。
“真是什么?”沈占峰问。
“你不觉得你们俩其实有点像吗?”于舒婉认真的回答,“虽然生长环境不一样,但好像在性格上殊途同归了。”
“……没觉得。”
沈占峰从没觉得程梓墨的性格跟自己有多像,程梓墨喜欢惹事儿,但是心地善良,不过性格上因此多少有些优柔寡断。
而他自觉从小都是安分守己,面对事情做决断的时候也向来十分果断。
于舒婉打量着沈占峰认真的表情,放弃道:“算了,你自己没感觉就当我没说好了。”
沈占峰却来了兴趣,“你说说看,说不定是你看到了我没发现的地方。”
“你有兴趣听?”于舒婉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好,我来给你好好讲讲。”
她穿着简单的毛衣跟牛仔裤,盘腿的时候,穿着白袜子的两只脚扣在一起,脚趾翘着。
“盖上。”沈占峰随手将自己刚脱下来的外套扔过去,“别冻着。”
“我不冷。”于舒婉将外套拿到旁边,“咱屋里一点也不冷,又没有风,我盖这个再给你盖皱了。”
沈占峰皱皱眉,拿起衣服重新该到了于舒婉腿上,并没有在意她说的皱不皱的问题。
“你接着说。”
于舒婉看他坚持也没再拿走,只是看了眼衣服,“等会儿皱了你自己熨哦。”
“嗯。”
于舒婉这才满意点头,“你看,你对程梓墨的第一印象是再程连长还没去世的时候吧,那时候的他跟现在一定不同。”
“是的,刚见面觉得他就是正常的小学生,性格调皮了一点,但还算懂事儿,这两年……长高了不少。”
于舒婉提醒他:“还沉默了不少吧。”
沈占峰想了想,“人在经历过大变故后,性情都会有些不同,我本以为他沉默了不少,应该也会懂事儿不少,可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加难以管教了。”
“不过……”沈占峰话锋一转,“这些都可以理解,他比较经历了人生变故,转变是必然的,我也不会因此对他有任何成见,也会尽量照顾他长大,不过这跟他跟我像有什么关系?”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很容易忽视过程。”于舒婉没有正面回答,接着说:“不论如何,他现在已经是你的孩子了,就算他还没有喊过你父亲,可你在他眼里,一定也会跟这个词语沾上关系。”
“你是说他跟我像的原因是我影响了他?”沈占峰一下明白了于舒婉的意思。
“当然了,你不觉得吗?”
沈占峰沉默下来,垂眸想了好一会儿,“我从来往这方面想过。”
“父亲对孩子一定是有影响的,常言道环境塑造人,他肯定不自觉的模仿你的办事风格跟想法。”
于舒婉接着为自己论点辩证,“你想想,就这个道谢的事儿,如果是以前的程梓墨会怎么样?”
沈占峰:“应该会很轻松就说出口,就想程连长那样大大咧咧的……”
说到一半,沈占峰停了下来。
于舒婉笑眯眯的点头,“对吧,我就说了他现在跟你很像了。”
“嗯。”说到这里,沈占峰就算之前没注意,也不得不承认了。
于舒婉:“所以啊,我觉得有时候你也可以适当的把自己往父亲的位置上放一放,以身作则起来,以后有事儿了可以主动跟程梓墨开口,这样以后他遇到事情也不会那么扭捏不好意思了。”
听完这些话,沈占峰真的开始思考起来。
于舒婉也明白沈占峰也在努力的转变思维,看他在想事情也就安静的去了书房,没有再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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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座北方县城,人民对庙会的重视程度几乎跟年节持平。
如果庙会赶在节日,县城大部分的单位都会放假,就连乡下轻易不放假的生产队,也会特意空出来半天给乡亲们去赶庙会。
这是个物资还不算丰盈的时代,有时候人们还保留着以物易物的习惯,尤其是在庙会上,难得是跟菜市场一样允许摆摊,所以卖什么的都有,于是有钱的城里人会来挑一挑,乡下来的也会用自己家里有的来交换些需要的物资。
除了买跟卖,有专门请来热厂子的的舞龙舞狮的队伍,还有在街头直接摆摊说相声的,杂技跟变戏法儿的也有,夜幕降临,政府的市场部门还专门把平时不舍得开的路灯给打开了。
昏黄朦胧的灯光照射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上空可以清晰看到在空中飞扬的烟尘,烟火气息将这里称的很是繁荣。
“糖葫芦!”
于果果指着摊上激动的拉住了于大山的手,“爸爸我想吃这个!”
于大山问了问价格,从兜里掏钱递给了过去。
“好耶!!”于果果拿着糖葫芦舔了一口,“糖稀好甜啊!”
跟在旁边的于小刚有些眼馋:“爷爷,我也想吃。”
生产队放了半天假,于家也来庙会凑热闹。
家里于小刚就跟爷爷亲,因为他明白也只有爷爷最向着自己,虽然爷爷现在的家庭地位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但是爷爷疼自己,肯定会给自己买的。
于满仓搓搓手指,看了眼张凤菊,“要不给孩子也买一个?俩人总得一样才行吧。”
张凤菊看着摊儿上卖的大白菜,一面回头,“你拿自己钱买我也管不着啊,哦对了,要买就都买,别只买一个,你也说了俩孩子得一样。”
于满仓瞪了瞪眼睛,到底没有敢像从前那样骂人,只是小声辩解:“这是啥道理,俩人我都买,果果不就多了一个。”
张凤菊冷笑,“果果那个是她妈买的,又不是你买的,是你说的要公平,怎么让你拿钱了你又开始变卦了。”
于满仓摸摸兜里的钱,“这玩意儿吃多了坏牙。”
“果果不会坏牙!”于果果凑过来嘻嘻笑着,“我可以留到明白吃,爷爷你快去买吧。”
于满仓:“……”
顿了顿,于满仓摸了一把孙子的脑袋,“咱不吃了,这玩意儿吃了牙疼,回家爷爷给你冲一碗糖水喝。”
于小刚失望了垂下头,可是耳边于果果咬糖葫芦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一着急,抬起头就说:“于果果,你吃吧,里面又酸又涩,吃了牙里就长虫!”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哼!”于果果专心去咬自己的糖葫芦不搭理他了。
失落的于小刚嘴里早就冒酸水了,他噘着嘴拉住了于满仓,“爷爷,我爸妈的小弟弟啥时候才生出来?”
闻言,于满仓不吭声儿了。
本来于满仓指望着大儿媳妇儿能再给自己生个孙子,结果郭燕气性太大了,住了十来天的医院保胎愣是没有保住,于大海还欠了一屁股的外债。
“生啥生,你一个小屁孩子懂什么?!”
于满仓呵斥着于小刚,于小刚不明白刚才还护着自己的爷爷为什么忽然凶自己,委屈的掉眼泪。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人……我要找妈妈去,我要找爸爸去,我要回家呜呜呜……”
张凤菊抱着胳膊看着于满仓,“你惹他干什么?自己心里不痛快拿孩子撒什么气,把他赶紧哄好。”
往常这活儿都是张凤菊干,不过现在的是于满仓了。
于满仓哼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将于小刚拉到了旁边,“不许哭了!再哭爷爷不要你了!”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于满仓沉着脸,“你妈不会接你回去的,要么别哭了跟着一起逛庙会,要么现在爷爷就带你回家睡觉。”
于小刚包着嘴,勉强点了点头。
哄好了于小刚,于满仓拉着他追上了张凤菊。
张凤菊看到有卖小风车的就买了两个给两个孩子,于小刚接过风车乐乐呵呵的心情又好起来。
“老于,老大家暂时没要老二的意思,回头也得跟他们谈谈小刚平时的生活费学费,生活费暂且就不说了,可我最近想着,年年小刚这学费都是咱们俩出不太合适吧,毕竟果果那边都没让咱们管过,人家红霞还帮着带孩子。”
说什么来什么,张凤菊刚说完,就听见了郭燕熟悉的尖嗓子。
“红霞,你咋敢这么大手笔,妈要是在肯定吵你了,你这一口气买了六块桃酥,也太敢花钱了吧。”
郭燕气色并不好,没保住孩子再加上营养跟不上,看起来人很憔悴,今天于大海本来是想让她在家继续休息的,她非要说来庙会看看。
家里这一段时间欠了外债没什么钱,于大海又不往家里买东西,郭燕这才动了心思,想着来庙会上瞅瞅。
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就看见张红霞阔气的让人包了六块桃酥。
于大海跟在旁边,同样眼热。
于大海:“是啊大山,弟妹这花钱真是越来越大方了,还是说……咱爸妈最近又接了啥活,手头有钱了?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吧,你也不说说。”
张红霞没搭理郭燕,让老板先继续包桃酥。
于大山则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最后才不好意思说:“我们两口子现在管钱的是红霞,我没啥好说的。”
郭燕瞪了一眼于大海,“瞧瞧人家大山,你啥时候也能给我点钱让我也管管。”
于大海冷笑;“不是一直都是你管吗。”
“我那叫管?你每个月就给我交那一点钱,管了有什么意思。”
两人正吵着,于满仓张凤菊牵着于小刚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