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这官谁敢免职
荣国府,
荣庆堂内,
宋大匠已经把图纸画了出来,正拿着图纸,给老太君和众位太太解读;
“老太君,您瞧瞧正中间的大殿,在下觉得,一层有些太过浪费,所以把中间这段隔层加高,建一个二层大殿,既能招待,又能登上阁楼赏景色,左右两处位子,可以建个园林观景,至于其他院子,则并无阁楼,这样算下来,也就是四十余万两银子就够了,”
屋内,
众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图纸上,正中央的大殿,确实威严,尤其是那阁楼,精妙绝伦!
到时候,叫上府上的小姐,一同赏喝酒,多是惬意。
贾母尤为开心,她最是喜欢热闹,这样一来,不像是荣庆堂一般,只能在屋里待着,劳烦气闷。
“多亏宋师傅能工巧匠之手,但是这样一改,工期如何?”
王熙凤见着也喜欢,就是这个工期可有变动,毕竟其他人府上,也有了动静,
听到是二奶奶问询,宋真却颇为自信,
“二奶奶,只要人手充沛,从早到晚做活,白天建工,晚上削木,工期反而会缩短,只是费这一块,银子省不下来,晚上做工的,要的多。”
也是提醒,招募的人要给银钱,那是白天做活,晚上做活的,按照规矩都是要加钱的,
此事王熙凤怎会不知,只要工期不改就好,银子也多不出多少,但是邢夫人可不理解,晚上还银子做工,银子多了没地方用,
“哎呀,这么着急做什么,慢慢做就是了,何必晚上折腾。”
宋真一听,默不作声,主家的事,主家做主,想要缩短工期,没别的办法,贾母也有些不解,似有疑问看向王熙凤,
“凤丫头,必须这么着急不成?”
王熙凤抿嘴一笑,起身就走上前,靠在贾母身侧炕上坐下,小声道;
“老太太,吴家已经动工了,郭家那边也开始招工了,其他几家,都有动静,也不知是不是早有准备,今个还商议,是不是让二老爷去工部买一些木料石料回来呢?”
贾母脸色一沉,有些惊讶,几位正妃娘娘的娘家,动作也这么快,吴家还有何家,本就是京城世家,有准备也不为过,但是郭家,怎会动作这么快,想到工部尚有一位大匠户,这如何分的,
至于木料和石料的事,不能耽搁去内务府,
“派个人去通知二老爷,让他去内务府先少买一些石料和木料,不要怕银子。”
王熙凤顿了一下,显然有些惊讶,没有料到贾母竟然要让二老爷去内务府买,工部调用也不过是二老爷一句话的事,迟疑中问道;
“老太太,为何不去工部买,还便宜一些,内务府那边,怕是多不少银子,”
贾母面容稍缓,叹口气,伸手拍了拍王熙凤的玉手,
“你啊,多学一学,正因为贾政在工部,所以才不能去工部采买,要知道皇恩浩荡,内务府可是宫里面的。”
话中隐含之意,在明显不过,这是想讨好内务府,但是这样一来,银子不知多多少,
纠结下,问道;
“老太太,那买多少合适?毕竟府上用不了那么多,那些废料。都够大半之用,”
贾母闻言皱了皱眉,看着宋大匠在那低头不语,和颜悦色问道;
“宋师傅,园子所需木料,还需要多少合适?”
宋真抬起头,想了想,心算了一番,倒也不需要太多,
“回老太君,所需的石料和木料,缺口在三分之一,也就是十五万两银子左右的石料和木料,考虑现在价格上涨,多在二十万两左右,也就够了。”
这二十万两的料子,还是宋真多加了一些,毕竟要考虑耗损的部分,多买一些也是充足备用,万一不够,再去买也不方便。
一听需要这么多银子,王熙凤心底就有些不愿意,二十万两银子,落在她手里安排,还不知能留下多少,要是送去内务府,半点银子都捞不到,
“要不然,老太太这样,工部那边买一些,内务府这边,也买一些对半分,不是好多了。”
这样算下来,根本就要不了二十万两,还能省下不少工钱,谁知,贾母不为所动,摇了摇头,
“此事就不要议论了,都在内务府买,凤丫头,有些事,你要看的远一些,这些银子,都算是孝敬了,”
贾母眼神里有着莫名的神色,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她如何不知,就是因为知道的清楚,所以才要这般,工部那些木料和石料便宜,谁都知道,但几位正妃的娘家,谁敢去买,
再看凤丫头那不舍的眼神,也难为她了,一大家子人的销,
“你记着,不光是荣国府,其他人也是一般的,”
听见老太太解释,王熙凤也明白老太太话中之意,就是委屈的慌,这样算下来,还剩二十万两银子,她再能算,也弄不出多少银子,白忙活一场,
“知道了老太太,就不知道二老爷能不能把价格谈下来一些,”
只是这话,屋里的人没人接话,想到二老爷的性子,王熙凤悻悻一笑,不再言语,
眼见事情谈好,贾母也不再拖延,瞧着宋大匠还在,就说道;
“宋师傅,园子的事就拜托你了,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是,老太君,既如此,在下就去安排人分工了,今个,就先把中间的地平出来,同时派人再分拆东西两院,这样进度就会快上许多。”
这也是他们在东皇陵,修建陵寝时候的方法,同时开工,最后合二为一,能节省大量时间,所以一个园子的修建,并不会有多难,
贾母微微一笑,那就好,
“那就多谢宋师傅了,”
叙了话之后,宋真就带着图纸,出了屋,修园子的事,就算是彻底解决了,
贾母心头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王熙凤见此,哪里还能坐的住,既然石料和木料没有油水,那其他地方,需要亲力亲为才成,柳嫂子那边的流水宴,也不能停,但是菜品可以少一些,多加一些饭食,也算可以的,
想到此,顺势起身告辞,
“老太太,既然定好了的事,那我就盯着,一天好几百人的吃食,还要安排呢。”
“嗯,去忙吧,顺便去东府看看,找珠家媳妇商量下,宁国府后院那些地方,需不需要改建,就此机会,一并弄了,账目就走这里,”
贾母喝口茶的功夫,顺口一提,屋里的人眼神一动,也不知老太太的话是何意,王熙凤应了声,眼神闪烁的就出了屋子,
到了屋外,
快步走出院子,这才缓了脚步,平儿跟在身后,小声问道;
“奶奶,为何要把那边院子修缮,大奶奶不是一直住在西苑的吗?”
“哼,还能因为什么,大嫂子可是东府的人,既然分了家,这东府的事,还需要大嫂子去管,族中可是有不少产业在里面,快入夏了,几位族老不是准备来府上要银子吗,这些名头,包括族长的位子,可都在宁国府,”
王熙凤想了许多,应该就是这些事,荣国府之所以把这些推之门外,想来就是不想沾惹这些糟心事,那些贾家族老没一个省心的,也不知大嫂子如何处理,
“行了,这些事不该咱们问的,就别插手,我问你,招的人可有多少了?”
“回奶奶的话,有四百余人,今日都已经上工了,多数是巷子里的族人,外面来的人也不少,但府上的管事,都要挑选一番。”
平儿算了一下,今日准备的饭食,就有那么多,人只多不少,
“嗯,去瞧瞧,人就不要再找了,这么多人够用了,”“是,奶奶。”
主仆二人在院门前商量完,就径直去了外院,只听见外面一阵吆喝声,乱哄哄的传了进来。
江南,
金陵郡城知府衙门内,
依旧是正襟危坐,众多官员的目光都聚焦在知府贾雨村身上,是把粮食运出去继续赈灾,还是维护城内的粮价,都要拿出个章程,时间不等人,
其实现在,
就连景大人都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事,原本打算水淹两个县城,现在事情闹大,自然是要想办法避嫌,
眯着眼看了马通判一眼,此人有勇无谋,做事不周密,成不了大事。
贾雨村一脸的为难,城内城外,皆是嗷嗷待哺的灾民,如何抉择,这,余光忽然瞄到落在下手坐着的徐长文,或许他可以说上一说,
“徐长文,你来说说,赈灾如何赈灾?”
这一问,
又让众人的目光,随声而至,落在徐长文身上,只见徐长文处之泰然,站起身,对着周围官员一抱拳,道;
“回大人,此事无非就是赈灾的事,城外灾民遍地,现如今紧要的就是赈灾,片刻耽搁不得,人心安稳下来,之后的事就好办了,”
坚定的话音一落,周围立刻传来窃窃私语声,
“这,倒也是有理。”
“什么有理,那城内如何安抚,粮价,”
“是啊,二者不可兼得,”
“啊哈哈,沈大人说得轻巧,城中那么多百姓,他们也需要粮食,如今外面的米铺,价格翻了三番,如果我那些米铺关门,徐县令您说,该翻几倍为好,城里要是乱了,又如何交代。”
沈万和冷笑一声,除了那些勋贵世家,谁还能存那么多粮食,这些可都是救命的东西,百姓闹起来,在座的都要吃挂落。
窃窃私语声立刻戛然而止,这些都是明摆的,但又不得当众说出来,左右为难,
“哼,沈大人此言差矣,赈灾不得耽搁,城里的百姓,也不是立刻就没了粮食,并且粮价,官府立刻出公文,谁敢涨价,立刻查抄谁,朝廷落了难,那些奸商竟然无视朝廷,无视皇上恩德,留着他们做什么?沈大人,您说是不是。”
徐长文对着京城的方向,躬身一拜,施了大礼。
就算沈万和还想说什么,只能把话咽到肚子里,憋得脸色通红,尤其是众多官员,神色有些慌乱,规定粮价,得罪人的事,谁去办。
贾雨村也是暗自为难,但是此法最为稳妥,只要稳定下来,皇城司杜大人那边,调用扬州府军去堵住新北大堤的缺口,堵上之后事情就成了,想起金陵守将冷丹东几次拒绝,是不是甄家的人授意,不得而知,万幸的是,水退了。
“景大人,沈知县的话不为过错,朝廷有难,必然要竭尽全力去帮,现在就应该调用粮食去赈灾,新北大堤的缺口,向将军,几时能堵上,还需要些什么物资?”
坐在下首位子的向正肃,猛然抬头,怎会轮到他说话,现如今他还是戴罪立功,被景大人调用金陵,现在这些事,他可不敢参合进去,但是修补大堤还是有心得的,毕竟扬州那边的河堤,都是他们驻守,
“回知府大人,所需的物资还有青砖等物,都已经运到河堤,现在已经开始征调劳役修补,只是破口处,太宽,足有四百丈,好在水已经退去,一月之内,必然修缮,”
“一个月,也够了,好,既如此,向将军费心,修的牢固点,缺的东西,及时通知衙门。”
贾雨村松了一口气,堤坝堵住,就算再下大雨也无妨,
“景大人,赈灾的事刻不容缓,下官以为,沈县令的法子尚可,那您看?”
事也已经说了,同不同意,就看景大人如何办了,贾雨村难得心中痛快一番,至于日后朝廷的旨意,都是一根绳子上蚂蚱,谁出事都要倒霉,有道是拔出萝卜带上泥,谁又能躲得开呢,
依旧是面色如常,坐在主位上的景大人,微微一笑,
“既然知府大人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把城内的存粮运出去赈灾,并且由衙门张贴告示,粮价谁敢再涨,那就是和官府作对,贾大人,此事知府衙门要派人盯着,”
“是,大人,下官领命。”
贾雨村也不推脱,既然景大人开了口,赈灾的事,就稳妥了,
“好,另外,各部官员,也要带人下去巡查,看看受灾的田亩有多少,定要清查清楚,向将军,你就负责修缮大堤,万不可懈怠,”
景存亮眼神一扫,把屋内的官员全部看了一遍,都是庸碌之辈,眼下缺人,不用也得用了,只要把田亩之数查清,赈灾完之后,就可全部改成桑田,至于怎么改,还需要找杨公公仔细说一说。
“是,末将领命。”
向正肃正襟危坐,赶紧起身应了声,就在众人准备散了的时候,
门口端坐的徐长文,则是站起身,正气凛然的喊道;
“慢!巡阅使大人,知府大人,下官以为,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说,为何要散啊!”
这一嗓子喊得突然,让那些准备想走的官员,即刻站起的身子,复又坐了下来,看着门前那略显孤独的身影,眼神里多有复杂神色,就连徐东,也慢慢起身,站在徐长文身边,二人就立在门口,拦着路,
景存亮一转头,就见到二人神色有异,心中一突,不会是又要折腾什么事,此二人不过是小小的县令,如何那么大胆子,
也许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马通判,感觉到了什么,立刻伸手拍打桌椅,呵斥道;
“你们两个,不过是刚刚任职的县令,省里议事,从来没有知县参与会的先例,定下来的事情,让他们干就是了,还不散了,下去吧。”
脸色一沉,露出了官威,那阴沉的双目盯着门前二人,可是二人依旧直挺挺的立在那,仰起头,说不出的孤傲,
堂内气氛显得有些诡异,马广诚见二人如此不知趣,继续厉声呵斥,
“怎么,你们二人听不懂本官说的话,还不下去!”
徐长文则是身子一动,不光不下去,反而徒步走上前几步,笑着问道;
“巡阅使大人,知府大人,还有在座的各位大人,下官来之前,就听闻新北大堤是被人私下挖开的,而且挖开的人恰巧是知府衙门的巡捕,叫冯三,还有李四,带着一群人还和马通判有莫逆之交,明显是有人想毁堤淹田,这乃是株连的大罪,诸位大人不该好好查查吗?”
声音震耳欲聋,所有官员都变了脸色,尤其通判马广诚,脸色惨白,这事就是他心头的一根毒刺,本以为有杨公公和景大人压着,无人敢提,没成想,竟然被两个愣头青说了出来,怎敢如此,
“放肆,景大人,一个县令竟然目无上宪,扰乱纲常,我大武朝有律历在,岂能让他一个小小县令,胡乱攀咬,本官有没有罪,朝廷自由公论,大人,马某定然要参他们一本,”
马广诚有些急眼,起身厉声呵斥。
其余官员尽皆低头,但是眼底那一丝看戏的深意在里面,可见人心思变,毁堤淹田,株连三族的大罪,如何敢碰。
景存亮此时抬起眼,算是正眼相待,这二人明显是来者不善,南大人还是洛云侯?
“不用参,马大人,你现在就可以免了我的职,”
:“还有我,一并连下官也免了。”
徐长文和徐东面色如常,说着好似不关己的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