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 住店。”阿旭拔高声量朝着打瞌睡的店小二地喊道。
店小二抖了个机灵,猛地睁开眼看向门口处,见着人中有男有女, 便打着哈欠问:“几位客官要几个房,住多久呀?”
阿旭道:“要三间房。”
店小二揉着惺忪睡眼说道:“只有上等房,一晚上二钱银子,可要?”
阿旭:“……”什么样的房, 值得这个价?
他回头去看许黟, 小声地不满意道:“郎君,这家店价钱也太贵了, 我们还是选另一家吧。”
阿旭压着嗓音的话刚说完, 哪想后面的店小二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不生气, 笑呵呵道:“要是嫌贵,几位客官就去他处看看,可还能住到房。”
“哦?是城中客栈都没房了?”许黟看向他。
店小二道:“那是, 前两日, 就有不少外地人来到昭化,将举办盛茶会的茶楼附近的客栈都住满了,现在还有空房的,想来也就我们这远些的才有了。”
阿锦问他:“这盛茶会真来那么多人?”
店小二神气道:“可不是,每年举办一次,来参加的人都以数百记, 都是些精通各种茶艺的大师。”说着,他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许黟等人。
笑着说道, “你们不是来参加盛茶会的吧?”
许黟挑了挑眉, 问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店小二道:“不像,实在不像。”
来参加盛茶会的人, 除了是茶铺的点茶娘子,点茶师傅,还有嗜茶的文人雅士。无论是哪一种,许黟他们都不像。
他这话倒是说对了,许黟他们也是刚知晓的这事。
许黟犹豫了片刻,就让阿旭将钱袋给他,他拿出一块碎银放在店小二面前,说道:“开三间房,多出来的算是给你的打赏。”
店小二顿时乐得笑起来,摸过碎银一咬,发现是真的后,就拿秤称了下,足有七钱重。也就是说,多出来的一钱银子都是他的了。
他把银子收起来,笑着问:“客官是想问什么?只要是我晓得的,都一一告知。”
许黟便问他:“如何参加这盛茶会?”
这事在昭化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店小二当然知晓。
店小二道:“这个容易,这盛茶会之所以年年都来如此多的人,便是茶楼东家广交好友,只要有心想参加者,皆可上楼去。不过……”
他迟疑了一会儿,看着许黟道,“虽可上楼,但得赢得守擂台的茶保,方才能上得去二楼,能去二楼者不少,只有前十位茶师,才可去三楼。至于输的话,就只观而不能参加比试了。”
许黟道:“赢了有头筹?”
店小二笑着道:“自是有的,不过每年的头筹都不同,今年的还未揭晓。”
从店小二的口中,他们还知道了参加的时间,是在三日后,地点是城东永兴茶坊。
而他们落脚的这家客栈,位于城南。
之所以敢抬这么高的价,全都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娘子,她这几日出门踏青,不想守着客栈,便让店小二把房间价钱抬到二钱一间,也就许黟他们冤大头,才会碰到。
许黟:“……”
不过今日进城很晚了,这时换一家客栈,怕是找不到。
不想进了城还要露宿野外,许黟只能是安慰自己,那是花钱买消息。
当夜。
许黟他们在房中歇息,店小二提着热水上楼敲门。
“客官们,可要用热水?”问完,他接了一句,“这热水不用钱。”
许黟颔首,向店小二要了四壶。
店小二听了有些肉疼,不过他都说送了,自是硬着头皮满口答应下来。
他噔噔噔地下楼,去到柴火房里,往灶口里加了几块柴火,又多舀了几瓢井水到铁锅。
等他忙完这些,还没来得及擦汗,外面合着的木门“啪啪”地响起来。
店小二心里嘀咕,今儿怎么生意这么好,还有客人来?
他一面想着,一面快步跑去开门,门打开那瞬,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喊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掌柜娘子席柔看向自家的店小子,话音刚落,她“咦”了一声,丹凤眼往楼梯口瞥去,悠悠道:“有客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将房价都抬到二钱银子,还有人来住?”
店小二嘿嘿说道:“是哩,他们还订了三间房,出手可阔绰了,给我七钱银子,多出来的一钱打赏给了我。”
席柔道:“是外地来的?”
店小二用手捂着嘴巴,小声嘀咕着,将今天发生的事托盘而出。
席柔听了,摆摆手,说道:“罢了,这二钱银子总归是讹人了,你明儿把多出来的银钱算出来,退给他们。”
店小二支支吾吾,想说他都送热水了,又怕被掌柜的骂,只好把这话咽了回去。
他将热水送了上去,便急切切地下楼。
时辰不早了,夜黑风高,店小二看着楼道外阴森森的夜色,吓得一哆嗦,不敢继续多待。
他把门客栈大门关上,挂上了“休息”的牌子,才熄了一楼大厅的灯,举着备好的马灯,回自个屋去。
第二天,众人在鸡鸣声中醒来,他们下来楼,看到昨日没见到的掌柜席柔。
席柔是个立女户的寡妇,二十年前,她嫁给城中一个杀猪的,哪想对方不到两年,生了一场急病去世。当时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不过那孩子没成功活下来,早产夭折了。
当时,左邻右舍都说她是个克夫克子的,连给夫家留个血脉都没有。
后来又看她是个能挣钱的,不到两年就给自己挣了副家业,就有不少媒婆上门提亲。
席柔性子不好,将这些人通通赶了出去,后来她这恶名就传扬了出去。但久而久之,不知从何处传出,她在外养了野男人,导致有些女客心怀芥蒂,生怕她勾了自家男人,导致她家客栈生意一差再差。
自然了,席柔也不在乎。
她细手撑颐,看到许黟他们下来,主动地打招呼:“这位郎君,且慢。”
许黟他们停下脚步,看向她,想着店小二的话,他道:“掌柜有何事?”
席柔道:“昨日店中小子糊涂,竟把我话当真,多收了官人四钱银子,这银子官人且拿回去,还莫要怪罪。”
许黟道:“不打紧,这钱掌柜收着,我们要在这里住几日,这钱还不够呢。”
“行,我且收着。”席柔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将银钱丢回到钱柜里,问道,“店里有早食,今儿是蒸饼,香鸡子,豆粥,若是要的话,一人五文钱可吃得够。”
许黟一听,眼睛微微亮起来,这不就是五文钱一位的早餐自助吗。
他很快答应下来,让阿旭取二十文给掌柜的。
接着,便先要了八个蒸饼,八个香鸡子和四碗豆粥。
这蒸饼,其实就是杂粮馒头,不是用全白面做的,吃着口感有点糙。但它个大,一个顶两个现代的馒头,嚼着嚼着还挺香的,有股天然的麦香味。
就是咽着的时候要小心,容易太干噎人。
许黟拿它来配粥吃,他的饭量在三个男人里面,不算大的。
吃了两个蒸饼一个香鸡子一碗粥就饱了。
可阿旭却不止,还多要了蒸饼和香鸡子,二庆比他少点,可也吃得比许黟多。他如今在长身体,吃的食物总类多样化起来,头发变黑了,人也壮实了,半年多的时间,竟比初遇时,高出半个头。
这让一直端着吃食的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人也太能吃了。
店小二忧愁地缩了缩肩膀,掌柜的这趟亏大了!
……
解决完早食的问题,许黟带着他们出门打听消息。
他们先来到城东的永兴茶坊,驴车还没到,就先听到一阵热闹的喧哗声。
离着茶坊不到数米,有杂技团在当街表演吞剑,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在台上演吞剑的是个二十左右的男子,穿着束腰青衫,额头束着青色布条,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将剑缓缓吞入,又飞快地取了出来,引得周围一阵热烈欢呼。
“当当当——”
有不少人朝着台上丢铜钱,掉在地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立时,便有两个小童跑来,弯腰捡着地上的铜钱,一面笑容满脸地朝着扔钱的人拱手道谢。
二庆看得眼热,便也朝前走了几步,跟着丢了两个铜钱。
他回来时,旁边挤过来两个乞儿,一左一右,举着破碗嘴里喊着“小郎君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
二庆愣住,一时半刻不知该如何好,正打算拿钱时,阿锦过来解围道:“你们身上这么干净,看着就不是乞儿,一边去去,别来惹人嫌。”
说罢,她上手把二庆拉回来。
阿锦道:“你傻不傻,那两人身上都没多少脏的地方,只脸糊了两块黑的,就想来骗人了,你倒是天真,还想拿多少铜钱给他们。”
二庆被说得脸红耳赤,有些委屈地抿着唇。
许黟看了他们一眼,道:“那两个乞儿,是想看你钱袋在哪里。”
“啊?”二庆有些迷茫。
驾着车的阿旭接话,说道:“阿锦要是再晚点叫你,你的钱袋怕是要被偷了。”
二庆想到他们为何靠那么近,顿时恍然大悟,有些生气道:“他们怎么能这样,我、我都想给他们银钱了。”
许黟眯了眯眼,偷窃这行为,自古以来就有,就是当着他的面差点发生,还是头一回。
他们这回到昭化,已经漏了一次财,下回可不能再漏了。
不过,这小插曲很快过去。许黟他们看完杂技团的表演,就像寻常客人一样,进到永兴茶坊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