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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3章 蓄势
    第993章 蓄势
    当前的大明,在朱由校眼中就是一盘棋,所辖疆域没有好坏之分,凡是明疆,皆记挂在朱由校心里。
    但是发展就会有取舍。
    这就是现实。
    尽管现实显得那样残酷。
    正如水利总署今后要做的事,想要搞好做好,就必然要牺牲一部分群体,唯有他们用一辈子,去默默无闻的奉献,围绕全国性的水利,才能在日积月累下,一点点去改变,甚至有朝一日,即便有一部分人会因此名传天下,但奋斗在一线的人,也不会有人去关注,去留意。
    因为他们太普通了。
    但正是这种普通,才能创造奇迹。
    “陛下,照这种趋势来看,即便国库纾解了,把内帑也带上,可这种财政开支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在悄无声息间,针对水利的廷议结束了。
    水利总署所辖一应职官离开西苑,甚至有不少人离开京城,赶赴他们各自任职地,但一场新的廷议却也拉开帷幕。
    南书房大臣凌义渠,表情异常凝重的禀明实况,在玉熙宫的其他南书房大臣,一个个表情也都差不多。
    “水利总署要做的事,即便有刘荣嗣他们在中枢争取,可想要让黄河、淮河、运河几处直隶厅,前期的种种部署推行起来,这至少要三百万才够。”
    “臣此前整理了户部的奏疏,国库是有金银,但这些金银都已有数了,即便能挤出来一些,最多也不超一百五十万,剩下的恐要内帑来兜底。”
    “但是内帑这边需要追加,需要扶持的类目太多了,还有,在今岁有数百万的债券要兑付,即便有新币衍生的铸币税平衡,可内帑能动用的储备也不多了。”
    朱由校眉头微蹙,听着凌义渠所讲,他知道凌义渠讲这些,不是想推诿什么,更不是想逃避什么,这是在隐晦的向他表明一点。
    陛下啊,照您这样的钱速度,即便现在还能周转下去,可时间久了,这追加的太多,早晚是要出大问题的。
    今下的南书房,压力是最大的。
    甚至比内阁压力还大。
    因为朱由校要做的事太多,且有不少都已促成并推动,这使得有大批资源,必须要倾斜到这些领域。
    理藩院这边。
    军务院这边。
    少府这边。
    京营这边。
    一桩桩一件件事在推动,都是需要钱来支撑的,在不知不觉间,以少府对外颁售的债券规模,已达到很惊人的数字。
    说来也是奇怪。
    别看到眼下的大明,有一些地方在动荡,甚至是中枢这边暗潮汹涌,朝野间讲什么的都有吧。
    但是少府颁售的债券,只有有问世的,就必然会遭到疯抢,这固然与颁售债券,不再只与皇庄田亩锚定,还跟少府所辖不少产业锚定相关,但更多的也有一个共识,已然在大明腹地传导下来。
    少府颁售的债券信誉极高,关键是真的保值啊。
    在过去颁售的一期期债券,别管规模有多大,别管当时的时局怎样,到期就兑付本金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一丝犹豫的。
    这也是朱由校一直强调的。
    涉及债券的,不管内帑压力多大,哪怕是挪用一部分专项银,也必须要足额足息的到期兑付。
    这关系到国朝信誉。
    新的币制想真正扎根,不是说把旧的钱法,制钱,钱局先后废除掉,让币制,新币,造币局逐步填补上,就能高枕无忧了。
    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
    那就是信誉。
    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对待打击私铸,滥铸,别管是旧的制钱,亦或是新的龙币,态度都是一致的原因。
    因为宝钞这件事,经历朝的反复与泛滥,使得大明在某些方面的信誉,其实是被硬生生砍断一大截。
    毁掉容易。
    恢复却难。
    但别管是这有多难,朱由校都必须要做好,新的币制一旦能扎根下来,先在大明境内逐步推广,这每年的铸币税规模,就是一笔很庞大的存在。
    而在这过程中,大明在不断地对外渗透,在绝对坚挺的币制下,叫周遭的国度或势力都接受大明龙币,那又将是一笔很庞大的财源。
    当然。
    想要支撑此事做下去,大明就必须掌握丰富的金银矿,所以朱由校瞄准了南洋,与此同时,还有一处地方,被朱由校记在心里,那就是东倭!
    或许现在的大明,尚无法渗透进东倭吧,甚至是控制住东倭的一些地方。
    但别急啊。
    等到朝鲜这一虹吸区域,被大明吸吮的差不多,之后转向常态驻扎,那么围绕朝鲜的陆海军,一旦完成了改制,完成了整编,大明就将设法渗透进东倭去。
    “说这么多,至少到眼下,不管国库的情况怎样,内帑是能兜底的。”朱由校收敛心神,看向南书房诸臣道。
    “要做的事,尤其是在推动,在加快的,朕的态度就一个,必须不打折扣的去扶持,这是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钱的问题,南书房要做好规划,要做好分属,具体的筹措与周转,自有少府等有司去贯彻落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书房的职权增大了,朱由校当然知道,这样会带来一些隐患,可近些年要做的事实在太多,靠他一人根本兼顾不过来,他必须要下放一些权力,来叫身边的人掌控好全局,这样他才能更好的统筹。
    陈明遇、凌义渠这帮大臣,听到天子讲的这些,一个个的表情都有些复杂,因为涉足的多了,所以仅因为这一总基调,他们就要去考虑各种事情。
    大明不缺做事的人。
    所以朱由校到现在,已经在改变一些事了,比如将一些寒气,有意识的传递给御前的人,还有在各地的肱股身上,叫他们不要局限于眼前的种种,从而变得畏手畏脚,朱由校要以这种方式,来鞭策着他们不断前行。
    要叫他们有种危机感,就因为他们的犹豫与踌躇,就可能会让大明出现些问题,有了这一念头,剩下的事反倒是好办了。
    “不要总盯着一笔笔金银,被朕给出去了。”
    朱由校倚着软垫,继续道:“要盯着这些金银,究竟给大明带来了什么,更不要说,这些金银出去,就跟吃进肚子里的粮食一样,消失了,它们依旧在大明境内。”
    “以户部为首的各项税改,今下都在加紧推行着,不说别的,单单是盐税,去岁全年所征,可比往年多征近三百多万。”“只要能保持住这种势头,国库的积弊就能从根上去解决,或许到那时,就无需内帑多支出什么了。”
    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
    御前的这帮大臣,听到天子讲这话,一个个默契的在心中暗道。
    他们不是质疑天子。
    更不是在质疑税改。
    他们是在御前待的时间久了,所以对天子太了解了,哪怕国库的积弊被解决,可今后要钱的地方,只怕会更多。
    收的越多,的越多。
    因为他们都感受到了,在天子的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一种紧迫感,想要把很多事情都给做好。
    可事情是一件件的做的。
    扎堆去做,是会引发动荡了。
    而为了消除这种动荡,但同时又能把事给做成,天子一直在进行拆解,把想做的事给分开去做。
    这也就形成一个奇观。
    在北直隶做的事,其他地方没做,在其他地方做的,北直隶没做,但是彼此间却又有微妙的联系。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在蓄势!
    一旦时机成熟了,这些被分拆去做的事,会被天子给整合起来,逐步去扩大范围,继而达到各项做的事,都能在全国推广开。
    仅是知道这些,陈明遇他们就知道一点,今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可这不是一个良性的中枢财政体系,所能支撑起来的。
    “陛下,臣有本要奏。”
    此等态势下,马世奇上前作揖道。
    “说。”
    朱由校言简意赅道。
    “据臣知晓的,自四川推行摊丁入亩以来,赋税方面有极大改善。”马世奇讲道:“这部分征上来的税,被用于建设卫戍,卫所裁撤,军队整改等方面,也是这样,间接加快茶马古道的掌控。”
    “臣想着,摊丁入亩在川推广的也不算短了,这期间遇到的问题,也都被四川有司一一解决,甚至还完善了不少制度。”
    “如此,摊丁入亩一事,能否扩大些范围,这样在今后,是能直接减轻内帑的压力,比如在北直隶推行,亦或在辽东推行。”
    “眼下还不是时候。”
    朱由校听后,神情自若道:“卿家的想法是好的,但对今下的朝廷而言,此策尚不能出川推行。”
    嗯?
    马世奇露出疑惑的表情。
    “眼下的动荡,你还嫌不够大吗?”
    在这等境遇下,凌义渠上前道:“摊丁入亩这项新政,于国于民而言都是好事,但你不要忘了,这会叫名下土地多的群体,核心利益受到损失。”
    “摊丁入亩的本质,就是将丁税给摊派到田亩里,这样一来,名下没有土地的,就无需再背负丁税,而地少的少交,地多的多交,这就逆转了国朝在过去奉行的策略。”
    “即多数的赋税,是有广大的底层来承担,反倒是少数有特权,有权势的群体,能以各种名义避开。”
    “一条鞭法的推行,不就是想解决这一问题,可换来的是什么?”
    “摊丁入亩何时能扩大,这就要看东南、辽东,甚至是西北之地,朝廷能够真正震慑到更多的人,该策才能出川。”
    南书房的潜力巨大啊。
    朱由校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向凌义渠的眼神都变了。
    他给自己身边聚拢起智囊,可不是叫这些人当提线木偶的,是切实能站在一定高度,去通盘考虑全局的,这样才能起到查漏补缺的作用。
    “还有,你只看到了摊丁入亩在川的好处,却忽略了川地出现的一些变化。”在凌义渠之后,陈明遇紧随其后道。
    “过去在镇压土司叛乱之际,被清剿的一批批匪寇,今下在川地有了复苏的迹象,以四川提督为首的军队,可是在各处去镇压的。”
    “这点,上书房是转递了军务院的奏报,在这镇压下,可涌现出一批青年将校。”
    “而据军务院的分析,这些聚拢的势力,甚至在这过程中,还有一些土司出现叛乱,这背后都离不开多股势力的挑唆。”
    “此议就到此结束吧。”
    朱由校开口道:“川地的事,今下之所以没有造成影响,特别是在中枢,那得益于川地独有的地势。”
    “如果川地没有天险阻碍,像北直隶那样一马平川,这个时候,不知朝中有多少人趁势去推波助澜了。”
    马世奇低下了头。
    他的确忽略这些了。
    他提这些,也是想给内帑纾解压力。
    不过对马世奇所想,朱由校没有在意。
    人嘛,在遇到些事情时,总会忽略一些事,只要心是好的,就该给予一定的宽恕,别一直压着。
    就像四川那边,固然出现了一些情况,但朱由校却从没有颁旨申斥朱燮元他们,因为朱由校清楚他们不容易。
    何况在这些风波下,还涌现出了一批将校,这反倒叫朱由校感到欣慰与高兴。
    因为在西南那边,朱由校还谋划有大战略的。
    这大战略,仅靠秦良玉、周遇吉、侯良柱,李维新、秦马两族这帮武将,是无法完美支撑起来的。
    可现在,有了一批新兴武将,哪怕他们眼下,很多都还是底层将校,但等到他们都升上去,这对大明在西南方面的军改,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待到那时,围绕茶马古道这一部署,还有陈奇瑜在两广做的事,介入雪域,介入中南,不仅能给大明转移矛盾,甚至还能叫大明谋取到很多实际利益,这也是朱由校为什么不担心,他这大开大合的改革,有朝一日会支撑不下去的原因。
    即便是再缺银子,甚至是各项资源,大明会在所处时期下,去开启新的战略,继而弥补这种短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