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这么久, 季烆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等着好消息传来。
而今同命蛊终于了解决的法子,他心中一喜,自是立刻便要知道结果。他甚至等不及唤人来汇报, 便想要亲自前去。
不过蛊师们并不在帝都, 而是在季家本家。这番赶去, 怕是来不及在明早赶回来。便是唤人来, 怕是也要等到明日了。
倒是能直接传音,不过季家老祖说具体比较复杂,怕是传音解释不清楚。季烆便只能无奈作罢。
季家老祖道:“反正法子已有了, 你也不用太过着急。这同命蛊早晚会解开。”
季烆自是知道这个道理, 只他实在太想要与乘袅回到从前,所以才失了平常的冷静。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袅袅这个好消息了。
“多谢老祖告知孙儿这个好消息。”季烆一扫之前的阴霾,面上久违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待明日见着袅袅, 我便把这好消息告知她。”
只要解了同命蛊,她便能原谅他了,他们便还能回到从前!
他太过高兴,以至于没有看见一旁的季家老祖陡然暗沉的双眸。待把季烆打发回去休息为明日决赛养精蓄锐,季家老祖却未曾回屋,而是召了季长老和季父季母过来。
“烆儿和乘袅已经不合适了。”
季家老祖面色冷厉, 眼里冷光闪烁,冷冷道:“不计代价,乘袅必须死。”若说之前他们还觉得能勉强继续这桩婚约, 而今, 却万万不能了。
且不说季烆对乘袅的情根深种, 如今不仅乘袅不受控制,最重要的是无暇剑君对其的态度实在令他们不安。
既如此, 这祸害那便尽早除去吧!
*
许是得了等待许久的好消息,心神激荡,季烆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只觉得这一夜的时间太长了一些。
他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一直无法入定,干脆便出了门。
因已入夜,季家老祖没有再派人看着他,所以季烆顺利出了季府。
虽然知道明日便能见到袅袅,但心里的迫切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强到让他想要即刻便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但夜深,宫门早关。
当然,便是宫门未关,以他现在在皇室等人心中的形象,也是无法进宫的。
季烆知道自己见不到人,他只是想要靠近她一点。
在宫门守一夜也好。
待到明日袅袅出来,便可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她。
这般想着,出了季府,季烆便要朝着宫门走。只是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了下来,沉声道:“出来。”
话音落下,便见一道清瘦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是文喜。
只不过此刻的她,看上去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衫破了好几道口子,面色苍白,唇角还有未曾擦干的血迹。
看到她这番模样,季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文喜忙道:“季师兄,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只是——”她神色有些黯淡,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只是出来走走,没想到会遇到你。”
她的确不是有意跟着季烆。
与人打了一架,她受了一些伤,心情低落,不知不觉间竟就走到了季府附近。反应过来后,文喜本欲离开,不想便看到了半夜出来的季烆。
“季师兄是要去皇宫吗?”文喜垂眸道,“我听说今夜皇宫出了事。”
季烆面无表情道:“与你无关。你有这个时间出来,关心他事,不如修炼。”他的视线从她身上的狼藉一扫而过。
话落,转身便继续朝前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文喜心里忽然生了一股冲动,脱口道:“季师兄是要去看殿下吧?我想你不用担心,殿下有剑君保护,自是安全无比。”
此话一出,季烆蓦然顿住了脚步,转身,目光冷冷地看向文喜。
文喜咬了咬唇,哑声道:“季师兄不觉得剑君对殿下的态度有点奇怪吗?未免太过亲近在乎了一些。”
季烆目光冰冷:“袅袅是我未来的妻子,便也是师尊的弟子,有何不妥?至于袅袅,她只是中了情人咒而已。”
不等文喜再说,他冷声道:“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话。若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说话间,斩天剑发出了一阵嗡鸣,杀气四溢。
文喜僵立在原地。
季师兄是想要杀了她吗?
因为她揣测殿下和剑君,所以他想要杀了她吧。
心神剧痛。
文喜忽地呕了一声,猛然喷出了一口血,身体眼见着朝地上倒去。
季烆眉头一紧,飞身过来,及时接住了人。
“文喜。”
他冷冷唤了一声。
然文喜已经晕了过去,再无回应,身体滚烫无比,明显是受了不轻的伤。
季烆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提着人转身快速朝回走。
……
“夜重光真是该死,他怎么这么恶毒啊!”自从知道乘风被夜重光自曝重伤后,回天珠就忍不住骂骂咧咧,“他绝对是故意的,就是不想乘风参加决赛。”
因为愤怒,它都顾不上抨击乘袅移情别恋、见异思迁了。
乘袅语气平静:“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
她望着平和如水的夜空,声音淡淡:“只不过这一切也太巧了一些,你说是不是?”
回天珠一顿:“你什么意思?”
按理面对乘风重伤,皇室被袭,乘袅该气愤才是,但回天珠这才发现乘袅似乎平静的过了头。
但此刻,她面上非但没有任何愤怒怨怼之色,反而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浅淡笑意。
“夜重光不是夜明晟。”乘袅没有正面回答回天珠的问题,只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他算不得老狐狸,但也没那么蠢。”
乖乖认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越狱只会死路一条。
以夜重光贪生怕死的性子,哪里来的胆子自曝?当然如今夜重光已死,死无对证,没有证据,一切都只能是猜测。
这一回,回天珠总算听懂了:“你是说有人暗中控制夜重光?是谁?”
不等乘袅回答,回天珠发现了漏洞:“可不对啊,皇宫开启了防护大阵,便是蔺霜羿也无法无声无息的突破阵法,背后的人又怎么进的来?”
是啊,连九胥第一都无法轻易破除的大阵,背后之人又是如何进来的?
乘袅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夜空,眸如幽海。
*
喧嚣过后,宫中恢复了平静。
乘袅回了扶凤殿,蔺霜羿住进了扶凤殿旁边的小殿。他们到底没有什么关系,即便他打着保护的名义,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住进她的寝殿。
今夜闹了这事,宫中的守卫更加森严。乘宿等几位长老更是打定主意一夜不睡,坚守一夜。
幕后之人但凡不傻,想来也不会再闹出什么事来。
乘袅明日还有比赛,倒是被打发回去歇息了。
她的确有些累了。
今日动用了噬魂藤,实际上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不仅极耗心神,而且也废了不少灵力,身体亏空不少。
能撑到现在,全靠她意志力强大。
以乘宿和蔺霜羿的眼力,想来早就看出了她的强撑。想到今夜蔺霜羿的举动,乘袅身体虽累,精神却还有些亢奋。
便连心底的那些阴郁和烦闷都消散了不少。
不过她到底不是只顾着儿女私情的性子,思及明日的决赛,乘袅便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慢慢睡了过去。
——以她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再修炼。
旁边的小殿中,蔺霜羿没有睡,而是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睛,手上一颗一颗的拨弄着冰凉的佛珠,仿佛已经入了定。
一切如常。
只除了耳根深处的那抹浅淡的微红,像是一簇火焰,点燃了幽宁的夜。
一夜很快过去。
天际亮白,凉夜结束,朝阳缓缓生起。橘红色的朝霞透过窗扉映入了屋里,胡乱的洒落在地上,为天地增添了一抹温暖。
休息了一夜,乘袅已恢复了精神,换好衣裳,刚出门,传音石便响了起来。
“醒了吗?”
男人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有些低哑,却不掩起优美悦耳的音色。这般好听的声音落入耳间,令人身心似乎都愉快了起来。
乘袅扬唇。笑着回了一句:“醒了,剑君您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院门,刚打开,便瞧见了站在门口安静等候的男人。他今日换了一身青衣,少了平常的距离感,仿佛还添了一些罕见的温柔。
见到乘袅,他便把手上捧着的一个食盒递了过去。
还未打开,便嗅到了一股霸道的香气,令人食欲大增,精神一振。
蔺霜羿解释道:“这是鲛鱼肉,蕴含的药性和灵力平和,适合你现在吃。”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鲛鱼不过是寻常食材。
但事实上,鲛鱼极其珍贵,不仅味甚美,最重要的是乃是滋补气血,清心凝气的极品好东西。
尤其适合契约了噬魂藤的乘袅。
多多食用鲛鱼肉,不仅能让她强身健体,还能压制噬魂藤的凶性,有助于她彻底掌握它。
当年元祖能成功压制噬魂藤,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有幸抓到了不少鲛鱼。
只是鲛鱼长在深海,数量稀少,速度极快,而且它们还能隐身闭息,极难捕捉,所以向来是有价无市。因此,即便乘袅知道这东西于她极有用处,但也不能想吃就吃。
瞧着食盒中香喷喷的鲛鱼肉,乘袅也没客气,直接接了过来,笑问:“这是剑君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她仰头笑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仿若漩涡,引得人不自觉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