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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节
    宁玥与孙瑶抵达寿乡居时,郭况果然已经到了,正坐在郭老太君身旁,与大家一块儿逗弄着玄小樱。香梨的事,他们大概已从王妃的口中得知了,没过多过问香梨,只对玄小樱疼爱得不行。
    抚远公主因怀孕的月份大了,不敢轻易出来走动,当然也多亏了白薇儿留给她的药,她才能安安稳稳地怀到现在。驸马也在公主府陪她。
    郭老太君亲了玄小樱一口,拿出新买来的摇铃,笑眯眯地道:“喜欢吗?”
    玄小樱乖巧地坐在她腿上,数日相处下来,大家对她发自内心的疼爱,渐渐打消了她的芥蒂,她开始与周围的人亲近,就连早已没了印象的外祖母,也十分给面子地给了个淡淡的笑容:“喜欢。”
    郭老太君高兴坏了!又从“百宝箱”里,拿出了好多玩具,一些是新买的,一些是从前几个孩子玩过的。这又与对香梨那种爱屋及乌的疼爱不同,她疼玄小樱,可是真真儿想疼进骨子里的。
    “老太君,瑶儿、玥儿来了。”崔妈妈从旁禀报道,自从嫁了人,称呼上,崔妈妈也亲和了些。
    郭老太君忙抬头,笑着朝二人招了招手:“快过来快过来!”
    孙瑶与宁玥上前,给郭老太君和郭况行了礼。
    郭况微微点了点头。
    郭老太君并未因与宁玥更熟便偏颇宁玥一些,她一碗水端得很平,笑着颔首,见妯娌手挽手,关系如此亲密,不免,又多了几分喜色:“总算是见到你们了,这些天,我一直念叨你们母妃,让她带你们过来玩儿!她总说忙,没空!也不知是不是在忽悠我这老婆子!”
    孙瑶温柔地说道:“我与四弟妹同时过门,事情确实多了些,可把母妃累坏了。”
    “她那性子我还不清楚,最是喜欢偷懒,平日里,都把你俩给累坏了才对!”郭老太君嗔了嗔,说道。
    婆婆肯放权给媳妇儿,这是好事,孙瑶与宁玥都没有不喜欢的道理。郭老太君也明白,嘴上这么打趣自己女儿,心中,却对玄家的婆媳关系非常满意。
    几人又谈笑了一阵,郭况突然问:“小胤出征了吗?”
    喧闹的正厅,因他这一句话,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适逢他生辰,大家故意避开南疆战事,就是怕扫了他的兴致,哪知他自己……竟主动提起。
    宁玥张了张嘴,说道:“是的,昨天早上……出征的。”
    郭况没再言语,起身,甩袖走了出去。
    “外祖母,舅舅他……”
    郭老太君拍了拍宁玥的手,叹道:“没什么,他就是担心小胤。唉,我头有些痛,你扶我进去。”
    “是。”
    宁玥应下。
    孙瑶把玄小樱抱了出去。
    郭老太君携着宁玥的手进了里屋,并挥手,屏退了众人,宁玥明白,外祖母怕是有话对自己说。
    “有些事,本想等你大一些再告诉你,可我又怕你误会。”在床上坐下来后,郭老太君握住宁玥的手,道,“我知道你很好奇水榭楼阁里的事儿。”
    “崔妈妈……都告诉您了呀。”宁玥眨了眨眼,就在她第二次瞧见郭况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她问了崔妈妈楼阁里住的是谁,郭况是不是经常进去?崔妈妈含糊其辞地避过,想来事后,都与郭老太君如实禀报了。
    “我早看出你是个聪明的,也知道瞒不了你多久。”这算是默认崔妈妈“打小报告”的事儿了,“小胤不是我亲外孙,你已经知道了吧?”
    宁玥点头:“嗯,知道了。但是您也非常疼爱他,我看得出来,您对他的疼爱,与对玄家几兄弟是一样的。”
    郭老太君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他骨子里,毕竟流着我们陈家的血脉啊。”
    郭老太君原名陈慧,扶风茂陵人士。
    “玄胤是您娘家的亲戚?”宁玥轻声地问。
    “他的亲外祖母,是我姐姐。”郭老太君大概是鲜少与人提到这些陈年旧事,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顿了半晌,才指了指外头道,“你看到的水榭楼阁,就是兰贞以前的院子。”
    “兰贞?”宁玥眨了眨眼,只与她娘差一个字哦。
    “小胤的娘。”郭老太君说道,“说起来,兰贞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姐姐未婚先孕,挺着肚子嫁入夫家,那家人碍于我们陈家的威望,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对我姐姐十分地好,只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不是亲生的,总还是……隔了一层。兰贞在那个家里过得不开心,我便把她接到郭家来住。我想想,她来的时候多大?好像正赶上我生你们母妃,她大你们母妃七岁……是的了,她七岁入京的!”
    玄胤的娘,比王妃大这么多啊。
    宁玥的心里,掠过一句感慨,随后,又觉得陈氏未婚先孕,害得兰贞在那个家里受罪,实在是——
    “那……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兰贞的生父是谁吗?”
    郭老太君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姐姐一直到临终都没有说。”
    这、这是不是太奇怪了?哪有人到死都不许女儿与生父相认的?还是……陈氏自己都不知道男人是谁?
    “不过我瞧她的样子,应该对那个男人怀有很深的感情。”郭老太君补充了一句。
    宁玥越发困惑了,既然知道对方是谁,又深爱着对方,为何不许兰贞与对方相认?
    “你一定在想,我姐姐为什么不让兰芝与她父亲相认吧?这个问题,我问过她很多次,她都含糊着搪塞过去了。后面渐渐的,我也不问了。”
    “或许,她是有什么苦衷吧?”宁玥道。
    郭老太君第三次叹气了:“可能吧。”
    “兰贞……从七岁就一直住在郭家了吗?”宁玥又问。
    郭老太君松开宁玥的手,指了指桌子,宁玥会意,倒了一杯茶给她,她喝了一口,方说道:“反正,没再回过她继父的家了。”
    意思是兰贞中途去过别的地方?宁玥心中疑惑,但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郭老太君,又决定暂时压下这个疑惑。
    很快,郭老太君喝完了手里的茶,仿佛气儿顺了些,靠在床头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郭况与兰芝的关系?”
    这个老太君,平时像个老顽童,没想到眼睛这么毒辣的。宁玥干笑了两声:“什么都瞒不过您。”
    “丫头,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瞒我?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吧!”郭老太君嗔了宁玥一眼,又道,“郭况比兰贞大三岁,十分疼爱兰贞,我便做主,给他二人定了亲。”
    宁玥的眉心微微跳了跳,弄了半天,小胤娘亲……曾是郭况的未婚妻啊?那怎么还跟中山王搅到了一块儿?
    “这事儿,也怨我眼拙,没瞧出来兰贞对郭况只是兄妹之情,我强扭这个瓜的结果,就是兰贞悄悄地离家出走了。这一走,就是一整年!”郭老太君揉了揉心口,“谁也不清楚她到底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问她她也不说,死活撬不开那张嘴!这一点,倒是与我姐姐一个样!”
    “兰贞是几岁出走的?”
    “十四岁,直到十五了才回,那年,你们母妃刚好满八岁。”
    “那……”宁玥抿抿唇,颇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轻声问道,“兰芝与王爷又是怎么回事呢?”
    “唉。”郭老太君不知第几次叹气了,“玄家从北城入京受封,老王爷与我老伴儿素有交情,便给你们父王和母妃定了亲。谁料上门提亲的时候,你们父王没看中年仅十岁的郭玉(王妃),反而看上了十七岁的兰贞。”
    这是肯定的,中山王与兰贞年纪相仿,在一个少女与孩子之间,自然更青睐前者。
    宁玥没说话。
    郭老太君又道:“他们开始来往。我的意思呢,是成全他们,左不过你们母妃还小,多等两年另觅夫家便是,老王爷不肯,不知是怕辜负你们母妃,还是瞧不上兰贞的出身,愣是没许兰贞过门。一直到你们母妃与父王大婚,老王爷才对兰贞与你们父王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母妃与父王大婚的时候是多大?”
    “你们母妃十七,兰贞二十四。”
    “这么说,兰贞与王爷秘密交往了七年?”宁玥被震惊到了,“那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才对,可是我瞧王爷对玄胤,又似乎并不十分疼爱。”
    “起先,的确是挺好的。”郭老太君无可奈何地拧了拧眉毛,“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王爷把兰贞冷落了。”
    “什么事?”
    郭老太君陷入了沉默,似在计量要不要与宁玥阐述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宁玥没有催她。
    她最终还是说了:“兰贞生小胤的时候,产婆发现她不是头胎。”
    “她生过孩子?”宁玥彻底惊到了。
    “也可能是流过产,反正她说孩子没了。”郭老太君道,“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女人怀过别人的孩子,自那之后,你们父王待兰贞,慢慢地冷淡了。”
    那他们圆房的时候,王爷居然没发现?!
    宁玥困惑地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什么,又问:“兰贞……是失踪那年怀上的吧?”
    郭老太君点了点头。
    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在宁玥看来,并不完全是一种贬义,它只是阐述了某一种事实。母亲对孩子尤其对女儿的影响是巨大的,在母亲身上发生的悲剧,女儿成年后也很容易经历一遍。蔺咏荷母女如此,陈氏与兰贞也如此。
    但凡自残或自甘堕落的女人,内心一定是对母亲充满了憎恨。兰贞恨她娘,所以轻贱了自己的身子,婚前,便怀上了某个男人的孩子。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她是被强暴的。
    可即便是第二种可能,兰贞与中山王的七年地下情,也足以说明,她在轻贱自己。
    这些悲剧又是谁造成的呢?
    是兰贞自己,还是没给兰贞一个幸福童年的陈氏?
    宁玥的心里没有答案。
    这之后,郭老太君又与宁玥絮絮叨叨讲了一些兰贞的过往,比如兰贞与玄胤一样都爱吃栗子、都是个火爆脾气,再提到郭况与兰芝的关系,郭老太君只是无奈地皱了皱眉,郭况无疑是对兰贞情根深种,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郭老太君还不清楚兰贞已经过世的事,只以为她是受不了中山王的冷遇彻底离开了。
    “当初要不是我强把她与郭况凑一块儿,她也不会离家出走,不离家出走,便不会误入歧途,不误入歧途,她与王爷也不会闹得这么僵硬,更不会抛下小胤……”郭老太君深深地自责着,对于兰贞夺了女儿丈夫一事,却没流露出过多的苛责。
    “我能看看娘的画像吗?”宁玥突然说。
    郭老太君苦涩地笑了笑:“当然,在那边第二个抽屉里,你自己拿吧,全是郭况画的!”
    宁玥拉开抽屉,足有十几卷画轴,宁玥一一打开,发现每一幅的兰贞都戴着幕篱,不由地纳闷:“兰贞为什么总是戴着幕篱啊?”
    “哦,她有光过敏症,不能晒太阳。”
    给郭况庆祝完生辰后,王妃带着玄小樱与两位儿媳回了王府。
    玄小樱每天都要针灸和药浴,今天也不例外。
    由于宁玥略懂些医理,给司空流打起了下手。
    玄小樱泡在药桶里时,司空流吩咐宁玥给银针消毒,宁玥一边以烛火炙烤一边道:“老先生,针灸和药浴真的惯用吗?”
    “这个……保守治疗,效果没那么快出来,具体的,我也说不准,我没给那么小的孩子看过这种病呢!”司空流嘀咕道。
    宁玥烤完一排银针,放在消过毒的纱布上,又拿起另一排:“那,手术是不是好得快些?”
    “手术当然立竿见影了!”司空流从医药箱里取出一些瓶瓶罐罐,“但你们王爷王妃不同意手术啊!”
    “他们是怕风险太大,妹妹真的再也好不了了。”宁玥说着,记起了一件事,“白薇儿动过手术,您知道吗?”
    “嗯,她的遗体我看了,那脑袋上的疤!”司空流瘪了瘪嘴儿,一脸嫌弃,“我就不会弄得那么难看!”
    宁玥又道:“那您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吗?”
    “这我哪儿知道?”司空流嗤了一声,须臾,又神色一肃,“不过,敢给人做开颅手术,妙手神医果然是医界妙手。”
    “什么妙手神医?”宁玥好奇地问。
    司空流清了清嗓子,记起这丫头还不清楚玄胤找妙手神医给她治病而南下打仗的事,眸光一转,道:“南部的一个大夫,小有名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