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房间内。
柳文扬倒是很坦然,见书房里只剩下自己和金姨娘两人,就自来熟地找来一张椅子,挪着屁股坐了上去,还道:‘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却为何没有茶水招待?‘
金姨娘嘴角微微一笑,随即用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美眸瞪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向我讨要茶水?我三番四次请你来,你却百般推诿,看起来你柳大神相已经成名,却是再也看不起我这个赵家的女人啦!‘
‘哈哈,怎么会呢,我实在是因为生意繁忙,这才误了您的邀请。‘柳文扬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四下张望,却见这书房很是宽敞,四五个架子,上面竟然都摆满了书。
这种情况在很多大户人家却不多见,像那张大户,书房架子也多,不过摆设的却不是什么书册古籍,而是金银器具,要么就是把玩的珍宝妙物,虽然金光闪闪宝气冲天,却少了这种沁人心脾的书香气息。
柳大官人自认也是一个品位高雅的‘读书人‘,甚至还有过秀才功名,因此对于书这种玩意,还是很有好感的,除非将书本和一千两银票放在一起,他才会勉为其难地朝银票多看两眼……‘哈,想不到你家竟有若大的书房,看起来金姨娘你也是爱书之人!‘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还是先拍一下金姨娘那娇嫩的马臀,柳文扬又道:‘自古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像姨娘您这样的女性。读过书就一定明事理,明事理就一定顾大体,顾大体就不会像一般的女子那般斤斤计较,而是胸襟开阔,巾帼不让须眉!‘
听柳文扬如此拍马。金姨娘忍不住想笑,却用贝齿轻轻咬着了嘴唇,努力做出一副冷艳模样道:‘休要耍你那嘴皮子!先不说你借用我的名声,大肆宣扬你帮我们赵家看了祖坟风水,且说你借去了我那驴子,却为何迟迟不还?‘
尼玛。说到底还是为了一头驴!大明的女人怎么就这么小气?!柳文扬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于是他就笑了笑说道:‘姨娘此言差矣。我哪里是不想还,而是太忙一时半会儿还不了!你瞧现在,我这不是还了嘛!你要相信我,我这个人是很讲信誉地,岂会为了区区一驴。而毁我名声!‘说完还挑挑眉毛,冷眉横目,做出一副义愤填膺模样。金姨娘就算装得再怎么高傲冷艳,看到柳文扬如此做作,也忍不住噗哧笑了。
她本人长得就很好看,这么一笑更是犹如桃绽放,春风拂面,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柳文扬绝非君子。更不是正经人,此时更把自己‘读书人‘的高贵节操抛到了爪哇岛,而是用眼睛火辣辣地盯着金姨娘。尽情欣赏美人巧笑倩兮的美态,心中不禁道,‘古人诚不欺我,果然美人之笑可以倾国倾城,一笑祸国殃民,一笑江山倒掉!‘
‘啐。你倒是在看什么呢?!‘金姨娘见他目不转睛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猛看,就忍不住娇嗔道。‘你再这般无礼。当心眼珠子掉出来!‘
‘掉出来却也好的,倒是能看个饱!‘柳文扬轻声说道。
‘你……‘金姨娘这才想起。对方可不是一般的读书人,而是彻头彻尾的厚脸皮。
‘休要无礼!你当真以为我妇道人家好欺负么?‘金姨娘不得不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
‘欺负你?谁要是欺负你,我抽他!‘某人自作多情道。
金姨娘:‘……?!‘
老半天才叹口气道:‘唉,真不晓得像你这般人品贱格之人,为何能够写出那样的妙词绝句来!‘随即,忍不住轻声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柳文扬糊涂了,这是在夸自己呢,还是在骂自己?!
此刻的金姨娘哪里有空去理会他的感受,却早已沉浸在了这首《木兰词》的意境里。
可就在她想要继续吟唱出这首词的后面词句时,一个声音却接了过去,情感无比丰富细腻地吟唱道:‘……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金姨娘心神剧震,抬望眼,却见柳文扬不知何时站到了板凳上,负手而立,仰望屋顶,一副玉树临风,深情款款的才子模样。
金姨娘有些醉了,但觉此刻高高自上的人儿,就是自己心目中那眷恋的郎君,就是自己美梦中希冀的情郎……时光飞逝,自己与他携手并肩,站在湖光山色的湖畔,他吟唱着诗词,自己吹着玉箫,但觉不羡鸳鸯不羡仙,只求这一刻相伴到老……
猛地摇了摇头,金姨娘从无限遐思的绮念中抽离,耳清目明之后,却见眼前柳文扬高站在板凳上,由于站的太高,双腿有些微微发颤,此刻还背着手,抬着脑袋,保持仰视屋顶的僵硬姿态,忍不住道:‘你站那么高干什么?!‘
被美人突然发问,柳文扬差点一个趔趄从板凳上栽下来,幸亏他伸手有够敏捷,一个青蛙跳,就稳当落地,然后抖抖衣襟,郑重地说道:‘听闻姨娘你吟唱我的诗词,满腔诗意情不自禁,悠然而发!‘
脸皮之厚堪比城墙者,柳某人也!
金姨娘去也被柳文扬这番话给说住了,须臾方道:‘难道说这首《木兰词》真的是你所做?‘
柳文扬笑了笑,说道:‘那是当然,若非我所做,又岂会深有感触?‘
金姨娘道:‘没想到啊,还真的是你……‘
柳文扬道:‘什么叫真的是我?‘
金姨娘道:‘以一直来我都怀疑这首词乃是别人所为……只因……只因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会做出如此凄美哀怨的词句?‘
柳文扬没想到金姨娘的文学神经会如此敏感,竟然能够猜到自己是抄袭来的,不过这种事儿打死也不能承认,哈哈一笑道:‘为何不能是我所做?难道说我就不配做出这样的妙词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字写的烂,就写不出好词?‘
金姨娘也笑了,说道:‘连你自己都承认字太烂,看起来你到也有自知之明。‘
柳文扬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只知我字太烂,却不知我为何会写得如此不堪……‘
金姨娘道:‘难道说这其中还有原因不成?‘
柳文扬道:‘那是自然……想当初我落入水中虽然捡回一条性命,从此却大病一场,尤其我写字的这只手……‘柳文扬将右手伸出来,无比怜惜和无奈地看着它,‘却是不再灵活了……尤其在写字的时候手腕和手指十分僵硬,原本我那一手飘逸的好字,却变得烂如土泥,僵直不堪……‘
柳文扬的表情做足了悲切和忧伤,使得金姨娘忽然有一种母性的怜悯感,她这才明白,却是自己猜错了人家,怪不得原本好好的一个秀才,竟会写出那样难看的字来。
一时间,金姨娘突然对柳文扬产生了一种愧疚,而这种愧疚勾起心底的涟漪,对他产生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情愫。
‘原来如此!‘金姨娘叹息一声,用一种朦胧的眼神看着柳文扬,而这种眼神属于那种文艺女性特有的悲天悯人,还有对有才华之人的崇拜。
柳文扬是何等精明之人,又最善于观察人,虽然他不太明白金姨娘眼神忽然转变包含着什么意思,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对自己有了很微妙的好感。
基于这一点变化,柳大官人只好继续做自己的‘伪才子‘,只希望不要被对方拆穿自己的西洋镜。
可会他越是小心翼翼,金姨娘那边越是给他压力。