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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诡 第95节
    其实是。
    宎狡看不起奚玄,认为她体弱多病,是个病秧子,却将得到周燕纾后面代表的周家利益,他想截胡,因为一旦他得到周家的支持,这桁国就板上钉钉是他的了。
    他的确觊觎周燕纾。
    觊觎其身为女子的美丽跟气度。
    觊觎她带来的利益。
    而奚家必定早就有关于周家的调查,知道那位弟弟....是庶出。
    周家又何尝不知这位三皇子是什么水平。
    那么,这周燕纾在说三皇子跟其弟弟必然会一见如故的时候....
    言洄看到自家公子别开眼,瞧着蓝天白云,神色平和。
    仿佛赞同。
    区区庶子,区区宠妃佞族所出的三皇子,在他们看来皆是废物吧,可不得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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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场僻静处,没了三皇子那些人,周燕纾没有提起刚刚的事,只是问奚玄是真的骑不了马了吗?
    “只是不能长时间射箭,还能应付科考,上马自然也是可以的。”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奚玄是在这一块落了状元榜眼不少分。
    周燕纾看着奚玄上了马,后者上马的姿态让她眼底微顿,但很快不动声色。
    直到她看到为了保护自家公子,那个书童也上马。
    用的是一模一样的骑乘技艺跟姿势。
    显然,奚玄公子亲自教导过这位书童。
    分开后。
    回城的马车上,管家夸赞道:“刚刚周姑娘看到公子您上马的样子,许是想到儿时她在北地马场教您的事了,说起来,你们也是青梅竹马呢。”
    奚玄笑了笑,她知道刚刚周燕纾在确定她的身份。
    直到她上马,后者才确定她是奚玄本人。
    很奇怪,她自己是心里有鬼,得应付对方,捂紧身份。
    这人呢?为何要仿佛验证,好像不是在挑夫婿,更像是在挑盟友。
    而且刚刚这人在挑马的样子....是故意装作不擅此道,然而最终还是在给挑选的马匹上用心了几分。
    那匹马矫健且温驯,奔跑时不会太颠簸。
    对方在照顾她的身体,以至于在这一块暴露了些底子——周姑娘年纪轻轻,却是很强的相马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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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听说宎狡几次邀约,周姑娘和都没去,没几日后,他们都得知消息——不知为何,三皇子宎狡最近心情不佳,屡屡惩戒他人,一次在世家公子聚会中公然打骂一位青年公子,辱其家族。
    “当年秦氏奸妃,其人仗着乃军武起家,镇守边疆,在兵部位高权重,当年竟其谋反之心,欲从凉王一路勾结羌族悖逆我皇族,你家明明是那奸妃收钱提拔而起的小官,经当年彻查没被侦办,已是幸事,如今也敢在本殿下面前出现,算是什么东西?你家合该被抄家灭门,你也配当官?还入翰林院?!”
    后来得知,那人是翰林院的人,也是榜眼,年长几岁,跟奚玄关系很好。
    三皇子跋扈失态,本是他的错,结果是这位榜眼没多久就被派遣到完全不擅长且不适应的刑部。
    负责督办一个杀人命案。
    他去刑部的那天,三皇子也被几位御史联合弹劾了,连着其他不轨之事,不算特别厉害,就是带着几分风花雪月,似有骚扰朝臣妻妾的风声,真真假假的,其母妃求情也没用,被桁帝冷笑着罚闭宫半年。
    看似不痛不痒,但半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主要不少朝臣得知这人连那点事都控制不住,竟脑子糊涂到去沾染臣妻,这实在是大忌,于是风向就开始变了。
    若非帝王子嗣真的不丰,就这样的货色,谁也不会把宝压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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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那位文质彬彬的翰林院榜眼还是对这个命案束手无策,于是....三皇子被紧闭的第二天。
    他的友人拜访而来。
    本是忙碌不已,也没什么时间招待对方,若非失礼,该是将人请回去的,可总得见一面亲自请送吧,结果对方一下马车,这位刑部新人就欢喜不已。
    “奚玄阿弟!”
    奚玄下了马车,刚好看到王城左翼副城隶属的秦岭村郊入村竹林边上有白布盖着。
    想来是有尸身。
    恶臭入鼻。
    寒暄之语不必多,刘榜眼一看她带了人就放心了许多。
    “你身份贵重,又是要新婚之人,可不能来冒险 ,还好带着护卫跟辛夷。”
    交往多了,刘榜眼对言洄也算熟悉,言洄行礼,把马匹牵好,回头看到奚玄跟刘榜眼走向竹荫下的三具尸身上。
    “起初是开了春,村里的老农上山挖笋,结果嗅了恶臭,一锄头挖开就见到了一只手,额,有些不堪,阿弟就别看了吧,免得回去睡不好。”
    结果刘榜眼刚说了话,奚玄就掀开了白布,看到了第一具尸体。
    左臂手掌手指残缺,流脓腐液,伤口是锄头造成的了,显然那老农一锄头下去没挖到笋,倒是断了他人的指葱。
    “那老农跑回村子喊人,后来报官,案子层级分派,就落在了我这个新人身上。”
    “也是我无能,对这种断案之事实在是没有头绪。”
    刘榜眼风采绝佳,才气逼人,对着一个地薯也能吟出千古佳句,哪里见过这种凶恶之事。
    昨天吐了一天,今天走路都打摆子。
    倒是更具风采且羸弱如清风明月的奚公子冷眼看这尸身,面不改色,还用树枝戳了下身体,命令衙役帮忙翻面。
    刘榜眼:“根据仵作验看,说是大抵死于半月前,这腐烂之期....“
    三具尸体都翻过了。
    奚玄扔掉树枝,拍搓手指上沾染的一点尘土,淡淡道:“没那么久,也就这两天才埋下去的事。”
    众人惊讶,仵作也疑惑了,刚要说话。
    “开春,前几天还下过雨,笋长得极快,那老农在自家熟悉的竹林里,找的自然是笋子多长的地方,可饶是如此,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尸体腐烂程度如此,却没有被春笋顶刺破损皮肤的迹象,说明也就是刚埋下去的。”
    “但尸身又腐烂如斯,说明竹林不是第一案发地,是被人转移埋尸,真正的杀人地点还得再找找。”
    奚玄看向远处正坐在石头上干呕休憩的老农。
    “唤他过来,问他最近是不是常住家里....”
    第72章 黄泥(明日多更,今天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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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农年纪大, 身形佝偻,因为受到惊吓,十分惴惴不安, 还有些懵懂, 但被官差带过来时,一被询问,下意识以为官府认定自己是凶手,当下慌了,跪地磕头急喊冤。
    刘榜眼从不欺负人,心肠也软,上前把人扶着安抚几句,道明只是查案, 并无疑心。
    老农这才哆嗦着回答, 甚至事无巨细,从自己半年前去了外地,前些天才回来。
    “小民想着虽也是离了半年, 但底子还在,我家那竹林世代都是繁茂的, 土地肥沃, 出笋可是厉害, 春时润鱼既破土, 见风则长, 如今田里的菜还未长成, 能春笋炖鱼吃个鲜也是极好的, 未曾想会这般....”
    的确详细, 从自家的鱼到自家的笋,那家的邻居谁家的婆姨兄弟, 都是他回归故里的美好愿景,言谈间显出其本给是闲适的日子,就是出了这般意外。
    不过,若从时间上看,其人归故里准确时日也就三日前,若是代入奚玄刚刚的论断——那他刚回来的当夜或者第二天,这尸体就埋下去了。
    这可忒凑巧了。
    刘榜眼这些人对这人当即生疑,言洄却瞧着这老农的跛脚,又到那三具尸身身边挑开男尸衣服瞧了一些间隙,低声跟奚玄说:“公子,这老农腿脚不便,可能是关节旧疾很多年了,而且三具尸体中的壮年汉子手指大拇指跟食指骨节粗大,有老茧,想是曾经常握刀具——我看到他胸膛还似还有沉年的疤痕,具体的得等仵作勘验,我觉得这汉子曾为行伍之人。”
    行伍之人,这般壮年,怎么会死在这里,而且还有一十几岁的少年人跟三十多的妇人,看着像是一家三口。
    可惜样貌腐烂肿胀,已经分辨不出长相,只能让村里人来人人。
    “若是本村的还好查,若是外地人.....”
    刘榜眼接了言洄的话,“估计是外地人,派乡役前去召集村民来此地认尸的时候,我特地问过乡役本村是否有失踪人口或者不在家的一家三口,他说,大多数人都在家,就算有零星亲人不在的,其他人也能说道其去向,没得三人都被埋在竹林的。”
    “虽当前只是乡役所言,但本官依稀觉得可信。”
    “这个村子素来安定,哪怕是在这些年连续遭遇水、旱、虫、蝗等天灾,因靠近王城,有朝廷根基在,赈灾第一波总能挨到这里,也算残损不多,勉强度日,等这两年好了一些,这边都还算吃喝温饱呢。”
    若是当地可得温饱,那流离失所之人既很少,人口饱和,先有失踪而不知情的,毕竟村里人多,多少双眼睛看着。
    所以刘榜眼觉得乡役所言非虚。
    不过,奚玄这人素来不太在乎他人的论断,哪怕是言洄刚刚做了辅助的查看,与她消息,或者老农那边看起来多勤劳朴实,她都是冷淡的,只问:“哪个外地?可有人作保作证?既然去了外地,若非路途遥远就是在当地耽搁了些时日,为何又不远辛劳回来?你离开时村里人谁看顾你家田地屋舍?你回来时,又有谁人知道?”
    “回来那日都做了,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老农被连续问了这么多问题,若是撒谎,也没法一下子捏造这么多谎言,只能干巴巴支支吾吾说了大概,也提了所谓的外地既百里之外的卫城,不算远,但也不算近,车马要几日,若是步行怕是得大半个月。
    “就是探访亲友,卫城那边是有人能给小民作证的,既然柳藤巷的炊饼店子,小民常去吃食....”
    “离开时,委托了乡役大人跟几户邻居看顾,也低价租赁了田地跟鱼塘与他们耕作,免得荒废,归来那日村里不少人都瞧见了...”
    “哝,就是那几位,都是我邻人,都待我极好,回来时鱼塘跟田地可好着呢。”
    这老农是个朴素的,半点不做他想——但凡谁人摊上这事,且担心被官府怀疑,活该第一时间怀疑村里的人将尸体埋在他家的竹林里,结果他没有,而且不是特地为邻人作保解释,而是压根没想到那处去。
    奚玄看着这些村民被刘榜眼安排去认人,场面有些吓人,不少村民都推推嚷嚷的,有些不情愿,还是乡役跟官府差役施威警告了几分才一个个过去查看。
    结果也没出乎意料。
    “真的不是本地人,外地三人,路过你们村,可是有人见过?”
    亦是回答没有、
    那就是过的荒野路径,未曾过这个村子。
    得了村里人这么多人的口供,刘榜眼采纳思虑后,愁眉苦脸。
    言洄却觉得这人....不过尔尔。
    但他一个书童,不敢僭越,只小心看着自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