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魏太守?
原本陆逊想借此拿捏一下和塘的,但此时也顾不得了,直接了当的朝着和塘说道:“和塘是吧?此番你确实有功,且到我帐下当个督吏吧?”
周铎在旁边跟着问道:“和塘,你知道督吏是个什么官吗?”
“督吏?”和塘摇了摇头。
周铎笑着说道:“你还真是好福气!三百石的督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只比县长小了一级!”
说督吏和塘不懂,说县长和塘倒是明白的。
和塘立即跪下叩首起来:“谢校尉赏赐!谢校尉赏赐!”
陆逊看了郝昭一眼,随即下马将和塘扶起:“和塘,以后你就是本校尉的属吏了,以后可要用心为大魏效力做事啊!”
三百石……确实是大官!和塘心中想着。
“不过你这次带的四百骑,能纳多少倒不好说。今日下午,本校尉再命人筛选吧。”陆逊补充道。
“校尉,俺部落里的这些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和塘急切的解释道,生怕陆逊招得少些。
陆逊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本校尉更要仔细看过了。和塘,你去将那麴英带过来吧,稍后我们一同入城。”
“校尉说的是,俺这就去!”和塘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向后小跑去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捆在马上的麴英,连人带马就一同被牵了过来。
麴英面色黄蜡、脸上和嘴唇上都起了白皮,一副营养不良又未怎么吃饭的样子。
既然麴英已经带到,陆逊翻身上马、对周铎吩咐一声:“金宁,且在城墙下安置营寨,今日就让这些羌骑都留在此地吧。”
周铎行礼应允,接着就转身安排起士卒去做事了。
陆逊与郝昭带着和塘、麴英,一并进入了城中的官府中。
郝昭在路上说道:“看来鹿磐走之前所说,左将军提到蜀汉那边颇有异动,应该所言非虚啊。”
陆逊点了点头,转身瞧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麴英后,随即说道:“汉中的魏太守……说的就是魏延魏文长了?”
“正是魏延。”郝昭答道:“我记得十年前在武都之时,刘备就曾派人联络羌胡作战。十余年过去了,谁料蜀汉除了联系羌胡之外,竟然还联系到西平郡来了。”
“手伸的真长啊!”
陆逊并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所谓魏延,不过是一汉中督而已。昔日自己可是率军与刘备作战,如今竟沦落到与一魏延对垒了吗?
江东现在又如何了呢?
……
在给麴英喂了些食物和水之后,躺在地上的麴英这才恢复了些气力。
陆逊坐于堂上没有说话,郝昭则站到了麴英身前。
麴英努力抬起头来,从地上仰视却一时间看不清郝昭的面目。
“不用看了,本将是郝伯道,你听说过我吗?”
麴英敢于作乱,不过也是受到鼓动、加上心怀仇恨而已。若说本事与气度,此人却是没有多少的。
麴英嘴唇打颤的说道:“郝将军,在下听过郝将军大名。”
“听过我名还敢造反?”郝昭冷哼一声:“这里是临羌县的城内。谋逆之罪,你是难逃一死了,但若你能坦诚对朝廷交待,你的宗族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二。”
麴英眼中流出泪来,用尽全身力气爬起跪地,重重的磕了个头。
磕完头后,麴英竟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敢作敢当就是!哭甚?”郝昭皱眉,抬脚踹翻了麴英:“快些说来!本将军须没有那么多耐心。”
“我说,我说。”麴英全身发抖的说道:“郝将军,去年十月之时,有几名来自汉中的客商找到了我。”
“当时我还纳闷,汉中的客商为何要到西平郡来。据这些客商说,河西四郡被大魏所占,他们也是想借道从西平郡走,沿着西海向西行到敦煌去。”
“这几人说有利润分润给我,也确实给我送了不少金珠宝贝,一时间我就信了。但这几人留了几日之后,一日酒醉后,问我要不要干一桩大买卖。”
“客商说,南边的大汉要攻到凉州来了,若我能今年在西平郡起事的话,能攻下一县之地、就能做太守。能将西平四县都攻下,就能做凉州刺史!”
郝昭听到什么‘大汉’两字时,已经皱起了眉头。麴英又提到什么凉州刺史的时候,郝昭更是忍耐不住,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伯道,先留他一命。”陆逊伸手拦住了郝昭:“你说的这几名客商,是走哪条路来的西平郡?”
麴英努力回忆片刻,随后说道:“大略是从汉中到临洮,再到河关,最后到西平郡来的。”陆逊将麴英所说的地名和脑海中记着的几个城池对应后,这才对郝昭说道:“伯道,我已大略知晓了。此人还有用,估计用囚车送入洛阳之后,在陛下那里也能多出一功。”
郝昭点头:“那就暂且留他一命。是先送到夏侯方伯那里,还是直接送郿县的左将军处?”
陆逊想了想说道:“既然麴英已经捕获,伯道你的两千士卒也应该返回金城了。军队开拔的同时,遣快马北上往武威去。”
“想必在此人到了郿县左将军处之前,夏侯方伯的表奏也能追得上。”
“如此最好。”郝昭点了点头:“那我率军走后,伯言兄在此地戍守,可还需要我帮忙?”
“无妨,无妨。”陆逊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有了两百士卒了吗?和塘又带来了羌人义从,应对局势还是无妨的。”
“更何况,有伯道你在金城坐镇,我在西平郡才能待的安稳。”
“哈哈哈。”郝昭笑道:“理应如此。不过,伯言兄不准备回令居了?”
陆逊摇了摇头:“先不回令居了。此前护羌校尉都在令居,是因为令居扼守要地、方便南下北上支援。如今西平刚刚安定,正是我应该抚慰周边羌人种落的时候。”
“我就先留在临羌吧!这些事情,我自会与夏侯方伯和左将军去说的。”
“那样极好。”郝昭应道。
……
夜间,成都,丞相府中。
若说深夜的成都城中哪处最亮,一定是丞相府了。
各种军务、政务、人事……大事小情都汇聚在丞相府里,加之又要准备北上汉中之事,本就忙碌的丞相府更是在深夜还在处理事务。
丞相府的大堂内,油灯仍然亮着。
马谡脚步轻轻的走进堂中,不远处的诸葛丞相仍在伏案写着些什么。
马谡轻声说道:“已经快三更了,丞相还是歇息吧。”
诸葛亮没有抬头,早就从脚步声中听出是马谡来了,声音平淡的说道:“幼常且待,本相就快写完此表了。”
马谡知趣的没有说话,束手肃立在一旁。
没过多久,诸葛亮将毛笔抬起搁在了砚台边上,同时深呼了一口长气。
马谡恰到好处的发问:“丞相这是准备明日朝会上的表文?”
诸葛亮颔首:“正是如此。本相已经写好,幼常不妨也提前看一看。”
马谡拱手:“属下遵命。”
马谡双手捧起竹简,轻轻念到:“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马谡刚刚读完第一句,便沉浸其中,再也没有念出一个字来。
直到一口气看完整篇表文之后,马谡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双手恭敬的将表文放回到诸葛亮身前的桌案上,后退两步、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丞相之心,天日可鉴。”马谡声音颤抖的说道。
“这是怎么了,幼常?快快起来。”诸葛亮从席上起身,向前欲要搀扶马谡。
马谡见状连忙起来,随即说道:“丞相的忠心、才略和志向,当今世上无人可比。属下也只是一时感怀,从而流露出些许真情罢了。”
听闻马谡之言,诸葛亮却丝毫没有觉得马谡夸大或者矫情,而是以一种被理解了的感觉点了点头。
马谡也只能体会其中三分罢了。
这数百字的表文,字字都是诸葛亮自己用至诚至真之心来写就。马谡认为感怀,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诸葛亮轻声说道:“相府上下之事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明日朝会之后,后日就向汉中搬迁吧。”
马谡点了点头,思略了半晌之后还是说出了口:“丞相去汉中自然无妨,不过属下担心李严李正方在江中,恐怕不是一个好的安排。”
诸葛亮看着马谡的眼睛:“李正方自己愿意去江州,那就要他去吧,东方之事也是有人要去做的。毕竟也是托孤之臣,本相一时间又能将李正方如何呢?”
“如今国中、朝中之事,万事都以北伐为先。兴复汉室、还于旧都,这才是当下最应做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马谡拱手说道:“丞相气度,属下不能及也。”
诸葛亮淡淡说道:“幼常无需担忧。三月自成都出发,四月可到汉中。相府到了汉中之后,储备军粮、打造军械、整训士卒,也要将近一年之久。”
“明年,才是真正北伐之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