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这道惊雷吓了江怡一跳,她捏紧手里《绿山墙的安妮》这本书的边角。
回家后,这书自打开根本看不进去。
看了下外面,江怡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
【你们谈完了吗?】她给程炼发信息。
程炼没回。
江怡心里慌起来,又给闫翊安发信息:【哥哥,你们谈完了吗?】
也没有回她。
犹豫了下,江怡走去衣柜那翻出一件厚一点的外套,晚上有点凉,她感冒只好了一点。
张素恰好不在一楼,江怡省去了编一个理由跟张素说想出去一趟,走到门口那拿上伞,她从大门出去。
伞撑起来举在头顶刚走进雨幕里,江怡兜里的手机振了起来,她忙摸出来。
是程炼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喂?”
程炼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有些低沉,但是听起来挺平和,口气轻松:“刚谈完,你哥话挺多。”
江怡握紧伞柄:“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程炼笑了下,“能说什么,让我跟你好好在一起呗。”
“……”
“程炼,你认真一点。”
“你现在在哪?”
“回新珑湾。”程炼说。
江怡要走到别墅门口那了,有点呆住,因为看见一道人影孤零零蹲在外面一道台阶上。
雨下得很大,他也不知道打伞,整个人就坐在那淋着雨,江怡心里抽了一下,匆匆对程炼道:“我先挂了程炼。”
通话挂断,雨声重新入耳,淅淅沥沥,江怡抬脚跑出去。
……
程炼其实刚上出租车没多久,满脸青紫,完全花了脸,嘴角也是肿的,手臂和手背也有淤青,脖子上有抓伤,鼻子还在流血,他随意擦了下,血还往下流,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他好几眼,给他递来一盒抽纸,“小伙子,我看你这个样子,得去一趟医院吧,不然我送你去医院?”
刚跟江怡挂断电话,手机嗡嗡振起来,一道来电打进手机,程炼有点没空回司机,淡淡说了句“不用”,接起电话。
“炼哥!你什么时候到啊?!我们这可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电话里,一个男生说。
“快了,”程炼回,声音淡,“王荟来了没。”
“还没呢,不过肯定马上了,都打听好了,王荟今晚上会跟她那几个姐妹到御厅消费,对方不敢跟我们报假消息,今晚铁定能堵到她,炼哥你快啊,一会儿人就来了!”男生说。
“嗯。”程炼低应了声,从耳边拿下手机。
见他还挺着急去之前他说的那个地点的,前面的司机收回看后视镜的视线,没多管闲事了,继续往原先的路线开。
仪表台前的车窗玻璃上,雨刷左右摇摆,不断扫去冲刷而来的雨水,出租车的身影渐渐在大雨里消失不见。
……
别墅门前,地面有很多棕桐落叶,零零散散掉落下来,浸泡在潮湿清冷的雨水里。
江怡踩过几片落叶,走到闫翊安面前,将手里的伞遮到他头顶。
闫翊安反应不大,人看起来很无神,有些木木的,直到江怡喊出一声“哥哥”。
闫翊安才抬起头来,看着她。
江怡伸手扯他手臂,“哥哥你快起来,别坐在上,地上很湿,又凉。”
闫翊安还是没太大的反应,整个人跟块石头一样。
江怡拿他没办法,着急之下,只能将伞扔出去,“那我也不躲雨了!跟你一起淋雨!”
“你疯了!!”闫翊安这才有了反应,腾地从台阶上站起来,他急忙跑去捡起那把伞,遮回江怡头顶。
短暂的功夫,江怡还是被淋湿了,她披在肩头的乌发变得湿答答的,碎发黏在脸颊。
“现在长大了,出息了?跟那种男生混在一起?茵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闫翊安紧紧握着伞柄,盯着她。
江怡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突然闫翊安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怪我,都怪我!!”
要不是他对江怡起了心思,还在日记里一遍一遍写她的名字,被闫曦发觉,江怡也不会被迫搬到明城来。
他曾深深后悔过,如果他藏得再好一点,这个秘密或许可以藏到等他们都读到大学,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大人了,或许江上廉和闫曦知道他对江怡的心思,并不会那么反对。
再或者,他是不是应该不要那么懦弱,应该更勇敢一点,就算不让江上廉和闫曦知道,但是可以先让江怡知道,不至于她是从别人口中知道他喜欢上她而被吓到。
闫翊安还在扇自己巴掌,似乎陷入疯癫状态,江怡忙抓住他手臂,制止住他,“你别这样哥哥,不怪你!”
“是我自己犯错了,对不起哥哥。”江怡眼睛红了,声音哽咽。
闫翊安最怕也最看不得的就是江怡哭,他拧起眉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空气安静,只有簌簌的雨声。
好半天,闫翊安道:“茵茵,你还小,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会害了你?”
泪珠从江怡乌黑的眼睛里滚落,跟之前淋在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她其实觉得闫翊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没吭声。
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是喜欢程炼的。
“回答我!!茵茵。”闫翊安音量变大了些,吓了江怡一跳,她肩膀抖了一下,才应:“嗯…我知道哥哥。”
“你既然知道那怎么还跟他在一起?!”
“我,我……”江怡回答不出来。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泪水不断滚落,江怡声音沙哑。
江怡才来明城住多久,今年七月底搬过来的,现在十月份,两个多月。
他们自然应该不会谈多久。
可是闫翊安心头感到深深的挫败感,像被人剜了心一样,好痛好痛。
此刻他有点无法自控了,一把抓住江怡的手,眼底红透,盯着她,“茵茵,你告诉我,”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生?”
“还是他强迫你的?”
“没有…他,他没有强迫我。”江怡有点懵,呆呆看着闫翊安。
从他眼底看见了他对她的欲望。
心头的别扭感重新升起来,头皮都跟着发麻了。
“那你喜欢他?”闫翊安红着眼问她。
如果闫翊安没有对她产生心思,此刻江怡的犹豫,迟疑,或许只是因为在哥哥面前不敢承认,或者因为害羞,可是现在变成更复杂的心境,她迟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好半天才吐出音来,压抑在喉咙里:“嗯…”
她确实喜欢他。
泪水再次滚落出来。
如果人会撒谎,眼泪不会。
里面藏着心底深处的情绪。
闫翊安突然笑了起来,难以自抑,他现在好想发疯,做一个流浪的疯子。
一切都好像崩塌了。
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的心崩塌了。
“可以是他,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闫翊安紧紧抓着江怡的手不放,泪水也流了下来,“茵茵,我也喜欢你啊!”
“茵茵。”他哭了出声,失去理智。
江怡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闫翊安。
或许是她习惯了把他当哥哥,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从七岁就认识,太亲密了,从不懂事到懂事,闫翊安都在身边,他们从小感情一直很好,不像其他家兄妹是吵吵闹闹地长大,闫翊安一直很宠她,因此突然从父母口中听见闫翊安喜欢她,她只觉得荒谬,别扭,难以接受,为了不让大人们尴尬为难,她逃离到明城。
这一刻看见闫翊安的崩溃,她不知所措。
“哥哥,对不起。”她只能喃喃出这一句。
“我不想做你哥哥!”闫翊安抓住她的肩膀,“茵茵,我不做你哥哥可以吗?”
江怡呆住了,咬住唇,没有犹豫太久,“不可以…”
她咬得嘴唇要出了血,好像在惩罚自己。
闫翊安觉得是他让一切不受控制,可她觉得她才是那个错误。
原本他们是多么和睦的组合家庭。
当时江上廉和闫曦结婚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少亲戚看好,因为江上廉和闫曦没有感情结晶,半路夫妻很少有走得长远的,可是婚后江上廉和闫曦都很努力地维系这段婚姻,闫曦也很爱她,他们也等他们都读到高中了,才计划孕育共同的结晶。
他们本可以继续做最亲密的亲人。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闫翊安摇着江怡的肩膀,“我们为什么不能相爱?”
江怡将自己的唇要破了,渗出血来,回答得肯定又认真:“不能。”
“我们只能做兄妹哥哥。”
“你冷静一点。”
她爱闫翊安,亲人的那种爱,也爱江上廉和闫曦。
如果她跟闫翊安相爱,在一起,那她跟闫翊安高兴了,江上廉和闫曦不会开心,可能还会被身边的亲人朋友当成笑话。
还有闫曦肚子里未出生的那个孩子。
不知道是可爱的妹妹还是弟弟。
如果她跟闫翊安在一起了,这个未出生的宝宝,以后该怎么称呼他们?会觉得他们是怎样畸形的家庭。
她坚定而决绝的两句话,似乎拉回闫翊安的失控,他面庞重新变成雕塑,凝固住,木讷,无神。
见他要握不住伞,江怡忙上前抓住伞柄,睫毛颤了颤,对闫翊安道:“哥哥,你既然都来了,跟我去程家好不好?程…那个程叔叔人很好的,他会欢迎你来的,跟我去程家吧。”
闫翊安任她接过伞,脱离开手,声音低:“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