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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这样拘谨陌生的样子,让赵旸有些恼火了,他板着脸道:“你们倒是长大了,连一个笑脸都不知道给父王了么?”
    赵椿看了一眼赵旸,道:“我与弟弟想去延英殿看小叔叔,父王带着我们过去吧?”
    赵旸皱了眉,道:“这可不行,你们小叔是被关押在延英殿,自然所有人都不能去看他的。”
    赵椿却道:“父王是太子,若父王想去,皇祖父也不会阻拦的。”
    赵旸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你们小叔做了错事,孤并不想去看他,也希望你们不要与他有什么关系。”
    赵椿深深看了一眼赵旸,拉了赵檀的手,道:“既然父王不愿意带着我们去,我们便自己去了。”一边说着,他便转了身,要带着赵檀往外走。
    赵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你们连父王的话也不听了?”
    赵椿压根儿没理会赵旸的怒火,就那么从容淡定地带着赵檀往外走。
    见喝止不住他们俩,赵旸便把火气撒向了舒氏:“这就是你平日里教导的么?!”
    舒氏不卑不亢道:“小椿和小檀都这么大了,都已经懂事了,这些话自然不需要臣妾教导。”
    赵旸还想说什么,却听到赵椿在外面吩咐人准备肩舆的声音,于是忍着怒火走了出去,只见赵椿已经把赵檀抱上了肩舆,自己也正准备坐上去。
    看着赵椿照顾赵檀的样子,赵旸忽然心软了——他想起来从前的时候,他也是和赵曦两人这样相互照顾。
    “罢了,孤陪你们过去吧!”赵旸上前去这样说道。
    .
    到了延英殿,赵旸带着赵椿和赵檀进去正殿中先见过了今上。
    赵椿在今上身边待过几年,倒是不怎么怕今上,而赵檀性子和赵曦累死,也不怎么害怕今上的威严。两人行礼之后,便乖乖地依偎在了今上的旁边。
    赵椿问道:“皇祖父,小叔叔在哪里呀,我们想去看他。”
    赵椿跟着点头道:“皇祖父,你没有打小叔板子吧?他还能不能带着我们去打马球呀?”
    赵椿又道:“皇祖父,小叔叔那么好,是不会做坏事的!”
    这一连串说下来,今上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便让人带着他们兄弟俩去后面见赵曦,口中又道:“你们不要闹着你们小叔了,等过段日子冬狩的时候,让你们小叔带着你们打猎去。”
    赵檀听着这话便欢呼了起来,又趁热要求道:“还要打马球,我要小叔亲自教我打马球!”
    今上笑道:“那你去和你小叔说去!”
    赵檀欢天喜地的拉了赵椿的手,小哥俩就往后面跑去了。
    赵旸看着自己一双儿子的背影,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今上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赵旸坐下,口中仿佛不经意道:“方才还听高灵芝说东宫吵吵闹闹的,是为着什么事情?”
    延英殿与东宫离得近,若是东宫吵闹声大一些,的确可以传到延英殿来。
    赵旸略微有些尴尬,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下回儿臣让他们小声些。”
    今上也不去问究竟是什么情形,只点了点头,道:“你是太子,凡是要稳重些,从前你做得便很好,可最近便有些浮躁了。”
    赵旸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今上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你也应当与小椿小檀更亲近些,他们这年纪正是好玩好动的时候,你多些耐心,这样他们才会与你亲近。”
    赵旸道:“儿臣……儿臣对他们也十分有耐心了,只是也不知为什么,他们仿佛总对小曦更加……更加喜欢一些……”
    “那便是你平日里对他们关心不够的缘故。”今上语重心长道,“难道你的马球打得比小曦差吗?是因为你没有好生带着小檀玩过,所以他才会惦记着别人教他。”
    赵旸张了张嘴想辩驳,却又发现找不到辩驳的话语了。
    今上着意看了他一眼,又道:“许多事情,你不能只往别人身上去找责任,许多事情发生了,最后没能按照你的想法来,或许源头就在你自己身上。”顿了顿,今上意有所指又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性子,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
    赵旸艰难道:“儿臣倒是觉得,儿臣一直没有变过……”
    今上轻笑了一声,反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赵旸垂眸,这一次语气十分肯定了:“是,儿臣一直都没有变过……”
    .
    赵椿和赵檀摸去了延英殿的后殿中,便看到赵曦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赵檀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一下子扑在了赵曦的身上,哈哈笑道:“小叔叔,你意外我来看你吗!”
    赵曦一下子没防备,差点儿下意识就把赵檀给扔出去,听到他的声音了,才改成把他架起来抱在手里,然后一回头又看到小大人一样的赵椿,便也笑了起来,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赵檀手舞足蹈地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口中道:“我和哥哥想来看小叔叔呀,然后就让父王带着我们来了!父王这会儿在前面与皇祖父说话呢!”
    赵椿则挨着赵曦坐下了,道:“小叔叔,你这次会在宫里待很久吗?”
    赵曦坐直了身子,顺手摸了摸赵椿的脑袋,道:“我也不知道要待多久呢……”
    “那我和哥哥天天都来陪你。”赵檀也挨着赵曦坐下了。
    第一百零九章 -流产
    东宫官属中有三太三少、左右春坊、家令寺、率更寺、仆寺和十率府等名目。东宫官一般比较闲散,没有什么职权,而其中有那么一个小官,名叫焦一伟,乃是左春坊中庶子。他从前是因为学识上颇有些见解,被赵旸破例升为左庶子,有那么一段时间,也颇受赵旸的器重。
    可东宫最不缺的就是有见解有才华的人,今上也从来都会让有贤德的人去东宫辅佐赵旸,渐渐地,焦一伟便不再那么得到赵旸的器重了。
    焦一伟出身寒门,能走到这一步,心思自然比旁人更多一些,他知道了早朝上赵曦被弹劾的事情,也知道现在赵曦被拘在宫中,刑部又在查案,于是便等到赵旸从延英殿回来之后,去求见了赵旸。
    赵旸刚从延英殿回来,正是满心不顺的时候,忽然听说焦一伟求见,倒是有几分不耐烦,正想让人打发了他走,可转念一想,东宫如今种种都被今上看在眼中,他打发了一个小官倒不要紧,若是被有心人说去了今上身边,又免不了会有明里暗里的敲打。于是他便让焦一伟进来了。
    进到殿中,焦一伟先行了礼,然后道:“小臣今日,是来为殿下排忧解难的。”
    赵旸几乎是嗤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孤在烦什么?就敢说能为孤排忧解难了?”
    焦一伟不慌不忙道:“小臣自然能知道殿下在忧心的是什么,殿下忧心的必然是陈王的那宗案子——当然,殿下想的却不是破案还陈王一个清白。”
    赵旸眼眸危险地眯起来,道:“你胆敢挑拨孤与陈王之间的兄弟关系,该当何罪?”
    焦一伟半点儿也不害怕,只胸有成竹道:“殿下的心思小臣看在眼里,哪能不知道呢?殿下是中宫嫡子,陈王殿下亦是中宫嫡子;殿下如今受到了颇多非议,而陈王殿下却是赞誉一片……殿下的处境,小臣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大胆!”赵旸勃然大怒,喝止了焦一伟,“你再胡说八道,便脱了官服回家去!”
    焦一伟却笑道:“殿下要在圣上面前做一个孝顺的皇子,要在天下人面前行那兄友弟恭之事,可殿下心中的苦涩,谁能看到呢?”
    赵旸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倏地起身,一下子把焦一伟从地上给拎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最好闭嘴,否则孤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焦一伟被抓住了脖颈,顿时便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了,可他仍然说道:“殿下,小臣有办法为殿下……为殿下解忧……”
    赵旸手一松,把他掼在地上,没有接话,却也没有叫人进来把他给拖出去。
    焦一伟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看向了赵旸,道:“殿下放心,这些事情,小臣一定为殿下办得妥妥当当。”
    赵旸沉默了许久,只道:“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会去做什么。”
    这话一出,焦一伟脸上迸发出了隐约的喜色,却是谨慎地笑道:“殿下说的是。”
    赵旸转了身,不再看他一眼,又道:“你出去吧,孤就当做你今天不曾来过。”
    “是。”焦一伟恭敬的答道,然后几乎是欢喜不能自胜地飘出了正殿。
    .
    刑部衙门中,游楷一边听着李祥的审讯词,一边紧锁眉头。
    若是让他自己来说,他是不信赵曦会对周贞娘下手,还这么堂而皇之地就用了府里面的人,这显而易见是有人设局,这局算不得太高明,但却是一击即中。
    一旁的侍郎单如玘翻着卷宗道:“圣上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我们底下人难做了。”
    游楷情不自禁地点了头,道:“也不知圣上究竟是如何打算。”
    单如玘道:“太子殿下这一次的态度也是微妙,难不成是圣上想给陈王殿下一个教训?”
    游楷摇了摇头,道:“倒是不像——但现在又有些拿不准了。”
    单如玘合上了卷宗,道:“若是按照这卷宗来,倒是十分明显,这李祥的供词中就说了是陈王指使的,虽然陈王在朝堂上就已经否定了,但现在并没有证据能说明李祥是受到了他人的指使,并且,按照咱们办案的程序,此时应当需要提审陈王和陈王妃了。”
    游楷看了一眼单如玘,苦笑道:“如今陈王在宫里面,陈王妃被皇后娘娘照看着,谁敢去?”
    单如玘摆了摆手,道:“这案子落到我们刑部来,真好比是烫手山芋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人进来通报,说是东宫左庶子焦一伟来了。
    游楷愣了一下,一边让人去把焦一伟请进来,一边看向身边的单如玘,道:“这是太子殿下来给提示了?”
    单如玘笑了一声,道:“若是真的,这案子也就会有头绪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焦一伟就进来了。他虽然是东宫官,也官至五品,但在京中也算不得什么。他上前微微笑着见了礼,口中道:“下官前来是为了陈王殿下的案子。”
    游楷和单如玘乍一听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眉头:这句话实在是太多深意了!
    周贞娘意外在牢中死去,算是大理寺的案子,算是刑部的案子,却怎么都不会安到陈王头上,焦一伟这话一出,仿佛就已经认定了陈王就是主使一样。
    单如玘道:“若左庶子是来过问周氏意外身亡一事,卷宗都在这里了——只是不知,左庶子是奉命前来的么?”
    焦一伟道:“自然是奉命前来。”一边说着,他便上前去,极为熟练的样子就要去翻案几上的书册。
    游楷却伸手压住了面前的卷宗,表意不明地看着他,道:“敢问是奉谁的命令?此事圣上命我刑部彻查,却是未说过东宫要伸手的。”
    焦一伟不慌不忙道:“这件事情,自然是太子殿下关心陈王殿下了,两位大人难道还不明白吗?”
    游楷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焦一伟,心下有些不确定了。
    单如玘问道:“太子殿下的意思究竟是如何呢?”
    焦一伟道:“太子殿下在早朝上就已经说过了,若此时与陈王殿下无关,自然是要查出幕后主使,若是与陈王殿下有关,便要追究责任秉公处理。两位大人难道不知道么?”
    游楷和单如玘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非常不确定的神情。
    焦一伟收回了手,微微笑道:“不知刑部办案到哪一步了?可有提审嫌犯?”
    单如玘道:“陈王府的管事李祥已经招供了,但现在还未有更多的进展。”
    焦一伟又问道:“既然已经招供,可有说是谁主使,又有谁参与?”
    游楷皱着眉头问道:“左庶子前来,真的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焦一伟气定神闲的笑道:“若非如此,下官以什么身份,敢来问询两位呢?”
    单如玘拉了一把游楷,又道:“因接下来要传唤便是陈王与王妃,现在我们都还未派人前去。”
    焦一伟问道:“这又是为何?”
    游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打量着焦一伟,仿佛在质疑他凭什么这样问。
    而单如玘则道:“这其中缘由也不必多说,那两位都身份贵重,刑部要传唤,也是要请示圣上的。”
    焦一伟轻松地一笑,道:“既然如此,下官便来帮你们一把,陪着你们前去陈王府传唤一次吧!想来是有了东宫在后头,你们办事也应当快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